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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必須要創作,只有創作才能拯救我,”高文大聲嚷道,“你懂嗎?只有創作能拯救我!”

  “難怪老頭兒說你壞,”盛珠說,“老頭兒說他死前只有一個心愿。”

  “什麼心愿?”

  “就是要我不要和你好。”

  “我還以為是要和你結婚呢。”

  “胡扯!”盛珠憤然道。

  一個月之後,高文完成了中篇小說《冰天雪地》,在完成這部小說之後,高文又萌動了一部小說的創作念頭,這部小說後來定名為《阮村》,並獲得了空前的轟動。

  跟盛珠的結識交往使他在近乎萬劫不復的心靈困境中居然創作了兩部小說,高文後來每每想到這一點,對盛珠的感激之情就會油然而升。可是,高文自己也奇怪,這兩篇小說已強化了他在文壇牢不可破的地位,卻為什麼還是不能緩解他的心病,而讓他釋懷的恰恰是他現在無法企及的諾貝爾文學獎。

  《北京往事》第二十章(1)

  施大爺的病情越來越惡化。盛珠自那一次來了之後一個星期又沒消息。對施大爺要她搬過來住的請求,盛珠當時模稜兩可,沒有明確答覆。施大爺記得他在第二天早晨再次把她喊進屋的時候,他已做出讓步,施大爺自然是懷著一種沉痛的心情做這種讓步的,施大爺不明白,同意她和高文住在一起,她為何依然沒有明確答覆?

  對於施大爺在垂暮又垂危之中對一個能做他孫女的女子的瘋狂單戀,高文感到難以理喻,不可思議,正因為如此,高文產生了創作欲望。高文覺得施大爺簡直就是一個絕妙的題材,但這一欲望如風中弱火,稍縱即逝,高文覺得他還沒有能力深入到這個患癌症老頭的內心世界中,他不能酣暢淋漓地表達,一切對高文來說也顯得太複雜太突然了。

  “高文……”施大爺這一天在高文進他的房間看他的時候,說,“盛珠怎麼還沒來?你能不能給她打一個電話,告訴她,我想見她。”

  “我沒有她的電話號碼。”

  “那你能不能到豐臺去一趟?我求你了。”

  施大爺混濁的眼睛裡閃動著混濁的淚光,高文的心隱然顫動,施大爺沒有說出為何要見盛珠,但高文已經捕捉了施大爺的內心秘密,高文知道施大爺已經像年輕人一樣墜入深不可測的愛河,這本來很可笑,但高文還是莫名其妙地被感動,高文忘記了他和盛珠之間的關係。

  高文決定去豐臺找盛珠。高文不明白盛珠為何一直沒有呼他。高文左思右想,覺得也沒有什麼地方傷害了她。盛珠雖然來北京時間不長,但高文覺得盛珠已經有了某種變化,不再像當初那麼順從他依戀他了。

  “施大爺,我下午就去找她。”高文說。

  “太好了,”施大爺拉著高文的手,顫顫抖抖地說,“太好了。找到她一定要她回這兒,我求你了,務必把她帶回來。”

  當時怎麼也沒想到施大爺要盛珠來這兒的更深的意圖,高文後來意識到施大爺的無恥和荒唐至極時,他同時感到措手不及,一籌莫展。

  吃完午飯,高文就打車去了豐臺。找到盛珠當二老板的那家飯店已是傍晚了。

  高文沒來過豐臺,這裡完全是一片農村的景象。高文感到很新鮮。

  高文在飯店四周久久躑躅,他不知道以什麼身份進去找盛珠。他判斷盛珠跟飯店老闆的關係不會尋常。

  高文在走進飯店的時候把希望寄托在“急中生智”上,也就是說,他沒有想好充當盛珠的什麼角色。

  “先生,您吃飯嗎?”

  兩位濃妝艷抹的操異鄉口音的姑娘立即走到高文跟前,其中的一位神色淫蕩。

  “您請這邊坐。”

  “不,”高文對著那位表情樸實一點的姑娘說,“我不是吃飯的。我來找人。”

  “您找誰?”

  “盛珠在這兒上班嗎?”

  “在呀。嗅,現在不在了。”

  “她在哪兒?”

  “她跟我們老闆鬧翻了。前天走的。可能上歌廳去上班了。”

  “上哪家歌廳了?”

  “我有她的電話號碼。”樸實姑娘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黑皮小本。

  高文記死了盛珠的電話號碼,立即離開了飯店。

  高文謝絕了那位姑娘的好意,他沒有在飯店給盛珠打電話,他怕遇上這兒的老闆。

  高文找到了一家兼營商店的公用電話處,迫不及待地撥號。

  “餵。您找誰?”一位姑娘的聲音。不是盛珠。

  “請問,盛珠在嗎?”

  “叫什麼?”

  “盛珠。”

  “我們這兒沒有叫盛珠的。”

  “是歌廳嗎?”

  “是呀。”

  “那就對了。盛珠是在你們那兒呀!”

  “你說的是她的真名嗎?”

  “是她的真名。”

  “在我們這兒當小姐一般都報假名。她是哪兒人?長得什麼樣?”

  “安徽人。前幾天去的。”

  “這兒每天都換人。我問你她長得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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