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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葉瑞文喘著氣,“深深夜宣臣入宮,是有什麼麼緊急的事?”

  這大晚上的,他都準備好安寢了,結果被人從被窩抓出來,衣裳都沒穿齊整,頭冠也沒戴,就這麼披頭散髮的覲見了。

  葉景樞沉著臉,端坐在御座上,一言不發地審視葉瑞文。

  “陛下?”

  葉瑞文心中直打鼓,明明穿得不多,愣是在涼夜熱出一身汗來。

  沉默無言的宮殿,一片死寂,唯有自鳴鐘滴答滴答,葉瑞文這才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所有宮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和葉景樞兩個。

  “深夜急召皇叔,是因朕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還請皇叔為朕解惑。”

  一隻手放在玉璽上漫不經心地划動,葉景樞眼也不眨地盯著葉瑞文:“有一件事,朕一直很奇怪,皇叔是如何得知,朕就是那個要繼承皇位的人?”

  一年前的京城,先皇病危,滴水不進,大部分時候都是昏睡的,各家明爭暗鬥,就等著先皇一去登基。

  “皇叔患有腿疾,這麼多年一直忠心耿耿,陪伴先皇多年,想來也是知道不少事的。朕幼時離京,對京城毫無印象,更未接受過先皇的教導,只憑先皇臨終囑託,皇叔就那麼放心把江山交付給朕?”

  退一萬步講,葉瑞文也是葉家人,這麼多年他就沒有二心?

  論才能,葉瑞文可不比諸位皇子差,與其交給一個不知道什麼樣的人去揮霍,不如取而代之。憑藉他多年以來的威望,這個並不難。

  “我的母親很多年前就離了宮,多年不與京中聯繫,皇叔就相信朕是皇家血脈?”

  就面容而言,葉景樞和中原這邊可長得不大一樣,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是混血的。

  秦地與京城相距甚遠,奔波途中孩子夭折也未必不可能,秦地無忠貞守寡觀念,秦燕要是再生一個或是再找一個冒充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先皇僅僅一封信,就將京城局勢直接告知,還讓他直接入宮登基,而葉瑞文一路也不曾加以阻攔,甚至率先下跪奉葉景樞為帝。

  除了世家驚詫不服,這一切,簡直太順利了。

  “因為陛下,和你的母親簡直一模一樣。”葉瑞文隔了好久,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臣相信郡主不會造假,她不屑做這種事。”

  ……確實是這樣。

  在葉景樞的記憶中,母親以一己之力統領秦地個部族,只要不提京城沈家,她會永遠的冷靜自恃。

  她是個極其驕傲的女人,一生也不曾低下頭顱,不屑於卑鄙小人行徑。

  “陛下就是先皇親生的,這點不會錯。而臣也相信,陛下如郡主管理秦地一樣,將這江山變得像秦地一般繁華。”

  “沒想到皇叔竟然母親如此信任推崇,母親在天有靈,想來也是欣慰的。”

  “郡主風華絕代,能力卓絕,臣是拜服不已。”葉瑞文低頭一拜,很是感慨。

  當年美人舉世無雙,從遙遠的秦地而來,與這滿京城的文雅溫婉世家姑娘不同,她帶著一柄長劍,英氣颯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叔……”葉景樞盯著地面上的葉瑞文,聲音冷到幾乎能淬出冰來,“皇叔是如何知道,母親已經不在世了?當初朕可一點消息都沒往京里透漏過。”

  自鳴鐘當的一下,不大的一聲,聽在葉瑞文耳中卻振聾發聵。

  他低著頭,冷汗一滴一滴地從鬢角往下落,在地板上匯聚成豆大的小坑。

  哪怕是先皇,也是在臨終前才從葉景樞口中得知秦燕已經不在人世的消息,而當時葉瑞文是在宮外候著的。葉景樞從來也沒和他人明說過,秦燕已經去世的消息。京中還以為,葉景樞為帝,秦地還在秦燕手裡,暗地裡感嘆她命好,遠離京城躲過腥風血雨最後還摘得勝利果實。

  秦燕對先帝是憎惡的,臨終前不許葉景樞上報,要他一輩子都呆在秦地不許出去,更不願意承認,先帝就是葉景樞的生身父親。

  葉景樞成年以後,秦燕上報將秦地歸於葉景樞掌管,先皇應允封葉景樞為秦王,導致眾人都以為秦燕主動讓權給葉景樞。其實不然,那個時候她就已經不行了,不久之後,便鬱郁而去。

  葉瑞文聲音沙啞:“陛下果然……果然是郡主養出來的,當真和她是一模一樣。”

  看似不拘小節,其實心細如髮,計較到要死,一個不合意就能翻臉,偏偏又是對事不對人的脾氣,堅持著自己心中的公平正義。

  單單說秦燕去世的消息一直都沒有公開,就為自己多加一層防護——秦燕是葉景樞的母親,要是葉景樞在京中出了事,她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當年,去送封王詔書的人,就是我,送完之後,我沒有立刻離去,而是在秦地停留,沒多久就聽說,□□有異動,我上前求見,卻被趕了出來。不久以後,我便看到你們出喪……”葉瑞文慢慢回憶,“待喪事完畢後,我出了秦地,卻沒有聽到消息,便知是你封鎖住了。”

  先皇與秦燕多年不聯繫,只要秦地這邊不說,他根本就不知道。

  “我也就比先皇多知道那麼些年而已。”葉瑞文抿唇,慢慢調整過來,“除此之外,我跟他也沒什麼兩樣。”

  “沒什麼兩樣?”

  葉瑞文苦笑:“陛下想要知道什麼直接問吧,別揭人傷疤了。”

  “母親當年離宮,似乎與沈家之事有關,朕知道為何?”

  “沈家……”葉瑞文停了停,忽然想起,“先皇就是用這個讓你入京的?”

  無意識把玩玉璽的手也停了下來,葉景樞坐直身子:“看來沈家滅門,真是有隱情。”

  葉瑞文呵了一下:“沈家啊……沈家妄圖窺天,招致禍患,引來天火,不論老幼,全都沒了。”見葉景樞不願相信的模樣,他又補充道,“這個是天罰,之後凡是和沈家有關的人事物,也都跟著沒了。”

  作為大魏第一機械世家,沈家與工部也多有牽扯,可沈家大火之後,不少工部官員也接連殞命,這讓原本就不怎麼樣的工部更加沒有存在感。

  “窺天?”葉景樞皺眉,他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這是誰說的?”

  “老國師。”

  ☆、第 19 章

  19

  葉瑞文現在再傻也知道,葉景樞對靈則懷有不軌之心這個傳言有多離譜了。老國師斷定沈家自作自受招來天罰,葉景樞是為了查沈家滅門而來,靈則作為繼任國師,老國師的徒弟,肯定是繞不開的。

  想到這之前葉西洲和賀太后公然要權參政,因為靈則說情,葉景樞退讓令葉西洲入議政殿,葉瑞文就覺得葉景樞這一步以退為進真是狠辣,只要葉西洲在他的地盤上,他隨時都能剁了他。

  比如說現在。

  中書令唐存安原本以為屏山隧道這事要黃了,沒想到葉景樞會主動提起,還召集了三省六部,正兒八經地討論怎麼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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