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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偏頭望去,在被打後迅速分泌出生理性淚水而略顯模糊的視野里,面前的蕭止邇身影朦朧,一如夢裡的模樣。

  遲御澤用力眨了眨眼睛。

  站在他面前的蕭止邇只是衣角微亂,看上去似乎依舊是記憶里那個整日乾淨整潔的、會用帶著溫暖笑容看著自己的青年人。

  但他整個人卻是冷的,那是一種極其鋒銳的冷感,是遲御澤從未在蕭止邇身上見到過的。

  就像是一柄出鞘的長刀,直到刀鋒斬落的那一刻,才能真切地察覺到刀刃究竟有多鋒利。

  遲御澤眯了眯眼,他聲音微冷:「你在維護他,你居然為了他打我?」

  蕭止邇眉眼冷冷,他看著遲御澤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漠不相關的人:「遲御澤,你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真是給遲家丟人。」

  他盯著遲御澤,當著他的面撥通遲御澤父親的電話。

  蕭止邇不屑做那種添油加醋的事情,他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今晚發生的事情,在遲御澤不敢置信的視線里,蕭止邇眉目冷峻,就連聲音都冷得徹骨。

  「我很感謝遲叔叔平日對我的關照,這次的事情麻煩您了,也拜託您約束好遲御澤,我不想再經歷這種事情。」

  蕭止邇眉眼淡然,暖色的燈光從路邊散落,纖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一片朦朧陰影,他的眸子就沉在陰影里,讓遲御澤怎麼也看不清。

  他的聲音也平靜,遲御澤心中一片寒冷,他臉色發白,上前兩步想要去抓蕭止邇的肩膀:「蕭哥,你——」

  遲御澤的話剛出口,蕭止邇就抬手毫不猶豫地擋開了他的手臂。

  他下手絲毫沒有留情,手指並掌成刀重重砍在遲御澤的手腕處,蕭止邇冷眼看著遲御澤捂住自己的手臂狼狽後退,他冷聲道:「我不想再跟你有什麼牽扯,你最好也識相一點,不要再來煩我。」

  蕭止邇跟遲御澤相識多年,他太清楚遲御澤是什麼德行了,這個人的執拗和倔強遠遠超過常人,給他一丁點好臉色,遲御澤都會變本加厲地貼上來。

  所以,蕭止邇不會給他留下一絲希望。

  他丟下這麼一句話,沒有再給遲御澤任何一個多餘的眼神,蕭止邇轉頭去看許擇,聲音頓時低了許多:「我不太舒服……」

  蕭止邇深知自己是個很擅長偽裝的人,而且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他並不吝嗇示弱,但是這樣沒有任何索求的、單純的示弱,卻更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撒嬌。

  許擇的心立馬就軟了,像是化成了一灘水一樣,他當即就把遲御澤拋之腦後,習慣性地抬手在背後虛虛攬住了蕭止邇的腰:「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許擇原本是想說抱他回去的,但考慮到蕭止邇這薄薄的臉皮,許某人還是貼心地換了個姿勢。

  蕭止邇正要開口,身側卻有柔和的鋼琴聲傳來,蕭止邇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聽得出來,這是五年前自己在校慶上彈的曲子,他本來沒有報節目,但是原本表演的同學在晚會前出了點小意外,蕭止邇是上台救場的。

  蕭止邇的彈奏習慣不一樣,他會在高/潮前的最後一個小節有一個小小的停頓,就像是遲御澤鈴聲中播放的那樣。

  蕭止邇知道,這應該是遲御澤的父親打來的電話。

  他輕輕垂下眸子,唇角帶起一抹嘲諷般的笑意。

  無所謂了,反正以後遲御澤再也沒有機會來糾纏他了。

  第37章

  夜色微冷, 遲御澤掛掉電話時,許擇已經背著蕭止邇走遠了。

  路邊的路燈光芒略顯昏暗,遲御澤站在原地沒有移動, 他只是安靜地盯著蕭止邇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一片暗色里。

  他抬起手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悵然若失地垂下了頭。

  從這一刻遲御澤才真正認清了現實, 蕭止邇再也不會那樣溫柔地對他笑了, 再也不會包容他的一切任性和囂張,再也不會喜歡他了。

  遲御澤頹然在長椅上坐下,他盯著自己的手掌看了很久, 突然有一點後悔了。

  「蕭哥的琴聲還是那麼好聽。」

  蕭止邇趴在許擇背上, 他雙手環著青年人的脖頸, 懶洋洋地閉著眼, 卻突然聽許擇這麼說。

  他的呼吸一窒,隨即低聲笑道:「你聽出來了?」

  許擇像是隨口閒聊一般:「嗯,那次校慶我也在台下,蕭哥很耀眼。」

  蕭止邇輕輕地笑,他的胃裡難受得厲害, 蕭止邇連眼睛都不想睜, 他慢悠悠地開口,聲音柔和:「那真遺憾, 我竟然不知道我們原來這麼早就認識了。」

  許擇笑著搖搖頭,他偏頭去蹭蕭止邇的臉,確認蕭止邇沒有再發燒後才放下心來,繼續跟蕭止邇說笑:「這哪能算是認識啊, 對我來說,這大概是追星現場吧?」

  蕭止邇失笑:「那現在算是追星成功了?」

  許擇把蕭止邇往上託了一下,蕭止邇配合地收緊了手臂, 他轉頭去看許擇,用自己的額頭撞了撞許擇的側臉:「怎麼不說話?」

  許擇臉上的笑容淺淺的,他跟蕭止邇對視一眼:「追星成功了一半吧,我還得繼續努力啊。」

  他的語氣裡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說出來的話卻讓蕭止邇心下一頓。

  蕭止邇略有些遲疑:「我……我還沒有準備好……」

  許擇的腳步驟然頓了一下,他敏銳地捕捉到了蕭止邇話里的細微的變化,許擇微微睜大了眼。

  他用力咬了咬唇,強行讓自己的聲音不要因為過於激動而顫抖。

  許擇的語速比平時略快了一點,他背著蕭止邇走得平穩,就像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一樣:「沒關係,你不要有壓力就最好了,在你面前,我很擅長當深情男二的。」

  畢竟,他已經當了很多年了。

  許擇笑眯眯地安撫蕭止邇,趁著蕭止邇被自己背在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許擇放肆地無聲大笑。

  終於!

  他終於把遲御澤這個礙眼的傢伙給擠出局了!

  蕭止邇偏頭悄悄打了個哈欠,他哈欠打到一半,卻是突然一僵。

  兩個人貼得近,許擇立刻就察覺到了蕭止邇的情緒,他回頭看了蕭止邇一眼:「蕭哥?」

  蕭止邇臉色難看,他懊悔道:「完了,我答應凌女士要回去吃飯的,忘了跟她說我這邊臨時有事回不去了。」

  許擇聞言倒是鬆了口氣,對他來說,只要不是蕭止邇哪裡不舒服了,或者該死的遲御澤又貼上來了,出了什麼事情他都不在意。

  不過蕭止邇說的這件事,許擇倒是當真提前料到了。

  他笑笑,背著蕭止邇跑去急診室里側的小房間,許擇安撫地捏了捏蕭止邇的肩膀:「沒事的,我給凌女士打過電話了。」

  蕭止邇一愣:「什麼?」

  許擇回身給蕭止邇倒了杯水示意他先暖一暖胃,隨即笑道:「我昨天走的時候就知道你肯定忘了這事,回去之後就給凌女士打電話說過了。」

  蕭止邇聞言有些急切地開口:「你怎麼說的?」

  「當然是推說你學校里有安排了。」許擇拎過一張椅子在蕭止邇面前坐下,「我又不是許岑生那個憨貨,當然不會直說你不舒服,否則凌女士還不得直接殺過來。」

  許擇抬眼看著蕭止邇笑著挑眉:「蕭哥是不是得表揚我?」

  蕭止邇這才放下心來,他指尖輕點許擇的手背:「陪你去看展。」

  許擇:!!!

  他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蕭止邇的眼裡滿是喜悅。

  許擇吸了口氣,他的聲音里都帶著克制不住的笑意,認真地看著蕭止邇問他:「蕭哥不會又是在逗我吧?」

  蕭止邇也想起來了自己之間為了「報復」而隨口糊弄許擇的話,他失笑:「不逗你,這次我是認真的。」

  許擇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笑意,蕭止邇看著他笑,自己也是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他抽了張紙巾抬手按在許擇的腦門上:「別傻笑了,快擦擦汗,這麼一路背我回來可不容易。」

  許擇傻乎乎地接過紙巾胡亂抹了一把,他衝著蕭止邇呲牙一笑:「我樂意,才背這麼一段路,我還嫌不夠呢。」

  蕭止邇心頭微動,他看著許擇的表情,青年人就像只熱情的金毛犬,總是用這種亮閃閃的眼神看著他,就好像只要蕭止邇輕輕招一招手,他就會立刻飛奔著出現在自己面前一樣。

  這樣熾熱的、滾燙又充滿生命力的情緒,像是被陽光烘暖的空氣,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來,強硬地驅散蕭止邇心底壓抑的情緒。

  在拉著他往外走。

  蕭止邇溫和慣了,也冷淡慣了,他有些不適應這樣的熱情。

  但是……

  蕭止邇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一點點勾起唇角。

  這樣的感覺也還不錯。

  他胡思亂想著,許擇也沒閒著,等蕭止邇回過神來,就見許擇已經像螞蟻搬家一樣弄來了不少吃的喝的,全都堆在了蕭止邇面前。

  青年人滿眼都是歡喜,他把從同事手裡搶來的甜牛奶堆在零食山的頂端,像是邀功一般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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