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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默著,在夜風中站了許久,站到渾身冰涼。

  「啪——」

  星展狠狠一巴掌,打得很重,嘴角滲血。

  月台這會肯定著急又生氣吧,這一巴掌是替月台打的,也是替親自接她回來悉心教導的褚夫人打的。

  只有這樣,那顆愧疚煎熬的心似乎才能好過些。

  孟長盈如今不下棋,也不卜筮。

  她精神尚佳時,就制陶人。從一塊陶土,到雕琢成型,再到上色,全都親力親為,會耗費她很長時間,但燒製成功的卻不多。

  孟長盈興致勃勃,幾乎將所有空閒時間都投注到上面。万俟望去看她,時時看到她滿手的泥,身邊一排雕琢好的小泥人,形態各異。

  万俟望在旁邊看了會,突然指著一個揮劍起舞的小泥人問:「這是誰?」

  孟長盈正在調色,聞言瞥了眼:「是庭山。」

  万俟望突然覺得有點手癢,正蠢蠢欲動時,孟長盈咳了兩聲,万俟望立即收了手,坐過去擁住孟長盈,手掌貼著她的腰,輕輕揉著。

  「總是坐著,腰酸不酸,要不要歇會?」

  「有些酸,等施完釉送去窯場再歇。」孟長盈專心致志地為小泥人描著眉眼。

  万俟望一邊揉著,一邊湊過來看:「這個是誰?」

  「萬喜。」

  「畫得真像,圓圓的臉。」万俟望誇讚,又偏頭去吻孟長盈認真的側臉,委屈似的:「盈盈,怎麼不做一個我呢?」

  「別擋著我,」孟長盈用肩膀抵了抵他越來越近的距離,眨了眨眼睛:「你就在我身邊,轉頭就看見了,還用做嗎?」

  「當然要了,做一個你,做一個我,我們永遠在一起,陶人也永遠在一起。」

  孟長盈手上不停,考慮了下:「那你來做吧,我忙。」

  万俟望低低一笑:「好,我來做。」

  孟長盈說是要全部做完,可她的身體是撐不住的,沒過一會,眼皮已經沉沉闔上。万俟望借著她倒下的力道,輕柔抱住她。

  星展小心地從孟長盈手中拿走上了一半釉的小陶人,用溫水細細洗淨她的手,再擦乾。

  万俟望去了鞋襪,抱著孟長盈上了榻。孟長盈一天中大半時辰都在昏睡,万俟望加緊忙完國事,便來陪著她,即便說不上幾句話,只能看著她的睡顏,也甘之如飴。

  星展收回目光,看向小案上一排憨態可掬的小泥人,忽而想起竹山後林闊守著的那一片矮墳。

  一輩人,又一輩人,故人終去也。

  春去秋來,歲月不居,三年時光如水流過。

  南雍新帝中了不知名的蠱毒,一日日地衰敗下去,連榻也下不得。長公主榮瑛接過權柄,扶持幼帝上位,大權獨攬,專橫跋扈,朝野上下多有微詞。

  褚家軍在褚巍身死後,尊褚磐為主,林闊趙秀貞崔紹等人忠心耿耿,三年來吸引不少被南朝苛政驅逐的漢臣百姓,越發壯大。

  如今打著「討逆興復」的旗號,一路高歌猛進,直取建安。南雍朝堂震動,無力抵抗,垂死掙扎。

  「那小子如今該有十二了吧。」万俟望批著奏摺,突然開口。

  如今他的書房也搬到了長信宮,為了多見一見孟長盈,也為了能節省每日來回長信宮的時間。

  孟長盈正用濕布擦著陶人,三年時間,雖做得很慢,也常常燒制失敗,但終於在前幾天湊足了所有人。

  她點頭:「是個少年人了。」

  万俟望眉目沉穩:「盈盈覺得,那小子能稱霸天下嗎?」

  「只看天意。」

  「是嗎?你不是說過人定勝天。」

  孟長盈平靜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万俟望倏而一笑:「那若是上天讓他來奪取我的天下呢?」

  孟長盈終於擦完了最後一隻陶人,她放下濕布,抬目微笑:「看民心時運,天命助誰。」

  万俟望沉默了,須臾,他放下筆:「若他北伐成功,你會准許他殺了我嗎?」

  「自然不會。」

  「怎麼說?」万俟望追問。

  孟長盈仍笑著,眼眸清潤含光,娓娓道:「北伐軍乃仁義之師,攻回中原絕不會燒殺劫掠,更不會殺你這個推行漢化的胡人君主。如今胡漢融合,從貴族到平民,難分彼此。收復失地,自然以安撫為主,只剷除漠朔舊貴,新貴漢臣、胡民百姓皆教化收編。你若乖覺,怎會殺你。」

  万俟望大袖下露出的一截手腕,青筋微跳。可看她難得這樣神采奕奕,心頭的惱意又褪去,終究還是默默聽了。

  「說完了?」

  「說完了。」

  孟長盈嘴角牽了牽。

  万俟望撲過來,動作迅猛,但把她撈進懷裡時,力道卻溫柔得像攏住一隻蝴蝶。

  「天天念著旁人,不殺我就只有這麼點原因?」万俟望抱著孟長盈,仰面倒在筵席上,不忿地捏她薄薄的臉頰肉,捏到手裡卻又捨不得用力。

  孟長盈趴在他胸膛上,手指撓了下他的下巴:「那留著給我逗悶,也不錯。」

  「我堂堂九五之尊,豈能做這討好賣乖的活兒?你好生無情無義,怎麼多年的床榻都白滾了?」

  万俟望說得煞有其事,可上揚的嘴角卻掩飾不住,抱著她輕輕晃一晃,低頭去吻她的唇珠,來回磨蹭著,歡快又欣喜。

  孟長盈捏住亂搖的綠寶金珠,搓了搓他滾燙耳垂,抬目而笑:「不算白滾。」

  只這麼一個動作,万俟望額上瞬間炸了汗,喉結滾動,紅潮從被衣裳覆蓋的地方,慢慢爬出衣襟,昭示著他蓬勃如烈火的愛欲。

  「確實不算白滾,」万俟望英挺硬朗的一張臉帶著亢奮的紅,狗兒似的

  亂拱,喘息粗啞:「盈盈如今好會拿捏人……」

  盛夏時節,北伐軍攻入建安,斬殺榮瑛榮錦,褚磐稱帝,改國號為南漢。

  同時遞來消息,褚磐尋到了褚巍屍首,請孟長盈於淮江一見。

  第113章 終章新的王朝升起了。

  三年間,仇恨如濃雲深深籠罩著褚家軍。

  雄姿英發的大將軍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陰謀詭計和背叛之中,屍首落入淮江不見,只能以衣冠冢下葬。誰能不恨。

  趙秀貞擅游水,她一日日地潛下淮江,遍尋褚巍的屍體,憋到面龐青紫才出來。

  可找不到,怎麼都找不到。

  直到那天,建安皇城破,榮錦被砍死在榻上,榮瑛卻不知所蹤。

  趙秀貞帶隊搜尋,在榮瑛宮殿之下發現一條密道,密道盡頭,是一座地陵。

  昏暗密道前,石門大開的地陵亮如白晝,像一顆藏於地底的光華珍珠。無數珠寶金玉散落一地,堆疊成山,綾羅綢緞連綿如雲,金絲香爐青煙裊裊,地宮堂皇如仙宮。

  但卻讓人生不起一絲貪婪之心,甚至隱隱畏懼,像是闖入了不該進入的地界。

  那奢靡富麗的地宮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雙層水晶館,隔層中填滿各色名貴香料和冒著寒氣的冰塊,遠遠望去,像一朵絢麗扭曲的花朵。

  地面以水晶館為中心,如血管般蔓延出莊嚴神秘的祈福法陣,無數長明燈坐落其中,恆久燃燒著。

  榮瑛捏著一隻嵌寶小壺,似是醉了,腳步凌亂,在法陣中踉蹌來回,長長的裙擺卻不曾碰倒一盞長明燈,就仿佛她已在此處活了千年萬年。

  胭脂艷麗,嘴唇嫣紅,她雖極瘦,可帶著醉意的狐狸眼顧盼生輝,像只蹁躚瘋蝶飛繞著水晶棺,尖叫狂笑,醉倒在地。

  「又是你!我見過你許多次了,褚將軍……」

  「你為何不睜開眼來看看我?」

  「怎麼偏不告訴我呢?我最開始看上的人可是你呀,你好沒良心。」

  「我若知你是女子,哪裡捨得殺你,你可害苦了我。」

  她淒淒哭著,卻又大笑起來:「還害死了你自己,哈哈哈哈哈……」

  笑聲如銀鈴迴蕩。

  「你活該!」她撲到水晶棺上,尖細指尖隔著水晶去戳那張雌雄莫辨的臉:「不肯對我說,死在我手裡了吧,還得我給你收屍。」

  「你活該呀,活該死在我手裡!」

  「做什麼忠臣良將呢?」

  「蠢材!」

  「蠢丫頭……」

  趙秀貞在她的癲狂醉語中,不可置信地狂奔而去,水晶館中靜靜躺著她找了三年的人。屍身完好無損,甚至就連頭髮都被梳得整整齊齊,披散在肩。

  褚巍,竟在此處。

  原來,三年前榮瑛真的撈起了褚巍屍首。

  孟長盈只猜對了一半,首級是假的,屍首卻是真的。

  榮瑛發現了那個對她極為有利的驚天大秘密,卻秘而不宣,放棄了用她的女子身份做計,藏起了褚巍。

  最不擇手段的人,最陰毒卑劣的人,為何會繞過褚巍滿是秘密的屍首?

  趙秀貞在極度震驚中,看向爛醉如泥的榮瑛。

  沒有人給出答案。

  榮瑛清醒之後,在圍攻兵卒面前,笑容俏麗,諂媚貼上趙秀貞的腿,水蛇般遊走:「姐姐,我將褚巍屍首獻給你們,也算功勞一件。你們留我一命,可好?」<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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