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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啊,沈放,扣扳機啊。」他笑著,那笑容不再是偽裝的面具,而是一種徹底的、病態的釋放,「你不是警察嗎?不是要正義嗎?」

  「殺了我,你就自由了。」這句話如同魔咒,盤旋在空氣中,讓人喘不過氣。

  林星澈站在那裡,一個念頭突然閃電般划過腦海,清晰得令人戰慄,唐旭是對的。

  只有一個人能真正讓沈放自由。

  但那個人,不是沈放自己。

  是她。

  林星澈深吸一口氣,那口空氣冷冽得像刀子,刺痛卻也讓人無比清醒。她能感覺到時間仿佛慢了下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異常清晰:唐旭眼中的瘋狂,沈放微微顫抖的手指,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空氣中瀰漫的硝煙與血的氣息。

  她的手指在扳機上輕輕顫抖,掌心滲出冷汗,胃裡翻江倒海,一陣陣噁心感上涌,幾乎要吐出來。但她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堅定,如同穿透黑暗的光束。

  她眼眶通紅,如同浸血,聲音像被撕開喉嚨才一字一字地擠出來,卻字字如刀,切割著空氣:「你永遠不會再控制他了。」從現在起,他跟你,再沒有關係。「

  這是一個承諾,也是一個宣判。

  她扣下扳機。

  「砰——!」

  槍聲像一道雷霆,炸裂在夜空,迴蕩在高架橋的鋼筋鐵骨間,也撕裂了十幾年來未曾斷開的執念。那聲音在腦海中久久不散,如同一道分界線,將過去與未來徹底割裂。

  唐旭猛地後退兩步,身體如同遭受重擊,胸口綻開一朵妖艷的血花,在白襯衫上迅速擴散。他的表情凝固在震驚與某種難以言說的釋然之間,身體重重地倒在橋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血液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蔓延,如同一幅正在鋪展的畫布,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光澤,一點點向外擴散,他躺在地上,睜大的眼中寫滿不可置信,卻又帶著一絲奇異的平靜,死死盯著沈放,仿佛要把他的模樣刻進靈魂最深處,帶進那漫長的黑暗。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只吐出一口鮮血,順著嘴角滑落,在蒼白的臉上勾勒出一道刺目的紅痕。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的目光漸漸黯淡下去,如同夜空中即將熄滅的星光,卻仍帶著不甘與執念,那目光中藏著無聲的質問:「為什麼不是你?」

  為什麼到最後,也不是沈放親手結束他的生命。是否在沈放心中,他連這最後的聯繫都不配擁有。

  沈放僵在原地,身體如同凝固的石像,臉上毫無表情,但眼神空了,像被一瞬抽走了所有情緒,只剩下風吹不動的虛無。那一槍不只帶走了唐旭的生命,也仿佛帶走了他內心深處的某個部分,留下一個無法填補的空洞。

  林星澈站在那裡,手中的槍仍然舉著,槍管散發著熱氣,在冷空氣中形成一縷細微的白煙。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雙唇微微顫抖,眼神卻出奇地清明,仿佛經歷了一場漫長的夢魘,終於迎來了曙光。

  她不再是那個需要沈放保護的女孩。她是那個,在最關鍵的時刻,為他做出選擇的人。她的喉嚨發緊,像被無形的手掐住,但她還是逼自己開了口,聲音沙啞卻堅定:「他只敢困住你,卻不敢殺你,我可以!」那聲音輕得像風拂過樹梢,卻重得像一座山壓在心頭。每一個字都承載著選擇的重量,承載著她為沈放背負的一切。

  沈放緩緩側過臉,動作遲緩而機械,像是隔著厚重的水流,月光在他側顏上勾出一圈清冷的銀邊,將他深邃的輪廓鍍上一層幾乎透明的光暈。他眼中泛紅,如同晨曦前最後的一抹血色。

  林星澈抬眼看他,目光直視那片紅,聲音啞得像是被風沙磨過:「我這些年練車、練槍、練急救……我以為是為了自保。」她頓了頓,勾出一抹苦笑,那笑容苦得像哭,卻比哭還要堅硬,「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為了這一天。」

  她低頭,看著自己發白的指節,那雙曾經撫摸過他傷口的手,現在創造了一個新的傷口,卻也斬斷了一道枷鎖。她不敢相信剛才開槍的是自己,那把帶走生命的槍仿佛仍在掌心灼燒。

  沈放沒有動。

  他仿佛也在那一槍中被擊中,靈魂被抽空,只剩下一具空殼。那一聲槍響不僅殺死了唐旭,也殺死了他自己的一部分,那個被執念和恩怨束縛的自己。

  林星澈也沒有。

  他們就站在唐旭的終點,也是他們自己的新起點。

  唐旭躺在地上,血已經不再湧出,在他周圍凝固成一片暗紅色的湖泊。那雙曾經在少年時帶著溫度、後來帶著暴力、最終只剩瘋狂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著沈放,他睜著眼死去,固執得不肯移開視線,仿佛死,也要留在沈放的世界,成為他無法擺脫的一部分。

  遠處的警笛聲越來越近,刺耳而急促,像一把鋸子切割著夜的寂靜,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默。紅藍交替的燈光在夜色中明滅閃爍,像是命運之手拋下的骰子,照亮這座承載了太多執念與傷痕的橋樑,將一切暴露在冷酷的現實之中。

  沉重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逼近,此起彼伏,如同命運的腳步終於追上他們。手電筒的白光穿透黑暗,刺目而冰冷,照在他們身上,慘白、冷硬,像一道殘酷的審判,將他們從幻境中拉回現實。

  特警隊員們持槍沖入現場,動作迅捷而警覺,卻在看清那一幕時紛紛停下腳步,動作凝滯,呼吸屏住,一個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一對靜止不動的身影立在他身邊,如同一幅凝固的畫,時間的齒輪似乎在這一刻徹底停轉。

  「沈隊……」有人喊了一聲,聲音里混雜著震驚和本能的敬畏,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仿佛見證了什麼不該發生的悲劇。

  沈放像是從夢中驚醒,或者說,從一場長久的噩夢中醒來,他緩緩低頭,動作輕緩而沉重,終於蹲下身,第一次近距離、不帶恨意地看著唐旭的臉。

  那張臉異常安靜,沒有痛苦,沒有掙扎,甚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平靜,只有眼底最後一絲執拗的殘念,像是死了,也不肯在他的生命里徹底消失,不肯放開這最後的聯繫。

  沈放伸出手,手指微顫,仿佛有千鈞重量。他緩緩為唐旭合上眼睛,輕輕闔上那雙曾經決定過他命運的眼睛。

  那個動作輕柔而莊重,如同一位僧人進行最後的儀式,不是為了亡者,而是為了自己。一場遲到太久的告別。送別一個曾經的兄弟,曾經的敵人,曾經的糾纏,一段無法言說的牽絆。

  那一刻,無人說話,連呼吸都仿佛停滯。時間似乎在這一刻拉長,讓所有人見證這場終結。

  所有人都看見,沈放的手在顫抖,像一片葉子悄悄落進平靜的湖面,引起第一圈細微的漣漪,又像是潛伏太久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出口,開始一點點地釋放。

  那種顫抖,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比歇斯底里更讓人窒息。是一種無聲的、深入骨髓的悲慟,是一種只有經歷過生死與背叛的人才能理解的複雜情感。

  他緩緩坐下,就那樣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不顧血跡浸濕衣物。他的指尖緩緩划過地上已經半乾的血跡。血混著灰塵,濃稠發暗,如同時光的痕跡。他的動作極輕,近乎虔誠,像是在回收什麼珍貴的東西,又像是在送走什麼無法挽回的過往。

  他低聲開口,聲音沙啞而低沉,一字一句,像是從靈魂深處一點點刨出來,沉重而真實:「你贏不了我。」

  「但我也……從沒贏過你。」

  第114章

  天邊泛出一線溫柔的晨曦,像是一道細細的傷痕,漸漸癒合。光線透過遠處高樓的稜角,斜斜灑在橋面上,將混亂過後的血跡、槍影、腳印,一點點洗淡,如同時間對記憶的模糊。世界開始甦醒,而這座橋上的一切,終將被城市的脈動吞沒。

  沈放還蹲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的手指剛剛為唐旭合上了眼睛,指尖還殘留著已經微涼的血,那是他曾經最熟悉、最痛恨,也最無法徹底斬斷的一個人。他們的命運糾纏了太久,像兩棵交錯生長的樹,根系早已無法分離。

  唐旭的臉上再沒有那種病態的笑,那張曾經俊美、傲慢、後來扭曲、猙獰的面孔,此刻平靜得像一個陌生人,仿佛從未傷害過任何人,也從未被任何人傷害過,死亡抹去了所有表情,只留下一個空殼,和無數未能說出口的往事。

  沈放沒說話,也沒動,整個人像被無形的釘子釘在原地。他的眼睛乾澀,呼吸輕淺,像是害怕驚動沉睡的鬼魂。他看著唐旭,卻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個被深深吸引又無法逃離的影子。

  林星澈站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一步步靠近,腳步極輕,像怕驚擾到什麼。清晨的微風輕輕拂動她的髮絲,將她臉頰上那道細細的血痕襯得更加明顯,她的身上也有斑斑血跡,有些是唐旭的,有些是沈放的,還有一些是她自己的。

  她沒有勸,沒有哭,沒有問一句「你還好嗎」。她只是伸出手,輕輕牽住他那隻沾滿血的手,緩緩握住,她的手溫暖而柔軟,帶著生命的溫度,與那些冰冷的血跡形成鮮明對比。<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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