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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象坐在原地,他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綁得越來越緊的藤蔓,抬頭望向祁紀的背影,問道:「又要逃跑了嗎?」

  「不。」

  祁紀頭也不回,自然也看不見葉硝2.0在聽到他的聲音後,視線從自己被扯著的手腕一路向上。

  「在出去之後我會認真考慮這個問題的。」

  幻象說辭聽起來極端又悲觀。祁紀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感嘆「啊,我原來是這樣想的啊」還是「我真的會這麼想嗎,這不會又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套娃吧」……

  但不可否認的是,祁紀確實思考過其中部分問題。

  祁紀手上下意識地用力。

  但是現在的話。

  讓我再稍微躲一下吧。

  而葉硝感受著手腕處的觸感,仿佛確定了什麼一般,微微眯起眼睛。

  第40章

  雖然前期被嚇了一跳, 但後期的工作還算順利,祁紀在大刀闊斧地處理完許青的問題後,才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拉著葉硝2.0的手臂。

  祁紀下意識地鬆手, 隨後故作冷靜地和葉硝2.0對視。

  祁紀覺得這手能牽這麼久,不完全是他的問題, 面前的人也要付一部分責任。

  畢竟哪個好人被扯著走這麼久不說話也不掙扎,像個假人似的?

  就在祁紀心生疑問的時候,葉硝的目光從自己被甩開的手腕上移, 盯著青年的臉看了半天,像是在確認什麼。

  祁紀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埋怨被瞬間咽了下去, 在發現葉硝眼底的陌生和疑惑時, 心裡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陡然升起。

  他突然回憶起自己與對方上一次見面時的所作所為——當時祁紀也是在工作中,自己下定要和對方斷開連接,結果中途出了點意外, 計劃直接被打斷,還產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變化。

  祁紀:「……」

  葉硝2.0不會是因為這個, 腦子更不好使了,所以才一點反應都沒有的吧?

  祁紀心底划過一絲心虛, 眼神在飄忽了一瞬之後,瞬間又變得堅定。

  「不用擔心。」

  在葉硝沉默的注視下, 祁紀再次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模仿著畫大餅的老闆, 語重心長地說:「我一定會治好你的腦子的。」

  說完,祁紀不敢看葉硝的表情,快速登出了許青的意識海。

  在意識真正回籠之前, 繁雜卻原本並不起眼的信息便源源不斷地湧現。

  藤椅光滑的表面,蒸騰的熱氣,還有淡淡的花香。

  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祁紀緩緩睜開眼睛,指尖下意識地抖動了下,仿佛還能感受到鍛鍊得當的肌肉的彈性。

  他斜前方的地方,一個留著偏長的劉海,看上去有些陰鬱的男人正垂著腦袋。

  許青的臉被遮蓋住了大半,幾乎看不清長相。祁紀在原地坐著思考了兩秒,回頭望了一眼,在發現老婆婆的注意力不在這邊之後悄悄起身,來到許青的身旁,撩起對方過長的劉海,端詳起對方的面容。

  許青的眼型狹長,眉眼精緻,屬於較為古典的長相,和斯文敗類型的賀止鳴完全不一樣。

  意識到這點後,祁紀鬆了一口氣,緩緩地又坐了回去。

  桑離遠遠地就望見了祁紀的動作,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一旁的老太太剛巧帶著兩人繞著屋子走了一圈,中途她還為魏林深展示了所有木雕的細節,言辭誠懇,態度熱情,就算是對木雕完全沒有興趣的人,也很難不被她的真誠打動。

  「怎麼樣,有喜歡的嗎?我家孩子現在還年輕,但就經驗和能力來說,很多老師傅都不是他的對手。」

  老婆婆感嘆道:「畢竟他從小就喜歡拿著錘子到處亂錘,當初我還認真地擔心過一陣這孩子以後該怎麼辦呢哈哈哈。」

  雖然措辭總是帶著一股親媽常有的,驕傲又嫌棄的味道,像是夾帶了不少私貨,但只要看到作品,就會意識到,許青的手藝確實足夠高超。

  以動物為主題的木雕完全看不出材料本身的硬挺,每一根毛髮的弧度都是精心設計過的,只是一眼便能想像出一種超脫常理認知的柔軟,仿佛隨時會活過來一樣。

  而且最難得的是,在如此龐大的數量,以及如此逼真的技藝,以及各種類似主題的驚悚文學作品的加持之下,也完全不會給人帶來任何負面聯想。

  魏林深點點頭:「雖然我對木雕沒什麼研究,但確實能感覺到這些作品和普通的不太一樣。」

  老婆婆驕傲地挺了挺胸:「那是當然的了,畢竟這可是在愛意之下誕生的作品。」

  「順便一提,這裡的愛並不只是指他對雕刻的愛,還有他將家裡堆得亂七八糟之後我仍舊沒有動手的隱忍的愛……」

  「這些木雕都很好。」

  魏林深這時也發現祁紀那邊剛剛結束,見老婆婆好像打算長篇大論,便指了指青年的方向,打斷道:「我需要徵求一下另一個人的意見再做決定。」

  「說的也是。」

  老婆婆被打斷也不生氣,只是點點頭表示:「有商有量才能家庭和睦。」

  魏林深只是笑了笑,沒有接話。

  老婆婆抬腿向著祁紀的方位走去,魏林深望著對方的背影沉默了兩秒後才推動輪椅。

  還沒等跟上老婆婆的腳步,就見其腳步驟停。

  輪椅的視角很低,什麼都看不見,以為出了什麼事,魏林深呼吸一凜,剛想上前,就聽老婆婆抱怨道:「這孩子,怎麼又這樣?」

  本來還在思考怎麼把事情糊弄過去的祁紀:「……又?」

  老婆婆也不知道到底經歷了什麼,很快便說服了自己,甚至面對讓自己兒子昏迷不醒的罪魁禍首祁紀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家這孩子社恐有些嚴重,完全不知道如何和陌生人相處。他平時自己基本不會出門,而在家裡來客人,不得不面對時,就總是會費盡各種心思逃避。」

  「我昨天聽他叮叮咣咣敲了一晚上的木頭,大概是剛剛躲避視線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吧。」

  祁紀:「……」

  其實這次你錯怪人家了。

  在有些心虛的同時,祁紀將目前已知的信息匯總後,突然想明白了什麼。

  所以……自己是被許青恐懼的情緒感染,才會補全出賀止鳴的形象和劇情的?

  祁紀不禁陷入了沉默,他有那麼害怕賀止鳴嗎?

  回去的路上祁紀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腿腳不方便,又拒絕和海鮮一起待在貨箱中,魏林深自行離去之後,便又只剩下了祁紀和桑離兩個人。

  和來時的狀態不同,因為想著事情,回去的路上更為沉默,大量的海鮮絕對算不上好聞,在車內無處躲避的狹小空間內,仿佛靈魂都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些許腥氣。

  祁紀大腦放空,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上的木雕。

  為了讓自己的良心稍微好過一點,祁紀在老婆婆再度詢問的時候,沒忍住用自己的小金庫買了個巴掌大的木雕小狗。

  正在開車的桑離隨意開口:「為什麼選這個?」

  這個正四肢著地抻懶腰的小狗雕塑是許青工作室內為數不多的非寫真向雕塑,從大小看更是像旁邊其他龐然大物的邊角料產物,同樣沒有上色的情況下,圓潤的弧度讓它比同胞失去了一眼可辨的衝擊性,一眼望去像是流水線上的產物。

  它特別,卻沒有特色,桑離確實搞不明白祁紀選擇的理由。

  「為什麼會有這種疑問?」

  祁紀沒有回答,而是將木雕平舉到陽光下,反問道:「它不值得被選中嗎?」

  桑離瞥了一眼祁紀手中的木雕,又很快移開目光。

  「不過硬要說的話,你看這個弧度。」

  祁紀指著木雕小狗圓潤的腦袋與翹起的屁股之間的位置,這本來應該是它的脖子,但因為風格問題,桑離不覺得這個幾乎要貼在一起的狹窄縫隙配得上這個稱呼。

  「我覺得這個可以當手……」

  桑離偏頭:「什麼?」

  祁紀很快回過神來,道:「就是當個筷子支架之類的。」

  好險,差點忘記現在都用的光腦,不需要手機支架了。

  桑離也不知道接不接受這個說辭,瞥了一眼對於筷子支架來說過高的木雕,沒有說話。

  接下來的時間氣氛甚至比之前還要沉默,祁紀在發覺自己今天異常衝動之後決定閉緊嘴巴,而桑離也沒有再試圖搭話,兩人就維持著一種微妙的氣氛回到了殲星艦。

  車輛剛剛停靠,就有人迎上來準備幫忙,他們在看清駕駛室內的人員時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但很快便又恢復原狀。

  祁紀這才慢半拍想起來,自己一開始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桑離抗在肩膀上才搶到了第一波出去的機會的。

  雖然當初挺開心,但事後回憶總感覺有點幼稚……

  正好周圍都是專業人士,雖然個子不矮,但因為身材精瘦而顯得弱不禁風的祁紀很快就被大家默契地排擠到了人流的外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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