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外面轟然響起的爆炸聲將靈則的聲音掩蓋下去,葉景樞沒聽清楚:“國師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陛下沒聽到就算了,左右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他真是昏了頭,居然跟葉景樞說這個。
“那隻鳥好像又炸了。”靈則指了指鬧哄哄的外面,“陛下不去看看嗎?”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葉景樞道:“原本是想讓樓尚書給國師賠罪的,現在這樣……”
“已經夠了,多謝陛下。”
他站起身,從混亂的工部穿行而過。明明周圍都是喧雜,他卻像是世外人一樣,徑直走過,沒有一丁點影響,一身白衣,衣袂飄飄,不帶一絲煙火氣。透過天窗射進來的陽光照在他雪白的側顏上,更顯得他孤高超脫。
葉景樞怔愣地看著這一幕。
一輛運載各種材料的推車從遠處急速駛來,即將從靈則身側過去,推車上面超過兩人高箱子晃晃悠悠,要倒不倒。
“靈則!”
葉景樞瞳孔驟然緊縮,高大的貨箱下,靈則顯得格外瘦小。
來不及想那麼多,葉景樞抄起桌上的龍吟劍,劍鳴嘶嘶作響,劍身出鞘,凌厲的劍氣撕破空氣,尖厲嘶叫,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一往無前。
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靈則下意識回頭:“什——”
他話還沒說全,身旁便傳來嘩啦啦的聲音,貨箱被劍氣擊碎,各種材料天女散花散落一地,細塵在日光下旋轉飛揚,工部官員的哇哇心痛聲此起彼伏。
——場面更加混亂了。
“沒事了。”葉景樞握著龍吟劍,若無其事道。
“……”
不確定地向後望了望,靈則猶豫道:“要幫忙收拾嗎?”
葉景樞還沒答話,放下陳一意的樓心明忽然冒出來,推了靈則一把:“趕緊回去,別在這邊添亂!”
他一個踉蹌,往前摔去,一隻手向下撐地,另一邊身子卻穩住了——一隻寬大的手扶住了他,避免了他狼狽地五體投地謝罪。
是葉景樞。
靈則動作一滯,半蹲下來,即將去撐地的那隻手順勢拍打下擺,冷聲道:“既然樓尚書還在忙,我就不打擾了。”
他轉向葉景樞施禮告退,頭也不回地出了工部。
待回到摘星樓,靈則將手心的齒輪舉起,燦爛的陽光從中間的圓洞穿過,刺得他想要流眼淚。秋日的涼風從腋下穿過,額前的頭髮遮住了他發紅的眼眶。
好不容易,在多年後,他再次見到記憶中的自爆鳥,還有龍吟劍,終於發揮出了它應有的威力。
沉默無言的宮殿,來往匆匆的宮人,生機煥發的工部,鼎盛繁榮下儘是腐朽漏洞的大魏朝……這一切都會屬於那個人嗎?
食指沾水,靈則信手在桌上寫下秦字,看那水跡慢慢蒸發散去,了無痕跡。
星象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葉景樞——明明是個暴躁心急的,在某些地方卻意外的心細溫柔。
南斗急急忙忙從外面跑進來打斷他的思緒:“大人,那邊又送人過來了。”
摘星樓外,士族那邊又選了不少聰慧有天資的孩子過來給靈則幫忙,自從靈則將原先的孩子送回去後,他們便三天兩頭地為這個事著急。
“送回去!告訴他們,不必再送人過來了!淨給我添麻煩!”靈則視線凝在南斗身上,“我已經決定好暫時不收徒了,讓他們不必著急,該有的自然會有。”
南斗應了一聲,往外走去。
“南斗!”靈則叫住他,“今天功課加倍,晚上我要檢查,忙完了趕緊去做。”
“大人你真是太壞了!”南斗哀嚎,腳步加快跑了起來。
煩躁地趴在桌上,靈則捂住額頭無奈嘆氣:“這些人到底明不明白,改朝換代不是一句話就能完成的……”
楚王已經意識到神仙散的禍患了,可葉景樞還一直在忙冰魄。
冰魄的開採使用不過十幾年的光景,就已經風靡大魏的貴族世家,即使它與黃金等價不是便宜貨,也不妨礙世家的狂熱。秦地冰魄最主要的產地,最開始大範圍用冰魄的,也是秦地。在登基之前,葉景樞是獨霸秦地的秦王,這些年,他賺了這麼多,居然還是一副窮困潦倒的樣子……冰魄的管制是必然的,看來他必須加快步伐了。
他忽然之間,不是很想堅持執行原先的計劃了,還莫名其妙地為葉景樞著急。
作者有話要說: 南斗他……能不能活到最後還不好說啊,你們不要著急啊,角色肯定是有好有壞的,都要按照既定的劇情走,你們不喜歡配角拖主角後腿,難道主角就不討厭嗎?我可是手握整個人設大綱的人!
最後,聽說便當批發比較划算?我先去考察一下。
☆、第 15 章
15
“小樞,我覺得你最近很不對勁。”樓心明雙手抱胸,嚴肅地審視葉景樞,“特別是在對那個神棍的時候,已經變得不像你了。”
“我覺得沒什麼大的改變,”葉景樞非常坦蕩,“只不過我忽然覺得我們未必是敵對的,適當的親近可以讓很多事變得順利。”
“只是適當?”
樓心明想到葉景樞為了靈則貿然揮動龍吟劍毀壞不少材料,眉頭直皺。
葉景樞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特別是送靈則冰魄這一步,雖然沒了一筆收入,可卻收穫得更多。
“比起你把冰魄浪費在這些無所謂的東西身上,我覺得這樣挺好的——當然你也有功勞,之前送給靈則的冰魄就是你熔成水狀的,他說用著不錯。”葉景樞道。
樓心明聞言直拍桌子:“可你沒收他錢!老子辛苦勞作可不是為了他的!這不公平!”
“我不太明白,”葉景樞眉心微擰,“你之前已經說過,靈則很重要,讓我不要那麼衝動,現在又這樣……”
碰上葉景樞這個不會拐彎的,樓心明只覺得頭疼:“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可沒叫你和他好上,你是不知道碎嘴的怎麼說的。”
“說的什麼?”
樓心明嘴唇微動,而後嘆氣:“算了,你不必知道。”
估計也不是什麼大事,葉景樞也就聽一聽,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樓心明有時候特別小氣計較,他作為皇帝,要寬宏大量,對於臣子的小錯小毛病,還是當看不見算了。這麼一想,葉景樞又想起他這次過來的目的:“樓心明,之前你做的那隻飲水鳥還在不?沒炸了吧?”
“幹什麼?”樓心明瞪眼,“你不是看不起它,覺得浪費麼?”
葉景樞摸了摸鼻子:“那我先前不是以為它用的冰魄麼,現在知道不是了。”
樓心明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
“我想把它送給太后做千秋禮,不費錢又省事,再說,你這鳥還挺別致的。”葉景樞使勁夸,“那個……還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