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沒有我,這世界怎麼辦?”

  哦,這分明是在說上帝啊!

  高文也覺得很不真實。

  高文謝拒了扳道工老人。高文在離開鐵軌的時候向老人保證,他不會再尋死了。當然,他沒有說小說,還有他至今不能承認的上帝的感召。

  高文雖然感到他的保證缺乏足夠的力度,但高文知道像今天這樣臥軌幾個小時的決絕的自殺勇氣,以後大概不會再有了。

  高文往市區走的時候,他不知道他是失敗了還是勝利了。

  高文不敢想他幾小時之前臥的若不是廢棄的鐵軌,而是臨近的那條,或是其中任意一條,現在他是什麼狀況?一種至命的感激油然而生,他淚流滿面。

  高文奇怪的是他在那時候把夢和現實都想遍了,就是沒想促使他走上鐵軌的直接導火索:常珊。

  高文在路過一個過街天橋的時候,突然想到了性感迷人的朝鮮族少婦千善子。

  高文覺得要想擺脫充溢在心中的由他小說中的主人公給他帶來的玄虛感,上帝感,只有跟千善子實實在在地做一次愛。

  施大爺死後,高文習慣於稱那兒為家了。高文知道盛珠和柯迪都入睡了,所以他不想回家,他不想把他們攪醒。

  歌廳現在則是營業高峰期,跟千善子做愛的欲望在他死而復生之後如此強烈地衝擊著他,高文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一個小時之後,高文已在千善子的臥室里了。

  高文有千善子住處的鑰匙。高文打的來到這兒,打開門,徑直來到臥室。高文知道電話在臥室內。

  高文撥通了金達萊歌廳的電話。

  是一位小姐接的。高文要小姐喊經理接電話。

  “我是高文,你趕快來,我有急事。”高文在千善子拿起電話時說。

  “你在哪兒打的電話?”千善於問道。

  “我在你這兒。”

  “你怎麼這時候跑到我那兒去了?有什麼急事?我正在當班,走不開。你在電話中說吧。”

  “你必須來,”高文換隻手握著電話,“我一分鐘也等不及了”

  “你這不是發神經嗎?”

  “我差點死了,你知不知道?”

  《北京往事》第四章(2)

  “怎麼回事?是差點發生車禍啦?”

  “你來了我告訴你。你快來吧。”

  “可我……走不開呀,許多客人在這兒,我要應酬。”

  高文說:“我求求你了。”

  千善於說:“我也求求你了。這樣吧,一個小時之後我回去,好嗎?”

  高文說:“半個小時吧。”

  千善子斷然說:“說定了。一個小時之後見。”

  高文古怪的表情引起千善子一陣大笑,千善子準時於一個小時後回到住處時,高文早早在門口等候了。

  高文不說話,恍恍惚惚地望著一襲盛裝的千善子。

  “怎麼啦?”進屋之後,千善子說,“這麼晚喊我來幹什麼?”

  高文像個機器人一樣生硬地抱住了干善於,千善子這時候才發覺他的身上沾著許多鏽跡髒泥,頭髮也很亂。

  在高文親吻她的時候,她推開高文:“你跟人打架了?身上怎麼這麼髒?”

  高文在最後一秒鐘改變了主意,他覺得他的一切對她來說是不可理喻的,甚至是荒唐可笑的。高文覺得沒必要跟這位渴望愛情而思想簡單的人敘述他的心靈遭遇。

  而在這之前他像渴望跟她做愛一樣渴望敘述他的一切,高文奇怪,跟常珊述說自己的心靈的秘密和折磨,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分別這麼多年之後第一次見面他就毫無保留地說出了所有,但跟千善子,尤其是跟和他朝夕相處的盛珠,他都一直未能敞開心扉。

  高文意識到這是一種歲月與空間造成的“鴻溝”。人們懷念初戀的人,並不是說初戀的人一定是很優秀的,僅僅因為是在特殊歲月里遇上的人而已,不可代替的並不是那個具體的人,而是那個特殊歲月。

  高文在走上位於北京市郊的這片高坡的時候看到有很多條鐵軌交錯在一起,高文在這麼多條鐵軌中唯獨選擇了一條廢棄的鐵軌,高文覺得既莊嚴又滑稽,冥冥中高文覺得好像被一個看不見的龐然大物操縱於旦夕之間。而這個龐然大物不是上帝就是魔鬼 ,而在上帝和魔鬼之間就是他自認為的那個天大的秘密。高文覺得把他拉回來的原因難以啟齒,又強大無比,不容超越。正想那個秘密難以啟齒,又強大無比,不容超越一樣。

  高文跟常珊毫無保留,顯然是那個特殊歲月造成的,就像高文小時候就喜歡《北京頌歌》而現在唱起來還一往情深一樣,高文覺得所有的牢不可破的東西都在他二十歲以前。

  其實,跟常珊的重逢已經證明這是一種錯誤的認識——應該說是一種錯誤的感覺。

  不過,既是感覺,原本就沒有錯和對之分。

  感覺是可怕的,因為它有一種致命的固執性。

  “路上滑,”高文很平淡地說,“摔了一跤。”

  高文說著,再次抱住千善子,他不想說別的,只想和千善子做愛。

  高文不能確切地解釋他的這種心態的根由。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