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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青驪慚愧地垂頭,霍令儀也悶不做聲,之前有多士氣昂揚,如今就有多垂頭喪氣。

  霍令儀抿著唇,頭上的羽冠霎時也失了光澤,像只鬥敗的公雞,耷拉著尾羽敗走。

  她放在膝上的手忽然被他不合時宜的握住,她皺起眉頭要抽走,卻被他不由分說反手壓在腿上。

  掌心被他指腹輕輕划過,酥癢難耐,她的指尖不由微微戰慄,蜷縮了起來。

  他在她掌心落下了一個字:走。

  霍令儀心裡縱使有些疑惑,但也默不作聲順從了他的意思。

  柳青驪還沉浸在愧疚中時,忽聽聞案几旁的越少珩開口對她說話。

  「柳小姐,機會擺在眼前,你自己把握。我提醒你一句,柳靖很快就要回來了。」

  柳青驪抬起頭來,看到的只有越少珩牽著霍令儀離去的背影。

  他的話既有勸諫,也有提醒之意。

  她不由陷進沉思中。

  廂房門再次被人打開。

  孟玄朗從屋中走了出來,他換了身乾淨衣物,重新簪了發。

  墨發雖然在滴著水,但他並不願披散著頭髮,那樣實在衣冠不整。

  孟玄朗走到柳青驪面前,垂手道:「柳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

  正在船頭吹風的江野耳尖一動,聽到有腳步聲傳來。

  他隨手扔了件衣物在地上遮掩住一處油污,隨後悄無聲息地離開。

  珠簾被人從內撥開,有兩道身影出現在船頭甲板之上。

  甲板上空無一人,篷廊處有一條藤椅,一張矮桌,矮桌上有瓜果茶盞,還有一隻紙鳶安靜躺在案几上。

  他們來到畫舫船頭,遠遠可瞥見甌江上游有七八條畫舫正往他們這兒駛來。

  水天一色,江河山景美如畫卷,江風徐徐,令人心曠神怡。

  霍令儀趴伏在欄杆上,忍不住長長吁出一口氣:「幸好最後化險為夷,方才我都要嚇死了,下回你還是別亂出主意了,每次你一想壞主意,就要有人倒霉。」

  他挑眉質問:「又怪上我了?」

  霍令儀幽幽哀婉道:「不怪你,那就是怪我,都成你幫凶了。」

  聽她幽怨的語氣,越少珩不禁莞爾:「怎麼能叫幫凶呢,那叫股肱之臣,該賞。」

  側眸瞥見她耳垂泛著嬌艷的紅色,與垂墜的紅瑪瑙相得益彰。

  今日見她,最吸引他目光的便是這對紅瑪瑙耳墜。

  紅色果真襯她。

  忍不住伸手碰觸晃動的耳墜,卻引來她抽氣躲閃:「別碰我,痛,我昨日才穿的耳,還沒癒合呢。」

  他問道:「怎麼戴起耳墜了,你從前都不戴的。」

  她眨了眨眼,故意湊上前來,側頭展示自己的耳墜,笑起來的模樣甚是俏皮:「好看嗎?青驪送的。」

  越少珩目光悠悠,落在她嬌艷的容貌上,刻意挑逗她:「都說女為悅己者容,你特意在今日穿耳,是為了誰?」

  霍令儀老神在在地覷他一眼,譏諷道:「殿下不都把答案說出來了,自然是悅我者,你不會以為我是為了你吧,我可沒想過今日會見到你,殿下竟然這般自戀嗎?」

  越少珩:「……」

  霍令儀見他被自己堵得啞口無言,不由竊笑起來。

  余光中瞥見船樓有人,她悄悄抬頭往上看去。

  甲板的位置可以看到船樓一側,旌旗掩映中,兩道身影並排而站,疏落的圍欄間,依稀可見孟玄朗腰間掛上了兩隻香囊。

  她送出去了!霍令儀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瞥見越少珩的視線也和她一樣投向船樓,霍令儀不禁感慨道:「殿下這招雖然不太高明,但至少奏效了。亮懷不會水,還義無反顧為了青驪跳下去,我要是青驪,也會深受感動。」

  越少珩收回視線,側頭看向她,頓覺好笑:「這就感動了?」

  霍令儀雙臂撐在欄杆上,托腮看他:「為何不感動?事關生死,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越少珩漫不經心地靠著船舷,手臂隨意擱在欄杆上,語氣懶散,似是隨口一問:「要是有人為你捐生,你怎麼報答他?」

  霍令儀靈動的眼眸轉了轉,狡黠笑道:「這就要看情況了。」

  越少珩不禁挑眉:「這還挑上了?」

  霍令儀淺笑著睨他,桃花眼灼灼,熠熠生輝:「怎麼,殿下可是要為我捐生?」

  越少珩轉過身來,手指輕觸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推,似笑非笑:「本王的命很矜貴的,報酬也不小,你給得起嗎?」

  霍令儀側頭卸去力道,笑問道:「說來聽聽。」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平靜地說道:「得以身相許。」

  江風拂過他們的衣擺,在半空中糾纏著,直到落下,再徹底分開。

  船底下有魚游弋而過,魚尾蕩漾甩出一道漣漪,一圈圈蕩漾開去,最後水面恢復平靜。

  霍令儀對此只有四字點評:「庸俗得很。」

  「那你可別求我救你。」越少珩輕笑一聲,轉身離開,來到矮榻坐下,懶懶倚進美人靠里。

  「哼,今日風平浪靜,還能有什麼危險的事。」

  霍令儀覺得這艘船上,最危險的人只有眼前的越少珩,他只要翹起尾巴,就一定有人倒大霉。

  她悄悄走遠,走到船頭另一側,看到地面上落下了一件衣物,她彎腰拾起,正好奇是誰落下,忽然瞥見底下有一灘水漬。

  霍令儀猜測是為了避免有人踩到濕地,才遮掩一二。

  但是遮住怎麼能曬乾呢?

  於是她將衣物收起掛到一旁。

  第70章 落水她勾住了他的腰帶

  舟欲靜而浪不止,江面風聲蕭蕭,站在船頭,衣袂隨風飄蕩。

  忽見一隻紙鳶乘著東風扶搖直上,燕子翱翔,穩穩噹噹飄在江面之上。

  霍令儀順著銀線看向放飛紙鳶的人。

  越少珩閒適地坐在矮榻上,雙腿置於榻上交疊,優哉游哉扯著風箏線。

  拉近,送遠,輕而易舉就將風箏送入更高的高空中。

  霍令儀羨慕地望著晴空上放飛的紙鳶,怎麼會有人這樣輕鬆地就能將紙鳶放飛。

  她就從來都不曾成功過,都是表哥把紙鳶放飛了,再交到她手裡。

  越少珩眯著眼望向高空,聽到環佩作響,一道陰影漸漸爬上他膝頭。

  他的雙腿自覺往裡側挪了挪。

  香風陣陣,有佳人順遂落座在他身側。

  他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古有姜太公釣魚,今有他越少珩放風箏。

  總有願者上鉤。

  「殿下渴嗎?喝茶吧。」她倒了盞茶送至他面前。

  「不渴。」

  「殿下餓不餓?吃茶果。」她端著茶果碟子遞到他面前。

  「不餓。」

  「殿下累不累?」她側坐著扭頭看他,一雙桃花眼裡綻放出的光芒盡顯諂媚討好。

  「不累。」

  事不過三,過三則易怒。

  少女氣咻咻的轉過身去,拿後腦勺對準了他。

  越少珩看不見她臉上喜怒神色,手中木輪鬆開少許,讓風箏送得更高更遠,才適時收住風箏線,嘆道:「累了。」

  霍令儀耳尖一動,等他下一句邀約。

  「沒人要放,我就收了。」

  「……」

  風箏線牽動,他竟是真的要收回來,霍令儀顧不得其他,連忙轉身伸手去搶:「不許收,我還要玩。」

  柔軟的手指觸及他的指尖,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攀沿著他的手指去牽動風箏線。

  她用了幾分力去搶奪,越少珩本就是要讓給她的,很快便鬆了手。

  少女顏色俏麗,搶奪到手後臉上喜不自勝,瞥他一眼,眼波流轉有幾分驕矜得意。

  他不期然地撞進她澄澈的黑眸中,少女烏眸如洗過的黑珍珠,氤氳著朦朧水色,兩頰生粉,如雨後新荷,清麗動人。

  越少珩慵懶笑道:「你要就直說,我給你便是。」

  霍令儀輕聲嘟囔,反駁起來:「我不是說了嗎?」

  越少珩輕嘆出聲,語氣里有些

  寵溺的無奈:「你總是故左而言他,等我給你送上門。」

  霍令儀從來都不知自己還有這個毛病,故而眼神閃爍,避開他戲謔的眼神,辯解道:「姑娘家總得矜持些。」

  「你也叫矜持?」越少珩嗤笑一聲,不知為何,想起她在祭典那日的街頭,與「孟玄朗」大膽直言表達心意的樣子。

  怎麼那時候不知道矜持為何物,到他面前倒是矜持起來了。

  霍令儀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霎時炸毛了,回頭瞪他一眼:「我怎麼不矜持了,你有本事指出來我哪次不矜持了。」

  越少珩對上她憤懣質問的眼神,劍眉微挑,而後將話都咽了回去。

  這話能說嗎?不得把她激怒了,再與他吵一架。

  他何必揭開彼此的傷疤,自討沒趣。

  於是只好改口道:「令儀一直都很矜持,這世上沒人比你更懂矜持為何物。」<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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