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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好幾次回頭,不是因為擔心有人跟蹤她,是在想,此時此刻有沒有人跟著她?

  沒有道理的,生出些安全感——回想起楊雯的出現,她看似乍然興起的勸誡和鼓勵,回想起梁鶴深從抽屜里拿出的那份試卷,再回想起她去墨爾本前,他貌似無意地考起她異國他鄉的報警電話……

  他始終在替她未雨綢繆。

  到了地方,外面看著是一幢簡陋的居民樓,紋身師住底樓,柵欄圍出小花園,種著滿園牡丹,一整面牆爬著枯枝,是薔薇,牡丹和薔薇都不在花期,所以顯得蕭條,但恍惚也能想像到那番爭奇鬥豔的景色,這又讓妹寶想起了南苑小榭的花園。

  這個時候,梅花開了嗎?

  紋身師沒有出來迎客,但廚房的窗正對花園,他投來一個視線。

  不同於屋外,屋內的裝修風格十分有格調,帶點中古南洋味的復古風,和梁鶴深的審美有異曲同工之處,紋身師在入戶區養了許多熱植,奇異造型、雪白斑紋和靚麗螢光漂亮得不真實,妹寶抬指輕碰上去。

  「別碰!」紋身師兇巴巴地叫停她。

  妹寶嚇一跳,傳聞藝術家的脾氣都有些古怪,看來並非空穴來風。

  她癟了癟嘴,坐去窗邊的小床上,床正對著辦公桌,桌上擺著凌亂的稿紙,紋身師送來一杯兌了葡萄糖的熱水,妹寶又道了謝。

  「床單是換過的,抱枕自己挑,也都消過毒,乾淨的。」他指了指床邊一整面牆的玩偶。

  他拿玩偶當抱枕?挺新穎的,也挺可愛的,妹寶又覺得他沒那麼難相處了。

  挑了一個粉色大胖熊,他抬眸瞧一眼,莫名其妙「唷」了聲,說:「你還是第一個選它的。」

  「啊?」妹寶愣一下。

  他又收斂笑意,冷著臉拍拍床,示意她過去脫衣服趴好,手指指了指頭頂——實時監控,從進店起就同步到顧客手機上,還有連結可以分享給至親朋友。

  對雙方而言都是一種保護。

  妹寶為了紋身,專門挑選了一件系帶的露背裝穿在裡面,像古時候的肚兜,所以,也沒有多羞赧。

  一般店家都會主動和顧客攀談,以緩解對方的焦慮,就像理髮店的Tony老師那樣,妹寶等他主動挑起話題,沒等到。

  圖案是早已定下的,他將稿紙鋪在她的背上,擬定位置,拍照給她確認。

  妹寶點了下頭,紋身師於是開始在她背上描圖,整個過程一直很安靜,需要根據實際情況做變動時,才說兩句,為徵求她的意見。

  室內溫度適宜,紋身師的手法輕盈而熟練,所以描圖過程除了有些微不足道的癢,就沒什麼別的感覺了。

  過了好久,他搡她胳膊,把她搡醒,說描好了,手機拍下來給她看效果。

  很完美,甚至勝過圖稿。

  「待會兒刺的時候會有些痛感,這個痛感因人而異,有的覺得還行,有人覺得難忍,你受不了就吱一聲。」紋身師去取工具,同時拆下口罩透了口氣,抿水潤潤嗓。

  「會很疼嗎?」妹寶問。

  紋身師瞅她一眼:「都說因人而異了。」

  妹寶又問:「那不敷麻藥嗎?」

  「那我為什麼還跟你說刺的時候會有些痛感?」

  妹寶有些無語,收回視線,趴好靜靜等他來落針。

  好像意識到自己態度不好了,紋身師坐回凳子上時,又解釋了下:「正規紋身都不會敷麻藥,那東西不是隨便能買來的,

  使用也得有執照的麻師來,用了還會影響效果,如果客戶疼痛反應太劇烈,我的建議是……」

  「是什麼?」妹寶側眸。

  「別紋了。」他說。

  好的,話不投機半句多,這天不聊更好,妹寶轉回視線,往窗外望。

  紋身師開始下針,剛開始時,這痛覺確實不甚明顯,妹寶猜想是自己的疤痕作用,讓那些表皮神經不那麼敏感,又或許是更痛的時候她都熬過了,這點程度確實不痛不癢。

  大概是見她只是眉頭微蹙,反應不大,紋身師不知不覺中加快了速度,描邊、上色,他開始沉溺於作品,好像進入了一種無人可以干擾的境地,直到針落在那扇蝴蝶骨上,如同烈焰熔金的玫瑰花瓣輕輕一抖,他頓住。

  這才發現趴在床上的年輕女孩額頭浮出汗水,那小臉蒼白,緊咬著牙關。

  她屏住呼吸,又吐出一口氣,扭頭望向他,那雙漆黑眼睛濕漉漉的,睫毛也是濕的,卻還若無其事問他:「怎麼停下了?」

  那聲音甚至都是喑啞潮濕的。

  紋身師起身,把糖水端來,餵給她喝。

  「不是讓你疼就說話嗎?」紋身師惱火道。

  糖水沾濕了唇,妹寶咽下一口,有氣無力地回答:「不疼啊,還好啦,可以忍的。」

  「那你哭什麼?」紋身師皺眉,「別逞強啊,實在疼就歇一歇,這兒又沒人會笑話你。」

  「不用歇。」妹寶放下杯子,又趴回去。

  ——這點痛算什麼啊?

  她能歇,梁鶴深能不能?她忽然就想到這個問題,想到了他腿疼起來的樣子,他那麼驕傲一個人,竟然會疼得抽搐流淚,那是她想像不到的。

  和秦淮遠一樣,她曾經歷過的那種生不如死的疼痛,早已因歲月流逝而淡去,留給她的,只是一個可被遮蓋的傷疤。而他呢?他需要用漫長的餘生去適應、消化。

  「真的不用歇。」妹寶又強調了一遍,「繼續吧。」

  紋身師於是又坐下了。

  「很少有女孩子像你一樣,選丹頂鶴紋在身上。」或許是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放緩了速度,歇下來時,就與她聊有頭沒尾的東西。

  「那她們紋什麼?」妹寶漫不經心地問。

  「純粹為了漂亮的,選蝴蝶、花朵偏多,當然也有做紀念的,紋名字、奇怪的字符,亦或去世的寵物,不過我也接觸到一位女士,把去世的寶寶畫出來,紋在了靠近心臟的位置。」

  妹寶長長地「哦」了聲。

  紋身師又問:「你選丹頂鶴是有什麼理由嗎?」

  妹寶扯唇一笑:「怎麼還打探起別人隱私了?」

  「不願意說就算了。」他傲慢又無所謂地開口,「如果真是做特殊紀念,我會建議顧客不要,尤其是為男人女人,沒意義,你們小年輕啊,總是覺得自己多麼深情,一時上頭就覺得非他不可,這輩子長著呢,哪……」

  「看不出來,你還挺囉嗦。」妹寶忍不住叫停他,「哪有什麼特殊意義,就是覺得好看而已!丹頂鶴的寓意多好啊,文雅又高潔,象徵幸福、吉祥、長壽和忠貞,它展翅高飛,又自由自在,人活一世,不就為這點盼頭嗎?」

  紋身師不否認,無奈一笑:「好看是好看,但白色占比過多,紋身師很少給顧客推薦白色,不好固色,很考驗功底。」

  「那肯定難不住你。」

  「這倒也是。」

  對話戛然,也是休息暫停,紋身師又投入創作。

  這天到日落,紋身才結束。

  妹寶轉著身子照鏡子,背上到脖頸處都塗了凡士林,為了防感染,也貼了保鮮膜,她轉來轉去看了幾遍,除了疼,沒有任何不滿意。

  妹寶定下的丹頂鶴涉及很多白色部分,但白色不利於掩蓋傷疤,紋身師做了大幅度修改,於是有了一隻從烈焰熔金般的玫瑰叢中展翅而起的鶴。

  秦槐雲瞧見定稿圖時,脫口而出:「這有點鳳凰涅槃的意思啊!那為什麼不直接紋鳳凰?」

  錢苗苗瞅她一眼:「鶴啊,你說為什麼?」

  「鶴啊」被秦槐雲聽成了純粹的感嘆詞「嗬啊」,於是天真純良地眨眨眼:「為什麼?」

  另外兩位男士聳聳肩,又聳聳嘴,卻都不發表意見。

  錢苗苗於是說:「你母胎單身是合理的。」

  秦槐云:「……」無語並反應了好幾秒,才大呼離譜,瞪著妹寶說,「你怎麼想的啊!萬一你倆真斷了,你紋個鶴在身上,下一位看了不是要原地變成檸檬精?」

  妹寶只是收了稿紙,什麼也沒說。

  第81章

  長痛短痛

  轉眼,北城降下初雪,而全球展首站時間終於敲定,比預計時間晚了兩周,剛好趕上考試周,考試周后便是新年,丁映讓妹寶安心備考,放假後先回家鄉陪父母過年,項目固然重要,學業、家人同樣不可輕慢對待,基於此,她只能暫留北城。

  送別眾人後,學校也停課了,妹寶開始備考。

  江司甜的公寓離學校不遠,搭公交3個站的距離,妹寶上午去圖書館複習,晚上回公寓休息,一日三餐都在餐廳解決,也想過自己解決——差點把陳速的廚房燒起來,於是不敢再輕舉妄動。

  明明忙得沒有閒時,她卻莫名陷入一種虛無的空白,做什麼事,都像是吊著一口氣,被考試安排的時間表趕著在做,沒有靈魂。

  這種可怕的無力感,終於在最後一門考試結束時消失。<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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