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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是我在故國羈留的最後一天。第二天彭國人開通了封閉多日的道路交通,我混跡在一群挑鹽的腳夫中間逃出了這個傷心之城。是為農曆乙亥年三月十九日。

  我的下半生是在苦竹山的苦竹寺里度過的。那是一個遠離彭國也遠離燮國故土的地方,在從前的幾個世紀裡一直是無人管轄的高山林區。據說是我少年時代的老師僧人覺空首先發現了這個世外桃源,他先於我八年抵達此地,拓墾了糧田和菜園,所謂的苦竹寺也是他花費三年之時慢慢建成的。我輾轉抵達苦竹山時僧人覺空已經圓寂。他給我留下的是一座山間空寺,空寺外是一畦雜糙萋萋的菜園,菜園中央豎著那塊後來被世人稱誦的木牌,上書「一畦王」三個大字。在叢糙中我撿到了幼時在燮宮習字用的那枝狼毫,這意味著僧人覺空已經等了我八年。

  後來彭國和陳國、狄國交戰,那些逃避兵役的人拖兒帶女紛紛向苦竹山遷徙而來,苦竹山慢慢變得人丁興旺起來。後來的人都在山下居住,遇到天氣晴好的早晨,他們可以清晰地看見山腰上的寺廟,看見一個奇怪的僧人站在兩棵松樹之間,站在一條高高的懸索上,疾步如飛或者靜若白鶴。

  那個人就是我。白天我走索,夜晚我讀書。我用了無數個夜晚靜讀《論語》有時我覺得這本聖賢之書包容了世間萬物,有時卻覺得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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