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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蠱蟲咬在了洛簫的腰身。

  毒液瞬間蔓延,洛簫身軀一震。他發現得夠快,很快便將那蠱蟲抓了下去。

  他不是沒被蠱蟲咬過,可安黎然的蠱蟲,也咬過他的母親。

  母親便是這樣葬身火海的。

  某些痛苦的回憶被激起,他幾乎是立刻就要斬斷安黎然的生命,但比他更先一步的,是一個女子。

  她利落地斬斷了安黎然的一隻耳朵和一隻手,留著他驚愕的眼神,卻還保留著他的一條命。讓他在死亡與活著之間,不斷遊走痛苦。

  「安黎然。」她的話語很大聲,洛簫還早便知道了她的身份,此時他的眼睛竟也染上了幾分氤氳。

  盈盈。

  他的傷,忽然不痛了。

  似乎是要讓所有人都聽見,她的劍鋒指在了安黎然的喉口,隨著身旁侍衛的接二連三地倒下,她憤然道:「安黎然,你濫殺無辜,虐待百姓,可知罪?」

  「你弒兄奪位,屠戮百姓,將該賑災治水的官銀拿去分發給豪強只為穩固實力,私自豢養蠱蟲只為了自己的帝位永存,破壞別人的家園只為自己能得到百毒之藥的血液!」

  「你可有想過,你這些行為的背後,是一個個支離破碎的家庭,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我們需要的,百姓需要的,不是穩固的帝位,而是長久的幸福,永久的平安,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那才是真正的盛世。」

  「是五公主,是……五公主!」此起彼伏的聲音傳來,她這才發現,曾經有自己名字的令牌落在了她原來坐的席位上。

  他們的聲音猶如遇到救星,岑明鶯原本不安的心靜了又靜。

  洛簫被她所吸引,完全忘了腰間致命的傷口,此時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遠處隱隱傳來火光。

  岑明鶯也停了下來。

  兩人轉身看向安黎然。

  後者對他們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朕想,朕早就說過,朕就算是死了,也會拉幾個墊背的。」

  「只要史書不傳出去,就沒關係。就算是你們都死了也沒關係。」他笑得猖狂。

  「這些都是朕豢養的死士,他們不會說出去,而你們,就被永遠留在這裡吧。」

  「苗疆謀權篡位,聯合前朝五公主企圖謀反被制服,朕駕崩後,聖旨直接立朕的胞弟安凝為帝。」

  那些死士都沖了上來,洛簫的蠱蟲才剛剛殺死那些侍衛,此時還有這些死士,只怕是始終不敵。

  何況,洛簫此時已經身負重傷,無法再使用任何的塤聲樂曲了。

  岑明鶯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拉著洛簫站起來,讓林蒙擋在前面,為他們開闢出一條路,旁邊的那些人都哀求地看著他們,似乎在乞求他們的幫助。

  岑明鶯要走的步伐一頓。

  「公主,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林蒙催促道。

  「那便不走了。」她垂下眼睛,「我們本就沒有留過退路,不是嗎?」

  「若是拋下他們,我們同安黎然,又有何區別?」

  「公主……」

  「住嘴。」

  一陣風颳來,她對著宴席上的眾人,風吹動了她的髮絲,髮絲往後飄揚,顯得她一張臉倔強又有力,儘管上面有浮誇的妝容,但還是透露著一股令人信服的氣息。

  「請各位相信我。若是想活下來,我們便並肩作戰,一同抵抗死士。」

  死士都是訓練有素之人,且數量之多,又豈是他們幾個皇親貴胄可敵?

  「若真有心,豈會敵不了?」她拿出先前準備的東西,往外撒了一圈,有些死士直接沾染到粉末,全身無力倒下。

  幾個異族王室站起來,「為了與貴國的友誼,我們上。」

  有了這個先例,又是許許多多的人站了起來,舉起手中的佩劍,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想為自己殊死一搏。

  岑明鶯給了幾個婦人幾抹粉末,他們這一百多席的人共同抵抗死士,倒是也可以為自己拼得一線生機。

  以上,也都是洛簫看到的最後畫面。

  塤從手中滑落,所幸他一直被岑明鶯架著,身子才沒有滑下。

  *

  他好像做了個夢。

  夢裡,岑明鶯對他笑得開心,是一副小女生模樣,會笑著挽他手,喚他桑榆。

  也會一個人獨當一面,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執起手中的劍,指向面前的敵人,喚起其他人的一絲動容。

  她永遠是陽光的,鮮活的。

  可是轉眼之間,夢境變換了。

  他看見他受了重傷,在皇宮裡被人追殺,好不容易逃到一處拐角,卻被人堵住無處可去。

  那裡有安黎然豢養的好多好多死士,而他被壓制住,無法使用蠱蟲。

  他的佩劍他也使不出任何力氣,只能無力地看著飛雪漫天,浸透了他的雙眼。

  他馬上就會死了。

  就在此時,漫天飛雪營造出來的幻境裡,走出了一個人。她穿著一身朱紅襦裙,手中執著一把染血的劍鋒,硬生生從那麼多死士中殺了出來。

  她背對著光,她的臉龐洛簫看得不是很清楚,卻聽到她的聲音清凌:「你還活著嗎?」

  他滿臉染血地點了點頭。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臉很髒,他連忙用手去擦,沒成想手上也有血,將它越擦越髒。

  「別擦了。」她制止了她的動作,擒住了他的手。

  洛簫下意識想要收手,不想染指對方素白乾淨的手,卻被狠狠握住。

  過了一會兒,對方放了手。

  大雪還未散去。

  她的臉依舊看不清。

  洛簫感到心臟處一陣疼痛,下意識想要捂住心口,對方的聲音也恰好傳來:「想讓我帶你走嗎?」

  「想。」他幾乎脫口而出。

  她笑了一下,如清脆的鈴鐺碰撞,一股洪流撞在了他的心口。

  「你求我,」她似乎彎了彎眼睛,笑得很愉悅,「我就帶你走。」

  被這聲音蠱惑,一向只會蠱惑別人的少年終於低下了頭顱,慢慢在跪在了雪地上,眼神里滿是祈求與期待:

  「求求你,帶我走。」

  夢的結尾,是無邊的白色。

  洛簫睜開了眼睛。只見夢境與現實重合,大雪停下,大霧散去,夢中人的臉在天光下暴露無遺。

  他正躺在榻上,岑明鶯的一隻手撫上了他的臉頰,嗓音溫柔:「桑榆,我也不會再放手了。」

  綠樹搖曳,冬去春來。

  他們終於迎來了獨屬於他們的春天。

  正文完。

  第64章

  初見岑明鶯,是一場朝貢。

  那時候,我正在盤算該怎麼才能夠在不久後的宮變,手刃仇人頭顱。

  她到來時,一切都靜謐了。

  我的心臟就像天生為她所跳動的,她一到來,我的思緒,情緒,就都跟著她一同起伏了。

  那真是種奇怪的感覺。

  後來的宮變,我藉機潛入風華殿,將仇人刀刀凌遲。

  我報仇了。

  於是我帶著染血的劍鋒出來,又碰到了岑明鶯。她看起來很無助,正小心翼翼地求我能不能

  保護她,帶她走。

  時至今日,我還是記得很清晰。

  當時的畫面,是漫天大雪。

  我看了看她後面的叛軍,點了點頭。

  她很可愛,也很堅韌。

  不過當時的我可能腦袋裡全是復仇了,竟然擠不出一丁點地方憐惜她。

  她就被我算計進了我的計劃中。

  我一直很後悔。

  事實證明,我也確實遭到了報應。

  我帶她去了風墨樓,闖了幻境。

  其實我並沒有告訴她的是,她吃冰糖葫蘆的樣子很嬌俏,她放河燈寫字的時候很認真,她在幻境裡獨當一面的動作很勇敢。

  不過那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這些想法。

  而現在,這些回憶在我腦海里生根發芽。

  我忘不了,也不想忘。

  話本里的計劃是,我必須要拋棄她。

  我猶豫過,掙扎過,但當時的情況,只能指引我這麼做下去。

  盈盈,你知道在我知道我們的敵人是一樣的時候,我有多高興嗎?

  當時的我在想,若是我們統一陣營,是不是就會少很多矛盾,你也能快些回到我的身邊。

  在叛軍追殺中,我拋棄你的時候,我的心中絞痛。我怕我忍不住自己會去幫你。

  愛你,仿佛已經成為了我的本能。

  吞下情人蠱時,我早就發現了你。你就站在那裡看著我,你並不知道你的模樣有多可愛,只要你站在那裡,我的心便能歡喜異常。

  正如前文所述。

  我的心臟為你跳動。

  在我眼裡,你從不是一個只能夠依附別人的小公主,一個只能夠攀附高枝的凌霄花。

  你就是你,你是獨立的,堅強的,有自己想法的,聰明的,可愛的,勇敢的……似乎把世間所有極盡完美的詞語放在你身上都不夠形容。<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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