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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耳式的耳機,雖價廉,但隔音效果不錯。

  孟斯奕第五遍敲響黎煙房門卻無人應答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直接推門。

  風鈴又響,女孩的背影卻靜謐的像床頭那張雨霧森林。

  腦海中可怕的的聯想沒被驗證,男人默默鬆口氣。

  上前拽出她的耳機,「喊你這麼多聲都聽不見?」

  黎煙被嚇到,微顫一下:「孟叔叔?」

  孟斯奕的視線落到桌上平鋪的聽力題上,「這麼用功,英語怎麼才考那點分?」

  他看了她的成績單。

  黎煙迅速將題目蓋上,「您有事嗎?」

  平時吊兒郎當所以沒考好,和一直很努力但沒考好是不一樣的。

  誰都不願做別人眼裡的笨蛋。

  「回來看看你,正好跟你說說學習上的事。」

  聞言,黎煙覺得孟斯奕站著自己卻坐著不太禮貌,遂準備起身,可雙腿剛落地,又被他按著肩膀坐下去。

  「沒那麼多規矩。」

  他隨意地靠在桌邊,「年前就不折騰了,你自己查漏補缺,年後給你請個文化課老師補課。先打個預防針,到時候你可就不能再跟從前似的瞎混了。」

  黎煙點點頭:「我有心理準備。」

  看著少女如臨大敵似的表情,孟斯奕笑:「你也別太有負擔,如果真吃不下那個苦,出國留學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據說今年是百年難遇的寒冬,可窗外那棵香樟仍舊枝繁葉茂,相較於煙州冬日裡光禿禿的梧桐,黎煙更喜歡這種四季常青的樹。

  它叫這個萬物俱滅的季節存留生機,叫人在這個漫長寒冬,得以偶遇一抹春色。

  恰巧,漏音的耳機播到單詞「vitality」。

  黎煙仰起腦袋,朝男人點點頭。

  原來擁有退路,是這麼一種感覺。

  -

  臨近中午的時候,孟斯奕帶黎煙去了商場。

  車停在地下車場,下車之前,男人遞給她一張卡。

  修長的手指懸在半空,黎煙久久沒有接下。

  她與自己進行了一番鬥爭,但最終決定不再矯情,接受這無邊際的恩惠。

  「我以為你要跟我推脫一番。」

  黎煙推開車門:「我欠的夠多了,不差這點。」

  孟斯奕勾勾唇角,小姑娘今日有種開宗明義的豁然。

  鎖上車門,黎煙先一步進直升梯,但似乎糾結於按哪個樓層。

  孟斯奕伸手,按下「4」。

  他們去了一家連鎖百貨店,在一個鈴蘭氛融香薰禮盒前停下腳步,孟斯奕吩咐營業員將之打包,並眼神示意黎煙去付款。

  黎煙掏出那張卡交給營業員,卡沒有密碼,不過十幾秒便付好款。

  花錢是件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

  她拎著包裝袋出來,孟斯奕正靠在商場的玻璃欄杆上打電話,他每天都有很多電話要打。

  走近時他已經掛斷。

  黎煙沒有問他為什麼帶自己來買這一盞香薰,她猜測這是為孟穎挑選的禮物。因為她聽孟穎提過一嘴,說她特別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香薰。

  選香薰燈作為禮物絕不會出錯。

  黎煙覺得孟斯奕真是面面俱到,為了避免她挑選不恰當的禮物橫生尷尬,所以親自帶她來。

  「想吃什麼?」男人接過黎煙手裡的東西。

  黎煙想了想:「可以吃西餐嗎?」

  「當然,你喜歡西餐?」

  黎煙搖頭:「不是,我從沒吃過,所以想試試。」

  或許就是從這天起,黎煙開始學著踩在孟斯奕為她搭建的梯台上窺探這個世界。

  從前的那些放縱喧囂不過都是管中窺豹,從今以後的,才是遼闊的曠野。

  餐廳名是黎煙拼不出的英文,但從服務生細緻的服務來看,是個高檔的地方。

  雖是白天,但餐廳內光線昏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情調。

  玻璃罩罩住暖色燈光,從餐桌上方垂下,剔透的高腳杯像女人,腰身曼妙而易碎。

  孟斯奕點了些菜品之後將菜單交到黎煙手中,問她這些菜是否可以。

  她知道他這麼做又是在顧忌她的面子,於是只掃了一眼,點頭,再將菜單遞給服務生。

  前菜是金槍魚沙拉,然後是奶油蘑菇湯、香煎魷魚卷、牛排,甜點是焦糖布丁,黎煙喝的是蜜桃汁,而黑咖放在孟斯奕的面前。

  這是黎煙第一次單獨跟這個她喚作「叔叔」的人吃飯,

  毋需多言,他很照顧她。

  切好的牛排、永遠及時的添水,黎煙會不由自主想像小姨和這個人在一起時的樣子。

  她是否也被照顧

  得無微不至?小姨是個時常感性的人,作為她的伴侶,是否能理解她的感物傷懷?黎煙覺得,戀愛中的同頻共振無比重要。

  她嚼著食物,卻到底發現一切想像都是虛幻光影,她再也無從知曉小姨與人相愛時的鮮活樣子。

  孟斯奕似是食慾不佳,沒吃多少便停下,靠在椅背上等黎煙吃完。

  垂下的小臂戴一塊綠水鬼,手臂上蔓延的青筋在偏白的膚色下更似崖柏,顯出幾分男子的力量。

  「不合胃口嗎?」黎煙問。

  他搖頭:「不餓。」

  黎煙吞下口中的食物。

  「孟叔叔。」

  「嗯?」

  「您今年是三十歲吧?」

  孟斯奕一頭霧水地挑了下眉:「是,怎麼了?」

  「您這個歲數保不齊哪天就結婚了,您未來的老婆萬一要是介意我的存在,您會不會棄我不顧?」

  孟斯奕被小姑娘的問題逗笑:「我記得不久前,你剛誇過我年輕。」

  「您知道,那是恭維的話。」

  「所以你其實覺得我很老?」

  「……也不是。」她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把話圓回來的方法。

  孟斯奕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並指了指黎煙的嘴角。

  她拿手機屏幕照了照,不知何時沾上了食物殘渣。

  她低下頭擦拭。

  就在黎煙垂著腦袋反覆確認擦沒擦乾淨的時候,她聽見了對面的回答——

  「黎煙,我最後回答你一次——

  「你擔心的問題,永遠不會發生。」

  被嫌棄、被拋棄,永不會再發生。

  黎煙覺得,任何承諾加上「永遠」的前綴,都無比的迷惑人心。

  第6章

  明月照我滿懷冰雪

  年初六晚上七點半,瞻星里觥籌交錯。

  孟穎的生日宴來了很多人。

  生日宴的場地很大,有專門的品酒區、舞池及人滿為患的牌桌。

  黎煙第一次真切的理解了電影裡紙醉金迷的上流社會,從前她腦海里能夠想像出的縱情聲樂的畫面,最多是《了不起的蓋茨比》里高腳杯的光影與女主角誇張的髮飾。

  這是她對那個世界初始的輪廓。

  與從前張揚的風格相反,黎煙今日穿了一條純白的裙子,原本捲曲的大波浪在過年之前去理髮店做了拉直,垂順在胸前,身上一件首飾也無,整個人看上去像座聖潔的雕像。

  出發時她和孟穎坐同一輛車。

  壽星從上到下將黎煙打量了一遍,然後讓司機放了首歌,《夢裡花》,歌詞裡最出名的一句是「唯一純白的茉莉花」。

  「煙煙,你以前在學校是不是很多人追?」

  黎煙回想了一下自己從前那副亂七八糟的樣——頭髮是海水的波浪,嘴唇是不合時宜的海棠,書包里藏的是薄荷味的鐵塔貓,打火機的光影搖搖晃晃,好像隨時能把那把波浪燒掉。

  可就算她這麼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樣,抽屜里似乎也從未少過情書。

  她有時候會說一些葷話,作出一副很會玩的樣子挑釁一下那些男生,若是遇到好學生,她便將情書插回人的衣兜,告訴他們考上好大學再來想這些事情。

  黎煙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凡為男性的物種大抵都為視覺動物,她有幸擁有一副好皮囊,受他們追捧,可靈魂共振永遠是一件比神話故事還不切實際的事情。

  偏偏,她見鬼的需要。

  「還好。」黎煙答。

  孟穎笑得不懷好意:「那你可做好準備吧,賢禮的那些男生餓的跟狼一樣。」

  賢禮高中出了名的師資強大,雖也有靠自己考進去的上進學生,但更多的是些衣食無憂的富家子弟,物質上富足了,人就愛玩些精神上的遊戲。

  「沒事,不就是玩遊戲。」她最會的就是玩遊戲。

  品酒區一群與孟穎同齡的人聚集在一起,趁著大人不備,偷偷品嘗蜜桃味的低度數果酒,不時發出壞事得逞的笑聲。

  孟穎朝她招手:「煙煙,來嘗嘗。」

  黎煙陷進軟如流沙的沙發,笑著搖搖頭。

  其中一個男生注意到黎煙,扯著嗓子說了句:「呦,這是哪家的好姑娘?」

  挑逗的話語引來很多目光,她不太喜歡被當作櫥窗里的展覽品,一時卻也找不到逃脫的理由。<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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