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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傳來敲門聲。

  「殿下,刺客已經處理乾淨,可惜都是死士,在舌下藏了毒,見大勢已去,全都服毒自盡了。」

  「仔細檢查,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是。」

  *

  天光明媚,卻被浮雲遮住,在柳青驪頭上落下一片陰影。

  她在庭院裡彈箏,一遍又一遍。

  廊下坐著的男人要是不喊停,她便不能停。

  她清晰地記得每一日,今天是她來到這個莊子的第十日。

  她想回盛京的念頭,日復一日的加重。

  琴音隨心,被她彈得越發殺氣凌人。

  柳靖翹著二郎腿啜飲著茶,聞聲一言不發,只覺得她幼稚可笑。

  生氣,惱怒,卻無能為力。

  在他手裡也撲騰不起任何水花。

  羽毛剪去,乖乖地躺在籠中任他觀賞不好嗎?

  從前她可不像現在那樣動不動就敢反抗,真是翅膀硬了。

  不聽話的人,是要受到懲罰的。

  杯蓋發出不輕不重的脆響。

  柳青驪一驚,琴弦因她力度過重,嘣的一聲斷掉,鋒利的斷口將她手指劃傷,再看手指,已經淋漓出血。

  柳靖臉色微變,沉著臉上前,抓起她的手,掏出帕子替她捂住傷口,皺眉心疼道:「你這是做什麼,疼不疼?」

  柳青驪再也忍不住,不顧傷口疼痛,跪下來求道:「爹,我想回盛京,我不想再呆在這兒了。還有半個月我就要成親,出嫁後,如果父親還願意認我這個女兒,女兒一定常常回家為您彈曲。」

  柳靖站直了身子,低頭冷冷俯視她:「你與孟玄朗的婚事,我不同意。」

  柳青驪不敢置信:「可那是聖上賜婚,爹你要抗旨嗎?」

  柳靖忽然蹲下身來與她平視,掐著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毒蛇吐出了信子:「柳青驪已經死了,還記得你的婢女嗎?她替你滾落山崖,死了。我已經去戶部和禮部將你的戶籍消了,從此以後,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柳青驪這個人。你膽敢亂跑,沒有戶籍的黑戶在這世間是活不下去的,你只能依賴我。」

  柳青驪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挺直的脊樑忽然軟塌,仿佛被抽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翠微,她代替她死了?

  難怪這麼多日,都不見她的蹤影。

  是她害死了翠微。

  不對,是柳靖害死了她!

  柳青驪用憤恨的眼神怒視他,好似要生啖了他的血肉一般。

  她如泣如訴地朝他控訴道:「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柳靖眼睛微微眯起,鳳眼閃過冷芒,掐著她的手指加大了力度,鮮血從指尖湧出,怎麼也止不住。

  「這是你不聽話的報應,你與孟玄朗無媒苟合,竟敢跳過我私定終身。我將你養大,你從身到心都只屬於我,你怎麼敢有逃離我的一日?」

  柳青驪強迫自己冷靜,可嘴唇仍是不可抑制的輕微發抖:「如果父親真的從未打算將我嫁給任何人,那景王呢,你讓我接近景王,又在打什麼主意?」

  柳靖鬆開手,目光在她僅穿了一件輕薄羅衫的身上逡巡:「真是個好問題。我原先確實有意與景王聯姻,可後來我改主意了,你還記得那天夜晚,我醉酒誤闖你的淨室,看到你在沐浴,我竟然有反應了,你知道這種感覺我已經十幾年沒有過了嗎?我吃了十幾年的五石散,一點兒用都沒有,但是你是我的良藥啊。」

  柳青驪如墜冰窖,渾身發抖,確實是從那一日開始,柳靖看她的眼神才開始不對。

  可是,為什麼是她,為什麼非得是她。

  有那麼多女人前仆後繼想要成為他柳靖的妻子,他隨便選誰不好,比如那個駱貴妃。

  柳青驪忽然抓住了什麼線索,想起了那天夜裡偷聽到他與駱貴妃的對話。

  柳青驪縮著身子,躲避他的目光:「父親是不是太少碰女人了,才會誤會,駱貴妃親口跟我說過,她與你有過一段情,還懷了一個孩子,你與她分明是相愛的。」

  柳靖輕嗤一聲:「她的話豈可信,她利用我,我不過也是利用她,十幾年沉疴,如果我醉後就能提|槍,還輪得到她嗎?」

  她想利用子嗣親緣脅迫他無條件幫助七皇子登上皇位,他又何曾不是想利用輔佐七皇子的機會,做個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他倒是沒有猜疑她話里的來源是否可信。

  駱盈性子跋扈,沒少藉機磋磨柳青驪,這點他是知道的。

  不過是小事,只要沒傷及性命,隨她怎麼都行。

  柳靖又想起駱盈給自己下藥的事,便覺得可笑。

  要不是清楚自己的身體,恐怕會真的信了。

  他早年遊歷江南時,欠下許多風流債。

  怎料碰上一個心狠手辣的妓子,她深諳房中術,竟利用他的信任,害了他一生。

  就算殺了此人也不足以解恨,他尋遍名醫,吃過許多藥都不見好轉。

  他有欲卻無處宣洩,唯有醉心權術,偶有吃五石散來做些刺激,可惜也不見成效。

  只有柳青驪,能激發出他微薄的欲|望,再配合些藥物治療,假以時日,便可重振雄風。

  柳靖伸手要探她的臉,柳青驪因為心底極度厭惡,下意識一掌揮開。

  「啪」的一聲,在庭院裡格外清晰。

  又是「啪」的一聲,柳青驪摔倒在地,悽苦地捂住了臉頰,霎時紅了眼眶,淚盈於睫,她卻忍著不肯落淚。

  柳靖見她倔強,不由怒容滿面,罵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滾回你屋裡好好想清楚了,侍奉我,才是你唯一出路。來人,將小姐帶回去房間。」

  有個侍衛從庭院外進來,將柳青驪帶走。

  柳靖坐在廊下擦拭自己的手,侍衛前來傳信,去調查的人回來了,柳靖示意讓人進來。

  暗衛來到柳靖跟前,行禮道:「侯爺,他們幾個失手了,屍骨無存,景王與霍家兄妹倆已經安全回

  到了馮家莊。」

  柳靖輕笑一聲,笑著笑著,瞬息之間,表情就變了。

  怒容再也掩飾不住,將案几上的茶盞狠狠砸向他腳下,陰冷無比:「廢物,全都是一群廢物,這麼好的機會都把握不住!」

  暗衛不敢說話,垂下了頭。

  良久,柳靖又開口道:「馮家人若是回去了,怕是再沒有別的機會能牽絆住景王讓他死在外頭。再增派人手,想辦法,儘快處理了。」

  柳靖眺望遠處的山峰,思忖道:「那個霍令儀,或許是個突破口。」

  「是。」

  第103章 危險未免霸道了些

  回到馮家莊以後,霍令儀發現越少珩變得忙碌起來。

  留在南山別院裡,與手下有說不完的話,商議不完的事。

  她不便去打擾,自行與幾個妹妹們玩鬧。

  有一日,她回到院子,意外瞧見越少珩負手而立,站在廊下等她。

  身邊跟著許久不見的胡蝶。

  她走上前去,一身奴婢打扮的胡蝶朝她屈膝行禮:「奴婢見過小姐。」

  霍令儀疑惑問道:「胡蝶你怎麼來了?」

  越少珩解釋道:「往後,胡蝶就做你的貼身侍婢。」

  霍令儀心生疑竇,好端端的為何要送一個婢女給自己?

  去南方賑災那會,他不在盛京,所以留下胡蝶在暗中保護她,現在他卻將胡蝶直接送到她身邊來,是否意味著他要離開?

  於是她猜測著問道:「你要去哪兒?」

  越少珩頷首道:「有些事要處理,需離開幾日。」

  「離開幾日?」

  「尚未可知。」

  「可是找著了?」霍令儀擔心隔牆有耳,便沒說得太詳細,但彼此意會在說什麼。

  「沒有。」

  霍令儀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恢復過來,笑著對他說道:「沒關係,慢慢找。有事你就去忙吧,早些回來。」

  「好。」越少珩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目光掃過她鬢髮里那朵山茶絨花,將其摘下。

  霍令儀見他拿在手裡摩挲,便大方地送給他:「讓它替我陪著你,回來你再親自給我戴上。」

  越少珩將其收入懷中,貼近心臟之處:「等我回來。」

  *

  大家對霍令儀身邊這個忽然出現的陌生丫鬟感到好奇。

  霍令儀只好為她瞎編了一個賣身葬父孤苦無依的身份,她見她可憐,又有幾分眼緣,這才買下做婢女。

  只是一個婢女,無關緊要,自然無人在意。

  越少珩離開得悄無聲息,眾人發現他許久未曾露面,已經是他離開後的第三天。

  不知不覺,夏日步入尾聲。

  一天夜裡,下了入秋以來第一場秋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擊在青瓦上,叮咚作響。

  窗外有黑影閃過,屋瓦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響聲,將榻上的霍令儀驚醒。

  一旁的馮汐君感覺被子被人掀開,倒灌進冷風,她睜開惺忪睡眼,黑夜中看到一道身影跑出,吱呀一聲打開了房門。<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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