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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蠟燭,但不嚴謹。

  此刻蛋糕上的更應該是過年燃放的小型仙女棒,點著之後呲著雪花點一般銀白的光。

  江見川無奈地嘆了口氣:「這玩意兒應該燃不了兩分鐘。」

  「沒關係,分給你了,」許星雪捧著臉,笑眯眯地說,「快許願,現在還是你生日呢。」

  江見川一頓。

  如果生日卡著分秒來過,此時此刻應該是最接近他們誕生的時間。

  這時候許願也並無道理。

  「快快快,」許星雪閉上眼睛,雙手合十,「你許完之後接上我的,希望今年我能發大財。」

  銀白色的光源並不穩定,明明滅滅的光點交錯重疊,投射在許星雪巴掌大點的臉上。

  江見川什麼願都沒許,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眼前的姑娘。

  眼前的一切讓他想起小時候家裡那台老舊的電視機,在沒有信號時屏幕上就會閃爍著這樣的雪花點。

  像能隨時斷聯。

  突然,擱在桌上的手機一亮,零點了。

  江見川的視線下移。

  許星雪拿起手機,劃拉著那些卡著點給她送上生日祝福的新友老友。

  她笑起來,杏眼彎彎,剛打算一條條回復過去,卻突然被手機上方探過來的一隻大手遮住了屏幕。

  江見川就這麼把許星雪的手機關掉,按在桌上。

  恰巧此時,蠟燭燃盡了。

  黑暗在一瞬間吞噬整個房間,許星雪眨了下眼,下意識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機,卻意外覆上了江見川的手背。

  溫熱的觸感像是過電,她忙不迭地把手收回。

  屏幕又亮了,彈出新的未讀信息。

  江見川笑著說:「真吵啊。」

  這話純屬胡扯。

  許星雪的手機靜音,收到消

  息時連個震動都沒有。

  「吵?」她忍不住問,「我是聾了嗎?」

  江見川沒說話。

  光亮從他的指縫間溜出,打在臉上,是自下而上的死亡角度。

  江見川的唇峰清晰如弓,鼻樑高挺,眼窩深陷。

  額前的碎發凌亂,蓋在眉骨,如海藻一般於目之所及的暗處蔓延開來。

  他將手拿開,目光垂下,定格於午夜蜂擁而至的生日祝福,放低聲音,像是喃喃著:「你的朋友真的很多。」

  許星雪開朗、善良、溫柔,不吝嗇表達愛意。

  美貌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優點,這樣的人無論在哪,都會像顆太陽被人簇擁在最中心。

  可那本是他一個人的太陽。

  屏幕重新暗下去,江見川閉上眼睛。

  不知為何,分明是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老友,許星雪卻在這一刻感到一種很不穩定的陌生感。

  這種感覺和江見川之前在房間門口逼近時一模一樣,都是不受控制的出於本能。

  江見川不像是江見川。

  至於是誰,她不清楚。

  「什麼意思?你的朋友不也很多嗎?」

  許星雪能感受到自己的慌亂和不安,但因為對方是江見川,所以她選擇出聲打破眼前的局面,而不是轉身逃跑。

  好在,江見川最後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和你比還差點。」

  他收回手,起身把燈打開,順路從衛生間把零食拎出來,打算回去了。

  許星雪跟過去,在燈光下仔細看了一遍江見川的眉眼,和以前一樣,也沒什麼太明顯的改變。

  所以剛才自己是中邪了嗎?

  許星雪心裡直嘀咕。

  臨走前,江見川停在門口,語氣溫和:「很晚了,睡吧,明天不是還要出去玩嗎?」

  許星雪從嗓子眼裡發出一聲單音節的回應,她有些疑惑但不多,不知道怎麼表達出來,也不確定該不該說。

  最後也就只和江見川道了別,門關上,屋裡只剩她一人,所有的不正常就像全部翻了篇。

  他們只是慶祝了一下生日,和以前一樣,慶祝完了離開,什麼也沒發生。

  或許吧。

  許星雪心煩意亂,呆手呆腳地回到桌邊重新坐下。

  桌上的手機提示著未讀信息,她拿了過來,低頭把生日祝福挨個回復過去。

  等到處理完手機上的未讀信息,抬眼看見蛋糕上插著的蠟燭燃燒後變得黑乎乎的,很難看。

  她伸手取了下來,扔進垃圾桶里。

  桌上的紙盤被江見川拆出來一個,但就只是拆開了,都沒能來得及切出一塊放上去。

  許星雪不是很餓,就把所有東西重新裝回了包裝盒裡。

  心裡亂糟糟的,就連睡覺都不是很安生。

  她一遍一遍地想著江見川怎麼了,往她希望的方向去想。

  比如和朋友吵架了、和江叔叔產生矛盾了,再比如學業壓力大、生活壓力大、身體不舒服,或者其他的原因。

  她可以去問田杉月的,最近許星雪有什麼煩心事基本都會跟田杉月說說。

  但她卻又很清楚,自己在田杉月哪裡獲得的,大概率是她最不想聽到的那一類。

  怎麼可能呢?

  許星雪仰躺在床上,大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

  江見川……應該、可能、或許……

  不會幹出一些……離譜的事……吧?

  -

  一夜未眠,隔天起床許星雪目光呆滯兩眼發直,隱約透著半點死意。

  今她原本是打算和謝昭田杉月一起去公園玩的。

  可惜今天一早,謝昭就打來電話說臨時有事去不了了。

  許星雪一聽,大呼陰謀!

  謝昭笑著承認,你說是就是吧。

  然後無情地掛了電話。

  許星雪驚慌失措,背著江見川屁滾尿流趕回學校。

  田杉月一聽謝昭不去了,更是直接連床都不起,被子一蒙呼呼大睡。

  許星雪心如死灰,在寢室里急得原地亂轉。

  不是不想跟江見川一起出去,她想的,不然她也不會把江見川從會寧喊回來。

  但她害怕,怕江見川的豬瘟突然發作,她不敢和這人單獨相處,更何況是一整天。

  許星雪左右為難搖擺不定,就這麼兩眼茫然地在寢室里待到九點多,田杉月從床上探出一個蓬亂的腦袋。

  「你就在這浪費時間?江見川呢?不管了?」

  許星雪看了眼手機,一條信息都沒有:「他現在估計還沒醒呢。」

  「啊?」田杉月不是很能理解,「你剛回來我就給他發信息了。」

  許星雪「噌」一下就從凳子上站起來了:「胳膊肘往外拐啊你!」

  「我拐的那肯定是最好的,」田杉月自信滿滿,「昨晚你們什麼進展?他送了你什麼禮物?」

  許星雪做賊心虛,連忙給江見川打電話。

  忙音響起,她還抽空回了田杉月的問題:「我們不送禮物。」

  許星雪和江見川的生日就差一天,禮物送來送去她嫌麻煩。

  但關鍵原因還是那一年許星雪的零花錢不夠了,於是就厚著臉皮和江見川商量,要不他們的禮物互相抵消都別送了。

  江見川一開始很不樂意。

  但許星雪油嘴滑舌,告訴他關係足夠好才這樣,關係不好她都不會說出來。

  江見川半信半疑:「就我一個?」

  許星雪點了點頭:「就你一個。」

  終極一生被困於「唯一」的小可憐,就這麼被騙走了當年準備好的禮物。

  田杉月對此評價道:「真不要臉。」

  許星雪的電話通了。

  「餵?江見川,你在哪?」

  「我?」江見川應該是在室外,許星雪能聽見話筒那邊呼呼的風聲,「我現在去機場了。」

  「什麼?!」許星雪只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你、你別!」

  「學校突然有點事情,」江見川繼續不緊不慢地說著,「比較急。」

  「你騙鬼呢!」許星雪把腳上的拖鞋換了,拿起自己的小包火急火燎就往外走,「什麼大事能讓你從平江飛回會寧?!」

  說完這話,許星雪一愣。

  她潛意識裡覺得沒什麼事能讓江見川從平江跑回會寧,可偏偏她的一句話卻能讓江見川從會寧飛來平江。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為了和她一起過個生日。

  「你回來,」再開口時,許星雪聲音多少有些啞,「今天我生日,你要聽我的。」

  「回哪?」江見川似乎是笑了一聲,「你現在在哪呢?」

  「你明知故問,」許星雪一路小跑下了樓梯,甩著馬尾風風火火衝出宿舍大門,「我就在——」

  她的腳步一頓。

  江見川就在幾米開外的路邊,像許星雪見過無數次的、在樓下等著自己女朋友的男朋友們。

  而之所以聯想到「男朋友」這個離她很遙遠、離江見川也很遙遠的名詞。

  是因為江見川懷裡破天荒地抱著一捧粉白相間的玫瑰。

  他站在那兒,手上還舉著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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