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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腫男人道:“真要是邪神,把你大卸八塊更符合找樂子的概念,而不是為了救我們去犧牲自己。”

  綠頭髮精神小伙道:“哎哎哎,別忘了啊,他來找我們的目的,可是為了救祁方隅!”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黑瘦男人道:“你以為,他真的不知道,祁方隅不會撇下他跟我們一起離開嗎?”

  綠頭髮精神小伙道:“當然了!你沒看見祁方隅之前什麼樣兒?都快跪在地上求他了!”

  黑瘦男人一副無藥可救的模樣,綠頭髮精神小伙還想說些什麼,所有人忽然一陣頭痛,有一種大量的記憶碎片在被強行從腦子裡抽走的感覺,疼得他們根本站不住,全跪在了地上,好半天才緩和些許,關卡的提示音就再一次響起——

  【倒計時結束,記憶抹殺已完成,關卡與偽世界坍塌,現存玩家八十八人,即刻遣返現實世界。】

  沒等失去記憶的他們反應過來這是在說些什麼,白光已然乍現,刺痛了他們毫無防備的雙眼。

  第256章 風神山頂

  對比產生幸福感。

  祁方隅再醒來的時候, 第一眼看見的是蔚藍的天空,第一聲聽見的是清脆的鳥鳴。

  他偏頭看向一旁,是綠野蔥鬱、白雲縹緲的山頂,熟悉的石墩子就在不遠處。

  本該死亡的他, 此刻正坐在風神山頂。

  一個潔白的光點自天邊飄飄然落下, 沒入了他的眉心。

  進入關卡之前的記憶蜂擁而來, 這具身體卻像早已習慣了疼痛, 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 就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幻境裡那將近四千年的光陰,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他是一隻得道成仙的九尾狐妖,名喚“方隅”, 而謝鏡清, 也是真的掌管風的神仙“鏡清”,姓氏不過是他們進入關卡的一道掩護而已。

  與幻境結局不同的是, 最後鏡清並沒有勾引他,而是在發過毒誓之後,又與他結下了生死契, 將他帶回天庭。

  沒有一個人看好他, 冷眼與不屑溢於言表, 包括冷臉的天帝。

  他單膝跪地, 認了罪, 散發著金光與縹緲仙氣的大殿卻陷入了死寂。

  沒有人說話, 也沒有人讓他起來。

  可他仍舊筆挺地跪著。

  因為鏡清答應了他, 只要他洗淨魔髓重修仙途,就願意接受他。

  最後是鏡清跪了地, 開了口, 語氣平靜, 卻擲地有聲地道:“方隅在入魔後的三千餘年,從未害過一人,還請天帝網開一面,救我道侶於水深火熱之中。”

  鏡清說接受他,就是真的接受了他,全然不顧大殿一片譁然。

  連天帝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痛心疾首,擺了擺手,道:“罷了,這都是你應得的報應。”

  報應。

  何其耳熟。

  鏡清救了他兩次,他兩次都聽見了報應二字。

  這是第三次。

  可那時候的他不在意,認為報應好,報應妙,報應才能將他與鏡清永遠鎖死,誰也離不開誰。

  之後,天帝便真的著手幫助他洗淨魔髓,重修仙途。

  洗淨魔髓的疼痛,那可真不是蓋的,真正地從物理意義上將他渾身上下的骨頭全部打碎又重組,血液抽乾又灌入,里里外外,每個細胞都沒有放過。

  第一天結束後,他被自己的汗水所浸透,痛到就連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了,仿佛整個身體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再也支配不了半點。

  天帝見狀,意圖讓他知難而退,“你可要想好了,這樣的疼痛,須得持續九九八十一天,才可開始重、新、修、煉。”

  他故意著重了最後四個字。

  沒有人比妖修更明白,重新修煉究竟是個什麼概念了。

  那將意味著他不再能夠說話,甚至不再能夠維持人形。

  直到他的修為達到一定程度,才能夠與鏡清再次溝通。

  可他還是忍下疼痛,咬了咬牙,字句清晰地說:“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他連三千多年都挺過來了,別說是九九八十一天,就算是九九八十一年,他也不在話下。

  他甚至覺得這些疼痛,還比不上他好不容易見到鏡清,卻又不得不被迫暫時分開的心情。

  天帝寒了臉,從那以後,為他洗淨魔髓的法術之粗暴,仿佛是在將他的骨頭一點點打碎,又一點點重組,細細地折磨,讓他不知道昏死過去多少次,簡直痛不欲生。

  可無論天帝詢問他多少遍是否放棄,他當時的狀態是清醒還是恍惚,始終都只有一句鏗鏘有力的回答:“絕!不!”

  於是九九八十一天過後,他洗髓成功,一刻也沒有耽擱,立馬重新修煉仙途。

  不幸的是,他真的就連一點法術也沒有殘留,幸運的是,他以鏡清道侶的身份,留在了鏡清的身邊修煉。

  每天每天,他都能夠見到鏡清。

  這讓他覺得那九九八十一天的磨難,簡直就是天帝賞賜給他的福利。

  於是他白天在靈力充沛的天庭修煉,晚上就在鏡清的房間裡留宿,聽鏡清跟他說些睡前小故事。

  鏡清道:“我聽雨神說,若是妖修不說話的時日久了,不僅會聽不懂,還會忘記如何說話,便從人間買了些典故,往後每日都說與你聽。”

  他聽了,覺得這話確實正確,但並不完全正確,因為針對的僅僅是普通妖修,對於作為九尾狐妖的他而言,打從出生就已經能夠聽懂人言了,想要開口,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但他現在說不了話,無從解釋,也私心希望能夠多與鏡清接觸,於是被打回原形的他,變成了最初的小九尾狐模樣,白色的毛茸茸的一團,窩在鏡清的懷裡,特別溫順,也特別乖巧,烏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轉,滿心期待地等著鏡清開口說故事。

  鏡清便在他的面前翻開了一本厚厚的書,道:“今天說的這個故事,來源於佛經《賢愚經》卷一中的《摩訶薩埵以身施虎品》,它講述的是印度寶典國國王大車的三位太子,在某日,一同前往山中打獵,偶遇一隻母虎帶著數隻小虎,因飢餓難耐,母虎欲將小虎吃掉,三太子薩埵見狀,便將大太子與二太子支走……”

  鏡清說話的語速不急不緩,嗓音微冷,沒有徐徐道來的婉轉,卻讓人不自覺地沉溺於他講述的故事之中。

  這個故事很短,方隅很快就聽完了,並認為故事中前後矛盾的地方還不少。

  比如薩埵進入山中的目的與救下母虎的行為相悖,再比如母虎有力吃小虎卻沒力吃薩埵的兩相矛盾,還比如母虎食完薩埵後的貓哭耗子假慈悲。

  作為禽獸一員的他,深知那些兇猛的動物可不會為了這種事情哭泣,若是有點兒修為,只怕會漫山遍野去宣揚自己的食人事跡。

  不過故事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鏡清在跟他說話,所以他只用安靜傾聽就好。

  修煉的日子很長,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完成的事情,鏡清讀完佛經故事,又給他讀其他典故。

  什麼凡間名人孟子語句“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什麼為人處世基準“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什麼鬼神之說“天官上元賜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

  有一個算一個,他不僅認真地在聽,還全都聽進了腦子裡。

  一仙一狐,朝朝暮暮。

  夜裡的小故事從未落下過一日,他們在風神殿裡的日子尤為和諧美好。

  他每日的修煉也很順利,到處都是充沛的靈力,還有鏡清在旁指導,進步神速。

  可就在他認為這樣安穩的日子不會再出現變動時,一位蝴蝶仙子翩翩飛來,叫走了跟他說故事的鏡清。

  當時的鏡清剛開了個頭:“今天的故事不出自典故,而是出自民間遊戲,它叫作《丟手絹》,我教你一遍,若是改日無聊了,可以與殿內的仙子們玩耍。”

  他搖搖頭,不願意聽,更不願意學。

  他對那些仙子們才沒有興趣呢,不能跟鏡清在一塊兒玩耍,他寧願自己去修煉。

  鏡清還欲再說,便有一隻蝴蝶仙子憑空出現,“拜見風神大人。”

  鏡清道:“何事?”

  蝴蝶仙子道:“天帝喚您過去。”

  鏡清應道:“我這就來。”

  蝴蝶仙子便煽動著五彩的翅膀,告辭了。

  故事說不成了,鏡清對方隅道:“我去去便來,你——”

  他的話沒說完,方隅已經跳進了他的懷裡,即使不能說話,也用行動表明了要與他一同前去的態度。

  鏡清拿他無法,只好帶著他前往大殿。

  那是方隅在上到天庭之後,第一次覺得天帝看他的目光稍微順眼了一點點。

  雖然只是一點點,但憑藉他非同一般的直覺,確實是順眼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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