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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枚黑子在他指間靈活地翻轉著,吸引了楚翊的注意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靈活修長的手指。

  一根筋的楚翊一時也就忘了下棋的事,半晌,才乖乖巧巧地說:「嗯,我都聽姐姐……還有淼淼的。」

  「這一局是我輸了。」

  他低頭在自己的荷包里掏啊掏,摸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一顆顆指甲大小的松仁糖。

  一股子馥郁香甜的氣味瀰漫在小小的棋室內。

  「哥哥,你拿一顆吃吧。」楚翊大方地說道,「這是我姐姐做的松仁糖,可好吃了。」

  白衣公子就從油紙上拈了一枚松仁糖,放入薄唇之間。

  甜蜜的滋味在舌尖綻放,瀰漫在口腔之中,甜得他覺得喉底發苦。

  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披著大紅袈裟的老和尚步履匆匆地趕來。

  在看到白衣公子的那一刻,老和尚瞳孔猛然一縮,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六歲的小沙彌小跑著跟在老和尚身後,氣喘吁吁地說:「住持,就是這位蕭……施主找您。」

  白衣如雪的青年慵懶地倚在窗口,只是這麼靜靜地坐在那裡,就散發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與漠然。

  熟悉而又陌生。

  覺遠大師怔怔地盯著他好一會兒,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阿翊,你先去和淨圓玩。」

  楚翊又將他的糖包好,放回了荷包里,乖乖地起身,又乖乖地跟著小沙彌走了。

  走到門口時,還記得對著後方的人揮了揮手:「哥哥,下次我再跟你下棋。」

  末了,他又補了一句:「我姐姐下棋很厲害的!」

  楚翊與小沙彌手牽著手走了。

  白衣公子怔怔地望著楚翊離開的背影,心思似乎飄遠,一手又往池塘丟了一把魚餌……

  「蕭施主,你是瘋了嗎?」老和尚的聲音微微發緊,「你怎麼敢來這裡?」

  「你是嫌京城認識你的人還不夠多嗎?」

  看著白衣公子那清冷如初雪的面龐,覺遠大師頭大如斗。

  他剛認識這小子時,他才十歲,那會兒就是個不肯吃虧的刺頭,孤身一人鬧得南疆風聲鶴唳。

  而現在,刺頭長大了,成了威名赫赫的鎮南王顧淵,手掌大裕的半邊天,連皇帝與太子也要忌憚三分。

  他不再是蕭無咎,不再是從前那個以筆為劍、揮斥方遒的探花郎了。

  如今再回想隆興十六年,十六歲的探花郎跨馬遊街時的盛況,覺遠大師只覺恍如前世。

  顧淵隨意將那枚黑子拋回了漆黑中,故意曲解覺遠的話:「也是。我殺孽太重,你這佛門清淨之地,也難怪不願渡我這雙手染血、殺戮無數的屠夫。」

  覺遠大師嘴角抽了抽,念了句佛號後,正色道:「你雖雙手染滿血腥,卻是為了戍邊衛國,護衛一方百姓。」

  「一念慈心起,萬朵蓮花開。」

  「你既有一念慈心,可見與佛有緣。」

  「佛渡有緣人。」

  覺遠大師一臉肅容。

  隆興十九年,先鎮南王顧策暴斃後,百越大軍突襲南疆,顧湛畏戰怯戰,南疆軍節節敗退,是顧淵毅然出手,殺了顧湛,大刀闊斧地重整南疆軍,不僅擊退了百越大軍,還占了百越數城。

  這兩年多死在他手裡的百越人不計其數,但南疆又恢復了安穩,百姓才不至於流離失所,這是大功德。

  「佛不渡我,我自成魔,若不自渡,小心苦陷。」顧淵懶懶道。

  池塘中,突然有一尾魚兒自水下躍起,甩了下魚尾,又落入水中,發出「撲通」的輕響,水花四濺,一滴水珠沾在了他雪白無瑕的袖口。

  他緩緩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回不了頭了。」

  這句話似乎在暗指什麼,聽得覺遠大師心頭一跳,不敢問,也不想追問。

  覺遠大師長長地嘆口氣,在顧淵的對面坐了下來,話鋒一轉:「這些年,皇上數次下旨讓你來京城受封,你一直死守南疆,拒不接旨,這回怎麼突然來京城了?」

  顧淵執起手邊的茶杯,喝了口微澀的茶水衝去口腔中的甜膩,平靜道:「愈表哥快不行了……他不想姑父客死異鄉,讓我將他的骨灰帶回去。」

  「我剛跑了一趟西北,順路來京城看看……」

  「……」覺遠大師臉色微微一變。

  景愈中了西勒劇毒『金月蓮』,這些年身子被毒素蠶食,每況愈下,早就油盡燈枯,即便顧淵遍請名醫,覺遠大師也幫著聯繫了從前雲遊認識的故交尋醫問藥,也依然救不了景愈,景愈能撐到今天,已經是顧淵不惜耗費了大量珍貴的靈丹妙藥。

  老和尚活到這把年紀,早就看破生離死別。

  他真正擔心的人其實是顧淵。

  隆興十九年五月,先鎮南王顧策在回南疆的路上暴斃。

  隆興十九年九月,尉遲錦病逝,臨終前,她最後的遺願便是讓顧淵為他父王報仇,戍衛南疆。

  而現在,連景愈也撐不下去了。

  景愈死後,顧淵就是孑然一身了。

  覺遠大師深深地凝視著三尺之外的顧淵,青年的外表看著很平靜,仿佛那結了冰的水面,可他總覺得冰面之下暗潮湧動,似有一股凜冽的殺氣快要破開冰層殺出……

  (待續)

  第303章 番外02夢回前世

  覺遠大師從旁邊的書案上拿過一封書信,遞向顧淵。

  「前些日子,老衲收到了涼州大覺寺慧明大師的一封信,他十幾年前曾去過西勒,他說,『金月蓮』之毒得以毒攻毒……」

  「來不及了。」顧淵打斷了老和尚的話,「現在就算找到解藥,也晚了。表哥的五臟六腑已近衰竭,應該就是這個月的事了……」

  覺遠大師輕輕嘆氣,一臉莊嚴地念道:「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皆由不知常住真心*。」

  「你節哀順變。」

  老和尚有意用佛法開解顧淵,可顧淵根本不想聽。

  佛家、道家與儒家各種典籍,他不知讀過多少,讀得越多,越覺得那些都是狗屁。

  這世上若是有因果輪迴,第一個該死之人就是現在龍椅上的那一位。

  顧淵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待會兒不是要去法堂講經嗎?不用管我,我一個人隨便走走。」

  覺遠大師把未盡之言全都咽了回去。

  佛渡有緣人。

  但現在,緣分未到。

  半晌,覺遠大師才語氣複雜地擠出一句:「你……好自為之。」

  屋內靜了一靜。

  老和尚說的其實是將來,但顧淵再一次曲解了他的話。

  「放心。」顧淵懶懶道,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狐狸面具,「我有這個。」

  「我戴著它,一早在京城光明正大地走了一圈,也沒人認出我。」

  「我就待一天,明天一早我就走。」

  說著,他慢條斯理地將這面具戴到了臉上,大紅色的眼線妖異又詭魅。

  「……」覺遠大師覺得腦殼更疼了。

  顧淵擺擺手,背著手,閒庭信步地走了。

  他在後寺走了半圈,目光不自覺地在周圍搜索著那道銘刻在他記憶中的倩影……

  也許,他們真的無緣……

  當這個念頭冒出他心頭時,他忽然聽到楚翊天真的聲音自東南方響起:「阿姐,我來幫你好不好?」

  接著是一道清越婉轉的女音:「阿翊,你站著別動……我得自己來。」

  顧淵置於體側的手指不自覺地蜷曲了一下,駐足,循聲緩緩地看了過去。

  上一次,他見她還是隆興十九年的萬壽宴,他避開顧策,遠遠地看了她一眼,就離開了。

  當時的她,還梳著少女的雙鬟髻;而現在,她的頭髮已經挽了起來,梳成了婦人的髮式,看著比三年前又長高了兩寸。

  她穿了一襲月白衣裙,絢爛的陽光下,風吹鼓動間,裙裾上流淌著月華一樣的光澤。

  顧淵悄悄地朝她走了過去,看著她將手裡的「結緣鎖」朝上拋出,「結緣鎖」撞上上方的樹枝,撞得樹枝上掛的那些木牌如風鈴般搖來晃去,叮咚作響。那對「結緣鎖」沒能掛上樹梢,又在她懊惱的驚呼聲中掉了下來。

  手比心快——

  當顧淵回過神來時,他的右掌已經接住了那對從半空中落下的「結緣鎖」。

  他一眼看到,兩塊木牌上分別寫著兩個名字:楚明鳶與謝雲展。

  他的掌心似乎被燙了一下,連他的心臟都有一陣微微的灼痛。

  冷冰冰的話語脫口而出:「這位夫人,尊夫是死了嗎?」

  「這位公子,多謝……」楚明鳶致謝的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

  楚明鳶本就因為謝雲展昨日啟程遠赴西北邊關的事,心中惶惶,被對方這麼一說,勃然大怒:「你我萍水相逢,你為何咒我夫君?!」

  她伸手欲奪回顧淵手上的「結緣鎖」,可恰在這時,對方將那對木牌往上拋了拋,讓她抓了個空。<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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