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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一層甲板上傳來孟玄朗與柳青驪說話的聲音,隔得不遠,但因為在空曠的江面,傳上來時,似是隔了層紗,有些縹緲。

  卻驟然驚醒他們二人。

  霍令儀一把推開他的肩膀,越少珩沒有任何防備,輕易被推倒在矮榻上。

  只差一點兒,遺憾在心頭蔓延。

  他瞥她一眼,霍令儀也順勢跌坐了在榻上。

  與他四目相接,霍令儀見他饜足的勾著唇,像極了奸計得逞的狡詐之徒。

  兩相對比,她若是流露出羞澀的情緒,豈非居於下風,叫他恥笑自己。

  不服輸的勁兒涌了上來,霍令儀不甘被他看出她的稚嫩。

  因而她捋著肩頭秀髮,挨靠著身後的美人靠,朝他嗔罵道:「登徒子,你好熟練啊,用這招親過幾個姑娘啊?」

  還以為她要罵他什麼卑鄙下流,卻沒想到在意的是這個。

  越少珩輕笑出聲:「你猜。」

  霍令儀輕哼一聲,鄙夷道:「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真看得起我。」越少珩單手撐著矮榻,仰頭望向蒼穹,不知想到了什麼,竟忍不住開懷大笑。

  捧著薑茶走上來的柳青驪有些進退兩難,他們二人分別在矮榻兩側坐著,明明坐得挺遠的,但個中氣氛,卻粘連著一些曖昧,令她不敢輕易打破。

  柳青驪轉身想走,卻被霍令儀叫住,她唯有硬著頭皮上前,給他們送去薑茶。

  「你坐。」霍令儀故意將柳青驪拉到他們二人中間坐下,阻隔了他的視線。

  柳青驪如坐針氈,想走卻走不得,被霍令儀硬塞了梳篦,讓她幫忙梳發。

  柳青驪唯有依言,跪在塌邊替她梳發。

  她的秀髮烏黑亮澤,曬乾以後,摸上去如絲綢一般光滑,令人愛不釋手。

  梳子不小心碰到她耳朵上的耳墜,霍令儀瑟縮了一下,嘶的一聲抽氣。

  柳青驪問:「怎麼了?」

  霍令儀抬手撫摸臉側:「耳朵有些痛。」

  「我瞧瞧。」柳青驪將她兩鬢秀髮撩開,才發現她耳垂明顯紅腫,穿耳的地方冒出了些膿液。

  她剛碰到耳垂,又惹來霍令儀一聲輕呼。

  越少珩忽然開口道:「貪圖美麗是要付出代價的,你不穿耳就這麼多事了。」

  霍令儀斜睨他一眼,辯駁回去:「少說風涼話,要不是今日落水,我好著呢。」

  柳青驪擔憂問道:「令儀要不先摘下來?」

  霍令儀搖頭拒絕:「不能摘,摘了傷口會癒合,我豈不是又得再穿一回?唉,別管了,我回家抹藥就行。」

  她再三堅持,柳青驪也無話可說。

  又坐了一會,霍令儀與柳青驪一起回廂房,將烘乾的衣物換上。

  梳妝的功夫,畫舫也快靠岸了。

  岸邊有馬車候著,準備接他們回城。

  景王的馬車寬敞舒適,底下還墊了厚厚的毯子,坐在上面舒服得幾乎感受不到任何顛簸。

  霍令儀累極,靠著柳青驪窩在馬車角落裡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人喚醒。

  「阿姐咱們到家了。」

  她迷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在景王的馬車上。

  獨自一人躺在軟墊里,有引枕墊著腦袋,身上蓋著一件披風,上面有沉香熏過的氣味,和越少珩身上的味道一樣,令人安然入夢。

  車廂內,除了越少珩和霍珣以外,再無旁人。

  柳青驪與孟玄朗,大概被越少珩送回了各自家中。

  馬車驟然停下,霍珣撩起窗台懸掛的帘子,看見了自家府門。

  他感激地對送他們回府的越少珩拱手答謝:「多謝殿下相送,我與阿姐就先回家了。」

  競渡結束後,霍珣與幾位表兄在街上遊玩了一會,之後便散了各自回家。

  他不敢獨自回去,怕被母親譴責追問,於是跑到景王府等人。

  景王府的管家得知他是霍家少爺,熱情請他入府,好吃好喝招待著。

  直到景王帶著霍令儀歸來。

  他就知道,景王一定會將他姐姐安全送回來。

  越少珩對他沉聲吩咐道:「你先下馬車,本王有些話要與你姐姐說。」

  霍珣回頭瞥了眼自己的姐姐,她安靜坐在馬車角落裡,罕見

  的柔順。

  而景王也淡然坐在一側,二人雖未多言,但他們之間有種不可言說的氛圍縈繞在身側。

  他壓下心頭的好奇,快步跳下馬車。

  霍珣走了,馬車裡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霍令儀將披風取下,這才抬頭問他:「你有什麼要與我說的?」

  越少珩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和一個木盒遞給她:「你贈我香囊,我便送你一瓶藥。這是軍中專門治療外創傷口的,一夜便能癒合。但是你得將如今戴著的這對耳環換成銀的,這兒有一對純銀打造的耳飾,夜裡戴上,便不會拉扯到傷口。」

  純銀的耳飾,誰沒有啊。

  霍令儀不以為意,但是打開後才發現略有不同。

  她妝奩里的耳飾都是帶吊墜的,容易鉤扯到頭髮。

  但木盒裡的這對,卻沒有任何吊墜,是一對耳珠。

  和耳璫一般大小,與粗壯的耳璫不同,它是纖細的金屬針勾,上面只有一顆指甲蓋大小的珍珠,散發著瑩瑩粉光,與她那支珍珠點翠蝴蝶簪的珍珠一樣的色澤,只是小了許多。

  她合上蓋子,唇邊揚起一抹笑意:「殿下當真心細如塵,多謝殿下好意。」

  越少珩微微頷首,望著馬車外的日薄西山,淡聲道:「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霍令儀感受到他的示好,心裡滋生出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從未有過的愉悅,也是從未有過的不舍。

  她扶著門框,就要走下馬車。

  忽然她扭過頭來,最後看他一眼,眉眼一彎,沖他燦然笑道:「殿下,今日我玩得很開心,多謝你。」

  下了馬車,與霍珣一起走入府邸。

  她回頭了三次。

  直到進了府,徹底斷絕了視線,那輛馬車才悄然離去。

  霍珣忍不住靠近她,擠眉弄眼的好奇追問道:「阿姐,你與景王,是好事將近了嗎?」

  霍令儀嬌哼一聲:「不許跟任何人說,八字沒一撇呢。」

  霍珣笑得不懷好意:「那我近來是不是該好好鍛鍊,等著背你送上花轎呀?」

  霍令儀巧笑嫣然,將手放在他肩頭與他勾肩搭背起來,在他放鬆警惕之際,不由分說跳到他背上,死死纏住:「那先讓我試試你能不能背得起我。」

  「啊,阿姐你好重啊,跟豬一樣重!少吃些吧。」霍珣及時扶穩了她,背起她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地走了起來。

  這副醉漢的走路姿勢,路過的婢女們瞧見了都掩嘴而笑。

  霍令儀氣極,掐著他臉頰軟肉使勁蹂躪起來:「你才重啊!」

  霍珣被揍得嗷嗷叫,但腳步還算穩健,一路背著霍令儀走過前院連廊,往正廳而去。

  馮衿在廊下等候他們回來吃晚飯,瞧見他們姐弟打打鬧鬧入府,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無奈地笑著搖頭,轉身進了屋中。

  第73章 懷春春水湧上來,往礁石深處灌入……

  夜裡用過晚膳,霍令儀陪著馮衿在院子裡散步消食。

  之後便到秋水苑小坐片刻。

  晚風帶走白日暑氣,院子裡的鵝卵石仍然溫熱。

  霍令儀和馮衿一起脫去鞋襪踩在鵝卵石小道上。

  馮衿走習慣了,閒庭信步十分輕鬆。

  霍令儀腳板嬌嫩,走在凸出的鵝卵石上就像踩在刀尖上一樣,走了沒幾步就嚷嚷著受不了了。

  緩緩走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立起白皙嬌嫩的雙足查看,腳板底下白里透著粉嫩的紅。

  霍令儀撐著膝蓋,愁眉道:「娘,好痛啊。」

  馮衿繼續在鵝卵石上行走,回頭瞥她一眼:「多走走就好了,夜裡才能睡得香。」

  「我睡得很好啊,娘你睡不著?」

  馮衿面不改色地走過:「也不是睡不著,只是容易驚醒。」

  「這可不是小事,一會我去醫塾替你找大夫過來瞧瞧。」霍令儀想起盛嫻母親,初時只當是小毛病並不在意,可病灶越燒越旺,最後險些釀成大禍,因而她變得無比緊張。

  馮衿拒絕道:「不用,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只是記掛你爹罷了。」

  「爹在家書里也說南方水患已平,想必很快就可以回來了,娘你不要憂慮。」

  馮衿望著遠處山頭的霞光被濃重夜色吞噬,憂心道:「水患之後的瘟疫才是最危險的,南方的藥材耗空,定要四處採買,這些天城裡的藥材價格都在慢慢上漲,今明兩日,你與我一道去採買藥材,派人送去南方支援。」

  「好!」

  月明星稀,萬籟俱寂。

  霍令儀陪著母親進屋,寫了一些要採買的藥材單子,商量好明日要去哪幾家商鋪採買。<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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