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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然沒有看到盛珠手上拿著的那個郵件。

  這是從上海寄來的。一本簿簿的《法國情詩選》,裡面夾著一封信。

  《北京往事》第十章(1)

  高文:

  法國有一位象徵派的大詩人:保爾·魏爾倫。

  他於1891年寫過一首名為《致克莉蒙納》的詩。錄如下:

  神秘的船歌

  無言的心曲

  親愛的,既然你的眼

  像天空一樣藍

  既然你的聲音

  像奇異的幻影

  擾亂了我的理智

  使它如痴如迷

  既然你的心靈

  潔白又芒芬

  既然你的氣息

  純真又樸實

  啊,既然整個你

  像動人心弦的樂曲

  像已逝的天使的光輪

  間調和芒馨

  那平緩的律動

  使心和心相通

  感應著我敏感的心

  但願這是真愛

  此詩由我國著名學者王康,卞學丹夫婦翻譯,收於1981年由外國文學出版社出版的《法國情詩選》的集子裡。隨信寄你。

  和你的長篇小說《北京往事》里主人公朗誦的詩只有二字之差,即結尾處的“真情”與“真愛”。

  你妻子的“歌詞創作”只是把“情”變為“愛”。剽竊者,誰也?

  你的小說是完全正當的引用,抄襲的嫌疑也毫不存在。

  我感到奇怪,自你妻子“創作”那首歌詞始,至今已有十多年了,你怎麼毫無察覺,反而受她脅制,以至心靈沉淪到那種惡劣地步?

  其實,湖北當年就有人察覺真相,只是你妻子以死相脅,她的那位同事把寫好的揭露真相的稿子從報紙撤回,這是我打電話到湖北X地區音協了解到的情況,音協的人也奈何不得,她動不動就要跟人“拼了”,結果蓋子沒被揭開。好在是流行歌曲,流行一陣就過去了,大概誰也沒想到給你帶來的後果吧?而你的《北京往事》男女主人公就是這對著名學者,你比你妻子知道這首詩至少早三十年,記憶突然告訴我,你在芳草湖農場就曾偷偷把這首詩作為情詩抄送給我,我果然在塵封的箱底找到了,那對留法歸來的老知識分子在你還不認識我的時候你們就是忘年交了,你卻寫糊塗了,居然把它當作“流行歌曲”,所謂“流行歌曲”是你三十年前送給我的第一份情書,過於珍貴,我將專程去北京呈現。

  這一重大“秘密”不是我發現的,去年從京回滬,我把你的情況告訴了先生,他是你的作品忠實的讀者,對你最近發表的《阮村》讚不絕口。而《北京往事》他讀了不下十遍。他甚至擔心你會做牢,卻沒想到你依然還能發表這麼犀利的作品。上海對北京的政治傳說總是比實際的要嚴重的多。海外已有媒體報導你在寫一部敏感的大作品,我知道這不會是空穴來風。他和我一樣,希望你多保重。他是在圖書室偶爾看到這本《法國情詩選》的,這是他送我的離婚禮物。其中包括你當你送給我的情詩。

  去年在北京給你留下的印象一定很壞,可我非常喜歡那種感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看到你三十多年的“情詩”我卻泣不成聲。

  給你寫這封信的時候,我們剛從法院回來。

  女兒判給了我。當然本來就是我的。

  我知道,這封信會使你獲得新生。

  常珊X月X日

  高文和盛珠看完這封信,千善子尋呼他的聲音就響了。

  千善子要高文速回電話。

  高文揣上信,跌跌撞撞地下樓,他甚至都來不及想到避開神情詭秘曖昧的李大爺去別的地方打電話,他撥電話的手抖得難以控制,李大爺仍然又睜大了眼睛。

  聽到高文的聲音。千善子嗚嗚地哭開了。話筒里傳來的哭聲沙啞而急促。

  “別哭,你快說話,你在哪兒?”高文叫道。

  “我躲了一天,你早晨走後就有人打電話給我,要我趕快跑,警察要來抓我……嗚嗚嗚……我就跑出來了,後來我不相信,認為打電話的人騙我,中午的時候我準備回家……嗚嗚嗚……我看到很多警車在我們樓下……那個人沒騙我……我又跑了……嗚嗚嗚……”

  “你現在在哪兒?”

  “在通縣。”千善子抽抽噎噎的,“昨天晚上,那個中間人告訴我,說大鬍子己被捕。”

  “快別說了。見了面再說。你現在在通縣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一個小時之後,你在華潤飯店門口等我。你跟前有錢嗎?”

  “有。華潤飯店在什麼地方?”

  “你打車去。一問就知道了。就在通縣邊上。”

  高文掛了電話,在付電話費的時候,心頭一緊:李大爺若聽清了他們通話內容,給公安局掛個電話,一小時後他和千善子不是在華潤飯店門口被“活捉”嗎?

  高文把千善子在通縣的事告訴盛珠,然後說:

  “李大爺一直在豎著耳朵聽我打電話,他會不會告密?”

  “我忘了說一句,”盛珠說,“你不該在這兒給千善子回話。這個死老頭,看我們倆就像看罪犯一樣,他肯定認為施大爺是被我們害死的,不是病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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