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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恰相反,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正因為想到你,我才懵住了。我們大概有十年沒見面了吧?”

  “十年了”,常珊說,“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八五年,記得嗎?自治區舉行三十年大慶的時候,我們在大十字那兒無意碰上了。八五年的10月1號烏魯木齊人山人海,我們沒談上幾句就被人群衝散了。

  “對了,我找了好幾個小時都沒找到你。”

  “我趕火車,沒在那兒耽擱。”常珊說,“自那次回上海之後,我再也沒有回新疆了。”

  常珊是在當支邊知青的時候跟高文相識的,那時候他也是插隊知青,和常珊不同的是他是本疆知青,他們在一個連隊勞動。對他們雙方來說,那都是動人的初戀。

  “你的心也蠻狠的,這麼多年,你居然沒跟我聯繫一次。”高文嚼著花生米說。

  “你也沒跟我聯繫呀!”常珊回敬道。

  “是你拋棄了我,當然應該你主動跟我聯繫”,高文說,“不是嗎?”

  “也不能說是我拋棄了你。我倆的分手就跟我倆的戀愛一樣水到渠成,非常自然。”

  “我的小說,勾起了你對新疆的懷念?”

  “這麼多年了,我都不知道什麼叫懷念了。”

  常珊喝的是飲料。常珊喝了一口可樂之後把杯子換了,倒上啤酒,猛喝了一口,“心如止水。什麼也引不起我的激動,除了錢。我這次找你,也是為了錢,不是為了別的。這是心裡話。”

  “你想讓我為你寫暢銷書?你不是說你在做圖書生意嗎?”

  “是的。我想包下你。你的所有作品的版權都賣給我。當然,我付你的薪俸你一定會滿意的。”

  “對在戈壁深處結下生死之戀的男女十年之後重逢的時候,所談的竟是這個,真是我始料不及的。”

  “你想談什麼?”

  “其實,”高文說,“我也心如止水。我只是渴望愛情的激發。我需要感情,需要回憶,需要草原戈壁……我不能像現在這樣,再這樣下去我非自殺不可。我的心整天處於無處安放的恐慌狀態,寫《冰天雪地》的時候,我以前創作時的那種溫馨融化的狀態一點也沒有了,每寫一句話都像擠牙膏……我這人不能過這種生活,我不能亂了方寸。沒有信念,沒有自己的心靈世界……我活著比死還難受。”

  “讓我們回憶吧……”常珊端起酒杯,高文注意到常珊坤包里的手機,在當時這絕對是財富的一個標誌。跟高文碰了杯之後,她再次深喝了一口,“芳草湖……美麗的芳草湖農場一到冬天就被無邊無際的白雪覆蓋著,芳草湖上結著厚厚的冰層,記得我們那一年冬天在芳草湖上行走的情形嗎?”

  “記得,”高文說,“我們有那麼多寶貴的往事,你怎麼就單單想起在冰上行走?”

  “那你想一個有意思的吧。”

  “我們倆在農場小學當老師的日子不是很有意思嗎?”高文提醒道。

  “對,”常珊說,“還記得那個馬老師吧?大胖子。”

  “上吊自殺的?”

  “他是哪兒人?我至今不知道他是哪兒人。”

  “甘肅人吧,”高文說,“他是因為收聽敵台被他女兒報告到學校之後自殺的吧?”

  “不是他女兒報告的,其實是他妻子報告的。”

  “都說是他女兒報告的。”

  “只有我知道事實真相,是他妻子報告的。”常珊說,“他女兒叫梅花,你還記得嗎?”

  “記得”

  “她跟我關係特別好,雖說當時我是她老師,但我倆就像姐妹一樣。”

  “一到夏天,她就往你屋子送西瓜,對吧?”

  “你可沒少吃她送的西瓜。”

  “是梅花告訴你是她媽揭露她爸的?”

  “你知道梅花現在在哪兒嗎?”

  “在哪兒?”

  “在上海,”常珊說,“我這次來北京前還給她打了一個電話,準備和她一道來的。她有事未能來。”

  “她在上海乾什麼?”

  “你簡直想像不到她幹什麼。”

  “不會是賣淫吧?聽說也有維族姑娘幹這一行的。”

  “瞎扯,”常珊嗔道,“梅花怎麼會幹那個?虧你真有想像力。告訴你吧,她是上海十大名模之一,一個月的收入夠工薪族掙一輩子。”

  “是你介紹她當模特的?”

  “不是,是她自己闖的。她在北京民族大學畢業之後隻身跑到了上海,後來就成了名模。”

  “維吾爾族姑娘在上海當上了名模,這是大新聞。她現在年齡不小了吧?”

  “三十了。”

  《北京往事》第一章(2)

  “結婚了沒有?”

  “怎麼,你有興趣啦?”

  “隨便問問。你別神經過敏。”

  “我神經過敏幹嗎?我說的是實話。這次她若來北京,我肯定把她介紹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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