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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睿王才不緊不慢地走到龍床邊,他看都沒有看一眼床上躺著的人,開始沿著床摸索,最後在床尾的床板下面摸到了暗格。

  這裡面放的就是立儲的聖旨。

  這是他父皇前兩日醒來時寫下的,被他安排在禁軍里的眼線看到,想來是怕自己身子越來越差,該做決定了。

  至於為何不是直接傳位,大抵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沒到真正要斷氣的那天,都不會願意寫下傳位詔書吧。

  上一世,他父皇也是將立儲的聖旨放在了這個暗格里,當時裡面是他楚昭的名字,只因他早就知道聖上什麼時候會病倒,準備的比恆王更充分。

  後來他當了一個多月的太子,父皇苟延殘喘這麼些時候,終於斷了氣,他得以坐上龍位。

  這一世雖然許多事情有變故,但好在聖上這頭沒有什麼變化,這聖旨上應當還是他的名字。

  睿王將一個紅木錦盒拿出來,打開,裡面果然是明黃的聖旨。

  只是等看清聖旨里的內容,他那張胸有成竹的臉驟然僵住!

  聖旨里為什麼是恆王的名字?!

  睿王倏地抬頭看向躺在床上的人,眸光突然狠厲起來。

  明明這一世侍疾他也比恆王準備的更充分,更賣力,為何……!

  他緊緊攥著手中的聖旨,定定站在原地,良久之後,突然又笑了。

  只見睿王從懷裡拿了一樣東西出來,赫然是跟剛剛一模一樣的明黃色聖旨!

  他低頭看著自己準備的偽詔,輕呵一聲,喃喃自語:「凡事都該有兩手準備,你說呢,我的父皇?」

  睿王將新拿出來的聖旨替換進錦盒中,重新將其放進了暗格里。

  然後他看著手裡剩下的那張聖旨,面無表情地走到燭台前,掀開燈罩,將東西湊到了跳躍的火光前。

  聖旨為何與上一世不同,他不知道。

  若是因為早前一些事而發生的變故,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他自然還另外準備了一手。

  明黃的邊沿很快冒出火光,漸漸蔓延至那絹綢之上的黑字,也照的睿王的臉陰晴難辨。

  他看著這張聖旨慢慢燃燒,心情越發愉快,眼前好像已經看見了自己登基之日的畫面。

  直到背後傳來一道聲音。

  「朕真是沒想到,我兒竟有這樣的膽子,敢火燒聖旨了。」

  睿王如被雷震,猛然回頭,便看到本該氣若遊絲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坐起身,靠在床頭,甚至一臉玩味的看著他。

  「父皇你!」

  睿王的聲音不自覺發緊,手中燒了一半的聖旨掉在了地上,電光火石間,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所以說,這一切都是個局而已?

  他當即臉色更加陰沉,抿緊了唇不再說話。

  到底是哪一步錯了?

  聖上看著他的神情,便知他也猜到了,他遺憾地搖搖頭:「昭兒你確實聰慧,可惜了,朕只能讓你英年早逝啊。」

  他並未對睿王所做的那些事動怒,又或許是已經知道太多,心裡掀不起什麼波瀾了。

  聖上掀開被子下了床,似乎根本不在意睿王越來越可怖的表情,還有閒情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兩年前的琅琊圍場,你和你母親還當真是縝密,朕竟未覺有何異常……」

  他一樁樁一件件的將事情說出來,兒子弒父,聖上卻依然表現的雲淡風輕。

  睿王心裡早已是驚濤駭浪,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所做的這麼多事都已經暴露在父皇眼下。

  燒了一半的聖旨火不知何時熄了,睿王卻已經無暇注意,他雙手緊攥成拳,目光陰戾。

  既然此番已經暴露,那他也別無他法……

  只見他身形如鬼魅,突然閃身至聖上跟前,五指快如閃電,伸向他喉間。

  「兒臣本還想多留您幾日,現在看來,今夜您就必須死了!」

  大殿外頭巡邏的這支禁軍都是他的人,當初蹴鞠大賽上陳義峰的哥哥便是這支禁軍的頭頭。

  今晚他原本只打算確認一下聖旨,現在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睿王下了狠心,今晚聖上殯天,他放在暗格里的聖旨就是唯一的旨意,這個帝位一定是他的!

  然而他手下剛準備用力,突然手臂一酸,軟下去之前,就聽被他挾持在身的帝王道:「當真以為自己算無遺策?愚蠢!」

  下一瞬,睿王只覺眼前一道身影閃過,他心裡大驚,駭然失色,想要退開時,一切都遲了。

  寢宮裡的燭火似是劇烈顫動了幾下,很快一切又恢復平靜。

  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

  喬府,喬蓁蓁今晚什麼都沒做,就趴在窗邊發呆。

  初春的夜還有點寒涼,她裹著斗篷,聽身後春杏低聲道:「小姐,外頭有些風,你仔細著些,可別著涼了呀。」

  「嗯。」

  喬蓁蓁應了一聲,卻沒有關窗的意思。

  她也不知怎麼的,今晚就是想在窗邊待著。

  章廷安入宮已經有陣子了,也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說不擔心是假的,這入了宮就什麼消息也沒有了,加上又休了朝,她爹和哥哥們每天也不用入宮,想問點什麼消息也問不到。

  喬蓁蓁嘆了口氣,心裡有點煩悶。

  她無意識的拉了拉披風的束帶,突然就聽天邊傳來一聲驚雷,把她嚇了一跳。

  這雷聲來的突然又震耳欲聾,一聲接著一聲,平白讓這個夜晚壓抑起來。

  不僅僅是這雷,很快,遙遠天邊就白光一亮,閃電伴著又一聲雷鳴落下。

  喬蓁蓁心裡一跳,不由得伸長脖子往皇宮的方向看過去。

  但其實是什麼都看不見的。

  畢竟喬府離著這麼遠呢。

  只是突然的電閃雷鳴讓她心裡直突突,總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麼似的。

  幾聲驚雷之後,雨點很快落下。

  喬蓁蓁不得不掩了窗戶,怕雨水飄過來打濕了斗篷,不過還是留了小半扇,像前幾日一樣。

  她還想著萬一章廷安就是在某個晚上從宮裡出來了呢?

  那便是說,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喬蓁蓁當然是盼著這一天的。

  正想著,外頭的雨聲越來越大,喬蓁蓁被春杏和櫻桃勸著回了裡間,怕外頭雨大,她再待在窗邊容易受了寒。

  她自己也沒有勉強,正好這兩日她的小日子快要來了,確實是體質弱容易受涼的時候。

  去了裡間,喬蓁蓁脫下披風,取了一本話本子半靠在床上看,準備困了便睡了。

  不知不覺間,外頭的風雨好像小了些,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倒是

  沒有要下一整晚的架勢。

  喬蓁蓁沉浸在話本的故事裡,沒注意外頭已經漸漸雨停了,她手下又翻了一頁,只覺得這個故事著實引人入勝。

  突然,外頭軟榻的窗邊好像傳來一點熟悉的響動,本還沉浸在故事裡的姑娘倏地抬頭,朝那扇窗的方向看了過去。

  在裡間是看不到那窗戶的,喬蓁蓁只是看著那個地方呆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下一瞬,熟悉的敲窗聲又響了兩下。

  喬蓁蓁眨了眨眼,當即把書一扔,掀開被子便跑出了屏風。

  剛繞過去,便看見那扇窗外,許久未出現的少年揚著唇角站在那裡,是之前她見過無數次的畫面。

  姑娘小跑過去,驚喜的睜大了眼,忍不住問:「你、你出宮啦?」

  「嗯!」

  章廷安重重點頭,然後輕車熟路的翻了窗。

  他的身上還有一些雨水暈染開的痕跡,但好在不多,想來是雨小了些之後沾濕的。

  喬蓁蓁接過春杏匆匆遞上來的披風重新披上,又讓櫻桃拿了方巾子來給章廷安,讓他擦擦雨水,免得著了涼。

  章廷安乖乖擦了擦自己,不等喬蓁蓁問,就倒豆子似的把今晚發生的事說了,順帶著夸一下自己。

  無非是睿王偷換聖旨,被聖上抓個正著,惱羞成怒盡然敢對聖上下手,不過他早就躲在暗處隨時準備著,快准狠的將睿王擒下!

  而那支禁軍也被早就安排好的皇城司護衛拿下,押入了大牢。

  「今晚只怕宮裡是無人能安眠了。」章廷安嘖嘖搖頭。

  「那你還能出來?」喬蓁蓁忍不住問。

  「啊,這個嘛……」少年這時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哼哼唧唧,「我就是跟聖上說接下來應該用不上我了,所以想請他放我出宮見見未婚妻,畢竟都這麼多天沒見了呢!」

  喬蓁蓁:??

  這裡面還有她的事?

  「你那是什麼表情?難道不想見我嗎??」

  章廷安不滿的挺直腰背,好像下一句就要開始控訴。

  喬蓁蓁根本不虛:「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哦,你看我還給你留了窗,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會來!」

  章廷安震驚:「你怎麼知道!?」

  噗!

  喬蓁蓁心裡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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