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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戲過了的時候,韓嬈身上那件印花的襯衫也滾了一身泥。

  Vivi心疼的不行,捏著她的胳膊問她摔得疼不疼,韓嬈嘿嘿一笑,說褲子裡面的護膝挺管事,一點兒都不疼。

  諸如此類的場景還挺多,韓嬈都兢兢業業地一條一條地拍完。

  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張西樓發現自己找錯母親的時候,窩在小旅館哭的那場戲。她哭的撕心裂肺,據Vivi回憶,她哭的特別有穿透性,當時整個劇組都迴蕩著她的哭聲,搞得Vivi抱著保溫杯也偷偷摸淚。

  拍完戲,韓嬈久久出不了戲,坐在椅子上,攥著紙巾哭。

  後來是導演過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拍了拍她的後背說:「韓嬈,你會是個好演員的。」

  韓嬈聞言,哭的更甚了。

  對她來說,得到導演的認可真的比什麼都重要。

  李立強是個對藝術要求極高的導演,他私下裡雖然算是個比較溫和的人,可工作起來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整日裡繃著臉,手上拿著個對講機指揮來指揮去。

  據採訪,早些年,有那種大咖演員都被他罵哭過,晚上收工之後躺在床上懷疑自己究竟會不會演戲。

  韓嬈能得到他的認可,她由衷地開心。

  那天晚上,收工以後,她一邊吃盒飯,一邊跟趙繼川視頻,興致勃勃地講自己被誇了。

  可她眼圈紅紅的,頭髮也亂糟糟的,怎麼看怎麼像是被欺負的。

  於是第二天一早,男人就坐飛機去探班。

  這是這部戲他第一次過去探班,到劇組之後,因為和李立強算是舊相識,一切都比較順利。

  只是另趙繼川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差點兒沒認出來韓嬈。

  那天韓嬈拍的還是張西樓剛到城裡戲,因此她的衣著打扮特別土,小臉的膚色也故意被畫的黑了一些,她扎了兩個大辮子,繫著粉色的頭繩,整個一小土妞。

  趙繼川真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土妞居然是自己的女朋友,她偷偷扎進他懷裡的時候,他還怔了一下,彎下腰捧著她的臉打量她。

  她的眼睛已經消腫了,就是怎麼看怎麼彆扭,怎麼看怎麼不像他的韓嬈。

  韓嬈身上那股氣質是渾然天成的,平時隨便穿搭站在那,就給人一股木質美人的清冷感。可這種氣質,居然徹底消失不見了。

  趙繼川覺得神奇,愣了一會兒,才親了親她,納過悶兒來故意逗她:「這是哪來的小土妞。」他捏了捏她的衣服,「都破洞了。」

  韓嬈莞爾一笑,也不管他西裝革履的,就撲進他的懷裡,說:「小土妞也是你的小土妞,怎麼,你嫌棄了嗎?」

  趙繼川只是一味地笑,笑著笑著又覺得心酸,覺得她太過吃苦了。

  不知道是不是電影題材的原因,他總覺得現場的布景取景就給人一股很慘很窮的感覺。

  韓嬈挺了挺胸脯,驕傲地說:「別看我現在窮,我以後可是要當大老闆的。」

  趙繼川又被她逗笑了。

  那天晚上,他手纏繞著她的頭髮,突然問她值不值得。

  這麼拼命拍戲,值不值得?

  為了拍戲,甚至都拒絕和他結婚,值不值得?

  韓嬈沒有回答值不值得,只說:「這是我的事

  業,也是我的選擇。」

  她撲在他懷裡,「演戲是我從小就認定的事,雖然走了很多彎路,但我也一定會堅持下去,一定會堅持做好的。」

  「而且,演戲帶給我的,無論是物質方面,還是精神方面,我都有一種滿足感。我暫時還沒發現做其他的事能取代這種感覺。」

  她其實沒和他說,她一直是敏感的,自卑的,除了林思梁那件事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之外,她的一部分自卑還源於面前的男人。

  尤其是她剛發覺自己愛上他的時候,那股自卑感特別強烈,總覺得自己低他一等,總覺得自己是被他包養的,是被他看不起的。

  無數次,她告訴過自己不要妄自菲薄,可巨大的差距一直在鞭策著她。

  這也是她沒法答應他立刻結婚的原因。

  她是個實實在在的人,不是一副空皮囊,她也有心。

  她感謝他愛她愛到願意排除萬難來娶她,可她也清楚地知道,他的父母不喜歡她,估計也沒辦法接受她。

  她想出色一些,再出色一些,至少能給自己爭一口氣。

  趙繼川用指腹摸索著她的眉毛,突然又問她:「黎晚有沒有聯繫你?」

  韓嬈「嗯」了一聲,「前陣子說讓我去給她當伴娘。」

  提到結婚,兩人不免對視一眼。

  「你同意了嗎?」

  她說:「黎晚聯繫我的時候,婚期還沒定,我讓她定下來告訴我,我有時間一定過去。可要是太早,這部戲還沒殺青,估計就夠嗆了。」

  「嗯,估計能殺青。」趙繼川這麼說。

  兩人又聊了兩句,趙繼川再繼續問下去,韓嬈突然不說話了。

  他起身一看,才發現懷裡的女人早就累的睡著了。

  卸掉妝之後,她的臉還是那麼素淨、漂亮。

  趙繼川抱著她,給她調整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

  他一動,她就察覺到了,伸手往他懷裡扎,「別走嘛。」

  睡覺也撒嬌,還是無意識的,趙繼川的心被她的三言兩語弄的一塌糊塗。

  他摟著她,又颳了刮她的鼻尖。

  那一瞬,他蠻感慨的,告訴自己,結婚這事不要著急、不要逼她。

  他不就是愛她這個樣子。

  人都是犯賤的,若是剛認識的時候,她就和別的女人一樣抱著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心思,他一定會嫌棄她、厭惡她,把她定義成一個拜金女。

  這是人性使然,輕而易舉可以得到的東西不會重視。

  反而是兩人經過三四年的糾纏、磨合,他們無可救藥地違背自己的原則愛上彼此,願意為了彼此著想、願意遷就彼此。

  到了這個地步,才有相伴一生的可能。

  趙繼川忍不住又去親她,親著親著又動了歪心思想趁虛而入,想去解她睡衣上的紐扣。

  可他又忍住了,因為不捨得。她明天還要起早拍戲,訂了個五點的鬧鐘要去化妝,他再折騰她的話,估計沒法睡了。

  於是,趙繼川安安靜靜地抱著她睡,第二天早上兩人一起被鬧鐘吵醒。

  韓嬈從床上爬起來,這個點兒,天還黑著呢。

  她邊打瞌睡邊讓他再睡會兒,然後自己去簡單洗漱。

  洗過臉、刷過牙,韓嬈開始換自己的衣服。她把睡衣脫掉,故作害羞地背對著他換上衣。

  趙繼川支著胳膊,借著那盞檯燈打量著她,笑她此地無銀三百兩。

  韓嬈換好上衣,故意把睡衣扔在了他的臉上。

  趙繼川接住,問她是不是欠收拾。

  韓嬈得意地笑著,坐在床邊脫掉睡褲。

  當時她背對著他,睡褲滑落,她只穿了一條黑色內褲。

  趙繼川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突然一個激靈去撈她。

  他把她按在自己腿上,抬手去摸她。

  「流氓啊。」

  趙繼川沒理她,用指腹去摩挲她大腿上的紋身,原本那朵鳶尾花下面突然有一串藍紫色的藝術字體,飛揚著。

  他隱約著分辨,是:zhaojichuan。

  被設計成了一條藤蔓的形狀,圍在那朵鳶尾花下面,兩部分相得益彰。

  「什麼時候弄的?」他問。

  韓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上次你求婚之後啊。」

  趙繼川記得,再南京話劇巡演結束之後,他特意留在那親自陪著蘇芝玉和徐戀秋逛了兩天。再然後,他因為公司的事,飛去美國。

  兩人中途視頻,她沒正經地說等他回來給他個驚喜。

  他只當她是在耍賴,逞口舌之快,便沒有當真。

  此時此刻,這個「驚喜」就這麼的具象化,展現在他面前,令男人喉頭一哽。

  後來很久之後,兩人都結婚了,韓庭無意中聽說韓嬈紋身這件事,無奈地說:「我看你就是個戀愛腦,自己還不承認。」

  她以為她是未成年的小姑娘嗎,把心愛之人的名字穩到身上是一種海誓山盟的約定、一種驚天動地的壯舉。

  當時韓嬈眨了眨眼,拒不承認自己戀愛腦,她說她這是「戀趙繼川腦」,給趙繼川說的找不到東南西北。

  可這畢竟是千帆歷經之後,大家像討論家常便飯一樣討論著陳年舊事。

  在這個當下,趙繼川情緒百轉千折,久久不能平靜。他想說她傻,想問她紋身疼不疼。可又被她洶湧的愛意弄的說不出一句話。

  他曾經也覺得這種行為很傻,有的女人靠孩子都栓不牢一個男人的心,一個紋身能起什麼作用。

  可當他看到他的愛人將他的名字紋在身上的時候,他只有震撼與感動。

  大千世界,這種驚天動地的傻事總要有人做,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芸芸眾生,憑什麼他和她不能做呢?<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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