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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展張張嘴,茫然無措,她已經後悔了。可月台的反應,叫她不知怎麼開口。

  夜半,星展坐臥難安,悄悄起身去了月台門前,房中還亮著燈,月台也沒睡。

  她猶豫半晌,沒敲門,摸到了月台窗下。

  小窗虛掩著,泄出一線顫動燭光。

  星展總和月台膩在一起,她知道靠窗有一席小案,月台常常在此看書寫字。

  她靠牆蹲下來,抱腿坐著,小聲

  試探道:「月台,你睡了嗎?」

  房內沒有回應。

  星展稍稍提了提聲音:「月台,你別生氣了,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麼說你。」

  話落,房內「咚」一聲,似是什麼東西倒了。

  星展聽到動靜,耳朵豎起來,但月台還是沒開口,和黃昏時一樣沉默。星展鼓鼓嘴巴,悄聲說:「月台,你怎麼也學胡狗兒,總是不理人呢?」

  「我跟你道歉,我錯了,我不該凶你的。可是你總是不說話,什麼都不說,難道事情原委你只說給主子一個人聽嗎?我不配聽?」

  說到這,她又不忿起來:「我怎麼不能聽?我也能幫忙,前段時間都是我來回南北通聯。以前在北朔,我也常常去南雍送信呀,你又小看我。」

  月台還是不說話,星展的心提起來:「月台,你不會還在生氣吧?」

  她等了會,只有一片寂靜。

  星展嘆了口氣,腦袋歪在膝頭,圓眼憂愁地垂著,聲音低了些:「月台,我前幾日請太醫做了修復傷疤的藥,她們太忙,過幾天就做好了。別擔心你的臉,定能恢復如初的。」

  「你是不是怕主子怪你?主子又不像我脾氣急,她不會怪你。當年孟家的事,她連澤卿都沒責備過。你別怕,她不會惱你的。」

  「月台,別生我的氣了。」

  「我真的錯了……」

  這些天長信宮人人都夜不能寐,星展也熬了三天。這會夜色輕柔,蟲鳴唧唧,她說著說著,抱著自己睡著了。歪在小窗下,她竟睡得又香又沉。

  翌日雞鳴嘹亮,星展驚醒。她懵然揉揉眼睛,左右看看,才回憶起昨夜的事。

  「怎麼在這睡著了?」

  星展站起來,伸了伸酸痛的四肢,噘了噘嘴,有些委屈。

  月台不知道她睡在外面嗎?若是以前,她就算面上生氣,也還是會照顧她,把她抱進屋子裡。

  星展立刻就想推開窗跳進去,又想起月台因此訓過她,她的手又收回來,規規矩矩地去敲門。

  無人應。

  「月台?」

  「還沒起嗎?」

  「月台?你說句話呀?」

  「月台?」

  「月台!」

  那股子恐慌感不知怎的,又爬上來。星展敲門的動作愈急,她等不得了,直接用肩撞開了門。

  門未拴上,星展衝勁太大,收不住直接跌進了屋子,倒在地上。

  正對著一扇小窗,一席小案,一道身影。

  清晨沉寂。

  突然。

  一聲悽厲如折翅孤雁的哀嚎劃破長空,聽者皆戰慄心驚,看向同一個方向。

  那是長信宮。

  星展涕泗橫流,四肢並用地驚恐後退,嘴唇哆嗦著,像個被嚇壞的孩子。

  可這一回,再也沒有人溫柔堅定地抱住她,讓她依靠躲避。

  總支撐在她頭上的那一片天,塌了。

  「……月台……月台……」

  她終於能發出聲音,卻仍不敢靠近,只一聲聲地喚著,惶惶驚顫。

  無人應她。

  那具屍體僵硬扭曲,頭足相就,口鼻湧出的大片血跡凝成黑塊,掛在身上。

  這是牽機之毒,月台教過她的。

  服毒者腹中劇痛,全身發硬,窒息抽搐而亡,死狀蜷縮猙獰如牽機狀。

  一生都妥帖體面的人,竟死得這樣不堪。

  第111章 夢回請救救他的妻子

  苦藥味濃,層層帷幔之後,低低咳嗽聲傳來,万俟望驚醒,甩了甩頭,倒了溫水過去。

  「盈盈,喝些水。」

  他小心扶起孟長盈,玉杯碰上她的唇,孟長盈眼皮無力地掀開一條縫,猛地抬手抓住万俟望手腕,撞灑了那杯水。

  「月台……」她嗓音沙啞。

  万俟望面色微微一變,立刻轉頭喚:「星展!」

  外間星展快步走來,眼眶腫如核桃,掩不住的憔悴,她低聲道:「主子,我在。」

  孟長盈伶仃手掌緊緊攥住星展的手,沉沉呼出灼熱的氣,話說得斷斷續續。

  「南雍軍不曾撈起庭山屍身……榮瑛若知曉庭山是女子,定然會將消息宣揚出去,大做文章抹黑於她……那首級是偽造,發令傳首各州郡是為激起群憤,引出褚家軍殘部一網打盡……快傳信竹山,絕不可在此時輕舉妄動,耐住性子,積蓄力量以待來日,記住……」

  孟長盈一席話說完,幾乎要斷了氣,臉色青白。

  星展眼淚啪啪往下掉,使勁點頭:「記住了,我馬上就去傳信!」

  孟長盈眼睫顫了顫,沉重的眼皮艱澀掀起,模糊搖晃的視線中,漸漸映出星展如喪考妣的萎靡模樣,她發間常戴的粉綾絹花不在了,卻插著一隻孟長盈無比熟悉的斧簪。

  孟長盈微弱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雙眼死死盯著那隻斧簪,細瘦手指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深深掐進星展掌心。

  壞了!

  万俟望心道不好,想要遮掩過去:「盈盈……」

  可一對上孟長盈那雙悲慟沁淚的眼,他的謊話便說不出來了。

  孟長盈呼吸越來越重,劇烈地吸氣,卻還是喘不過氣,面龐開始青紫,身體劇烈顫抖,癱軟下去。

  星展嚇得大哭,急忙去撫孟長盈胸口,又按揉她抽搐的手指:「主子,你別急,主子……」

  万俟望抖著手,將手指用力塞進孟長盈口中,撬開她緊閉的牙關:「盈盈,冷靜,冷靜,慢慢呼吸……」

  好一番兵荒馬亂。

  孟長盈終於恢復了緩慢而微弱的呼吸,她緊緊閉著眼,下唇已經被咬爛,滲出血來。

  万俟望紅著眼,撫摸著她的頭髮,哄小孩似的:「盈盈,等你好起來,好起來再說,好不好?」

  孟長盈沒有再開口說一個字。

  當天夜裡,她高熱不退,嘔血不止,無數太醫進進出出,無一人能挽回頹勢,皆言病在膏肓,回天乏術。

  万俟望動了怒,賭了誓,許了金銀財寶無數,都是無用。

  怎會如此。

  万俟望拎起德福衣襟,吼道:「慈道和尚呢!派出去找他的人呢!怎麼還沒有消息!」

  怒火如實質噴涌而出,德福兩股戰戰,汗如雨下:「陛下,那人來無影去無蹤,一時半會著實尋不到啊……」

  万俟望一把甩開他,夜風涼如水,澆不滅這滔天的恐慌絕望。

  什麼病在膏肓,什麼回天乏術,他是皇帝,是天之子,他的妻子怎麼會死!

  慈道和尚的話又在耳邊,說他的盈盈慧極必傷,說他情深不壽,說他會有信奉神佛的那一天。

  電光石火間,他在跌落萬丈深淵前,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轉身朝佛堂狂奔,面色近乎猙獰,不顧宿衛宮人驚駭目光,用盡所有的氣力朝前跑。

  快點,再快點。

  被封存的佛堂中未燃燭火,月色朦朧,莊嚴神聖的金像高高在上,垂目看向他,嘴角含笑。

  万俟望直至跪下,喘息聲還未平息,他已經深深彎下腰,重重地磕頭,一下又一下。

  響聲迴蕩在寂靜佛堂中,如撞古鐘。

  「救她,救救她……」

  「我的盈盈,我的妻子,求諸天神佛志怪、狐鬼仙妖,無論是誰,救救她……」

  他哀求著。

  「從此以後,我必廣修寺廟供奉香火,救救她……」

  「只要救她,什麼都可以拿走,天下財富,天子龍氣,哪怕是我的命……」

  「求神佛憐憫,我願用二十年壽命,換她活上一年,只要能留住她……」

  「……」

  無人的昏暗佛堂中,金絲玄袍的帝王磕破了頭,嘶啞著嗓子,虔誠地向他曾藐視的神佛叩首,向所有能想到的未知存在乞求,請救救他的妻子。

  從前他不可一世,以為那些跪在佛堂里的人都是無能鼠輩,他們無力反抗人生的痛苦,所以才向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獻出信仰,祈求一根虛假的救命稻草。

  就像他可憐的母親,曾跪在佛堂面前日夜不停地祈求。她求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万俟望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無數的祈

  求,只叫她早早死去,丟了性命。

  可如今,他恍然間明白了。

  天意弄人,行到絕處,這根虛空中的救命稻草就是唯一的希望。

  天若有情天亦老。

  他求了一夜。

  翌日清晨,德福急急來報:「陛下,大喜事!娘娘消了熱,也不嘔血了,太醫診脈都稱奇,明明是死脈,一夜之間卻有了生門!」<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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