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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溯無意識的拿叉子戳著麵包,好好的麵包片不一會兒被他折騰成了一盤麵包渣。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扔下叉子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虞桀的公寓就在他對面,游溯在門鎖上快速輸入了那一串熟悉的數字,隨著「叮鈴」一聲鎖響,門開了。

  撲鼻而來的濃郁的酒味讓人懷疑這裡剛剛拿酒精洗過地。

  屋子裡橫七豎八的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個酒瓶。倒在地板上的人嘴唇青紫,臉色蒼白的看不到一點血色。

  游溯只覺得全身血液都倒流向腳底。

  …

  虞桀做了一個很長很累的夢,這個夢很亂,一會兒是他在草原上追著姥姥的背影狂奔,腳下的草地特別軟,他一步一個踉蹌怎麼也跑不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姥姥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天邊變成了漫天繁星中的其中一顆…感覺奇怪;一會兒又夢到小學,他和很多人打架,一個小胖子衝過來擋在他身前說要幫他,結果下一秒這個弱不禁風的胖子就被人推倒了,不偏不倚正好壓在他身上,壓的他喘不過氣兒來,周圍黑壓壓的人刺耳的大笑著嘲諷他們…;一會兒他又看到了婚禮,這個婚禮很奇怪,大暴雨天在室外舉行,台上沒有新人,台下也沒有觀眾,只有他自己坐在那裡拉琴。可手不聽使喚,曲子變調的厲害,難聽到他自己都害怕,可他停不下來,琴弓就像長他手上了似得…

  這個冗長雜亂的夢做了很久,很累,很難受,以至於醒來的時候讓他感到了久違的慶幸。

  虞桀緩緩睜開眼,眼前人影晃動,他看不清是誰。

  「…你醒了?」一個干啞粗糙的聲音響起,是他很熟悉的聲音,但因為嘶啞的太厲害而嚴重變音。

  虞桀不知道為什麼醒來了會看到這副鬼樣子的游溯,他呆呆的張了張嘴道,「你眼睛好紅…」說完才發現自己並沒有發出聲音。

  什麼啊…難道夢沒醒?自己還是在夢裡?

  他緩慢的動了動腦袋,環視一圈,到處是密不透風的白色,這個地方他也很熟悉,醫院嘛…

  「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差點死在這裡?」游溯血紅著眼冷聲道。

  這回虞桀似乎清醒了,他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只是他嗓子啞了,說不出話來。

  游溯的樣子看起來有點狼狽,身上穿著的還是全套的灰色家居服,頭髮微亂,眼裡滿是血絲。

  虞桀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點想笑,想說你丫怎麼也有今天啊?但笑了兩聲也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看著床上這傢伙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居然還在咧著嘴笑,游溯氣的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想都沒想,抬手狠狠甩了虞桀一個巴掌。

  虞桀被他打的有點懵,游溯這一下打的特別狠,不是以前那種不痛不癢的耳光,他倆在一起這麼久,這是游溯第一次真的下狠手打他。

  虞桀半邊臉被他打的發麻,等那一陣麻勁兒過去後立馬泛起了刺痛。

  虞桀不明所以,有些無辜又茫然的呆呆望著他。

  「…你想死?還是想威脅我?」游溯聲音嘶啞顫抖的厲害,「嗯?這就是你說的咱倆誰都別想好過對吧?」他指著虞桀的鼻子惡狠狠道,「虞桀你他媽就這點兒出息!死纏爛打沒用了現在改以死相逼了是吧?!」

  「你他媽怎麼不乾脆喝農藥呢?!我他媽直接給你收屍還省事兒了呢!」

  「你他媽知不知道吃了頭孢還喝酒是會死人的?!?你他媽是不是故意的!?!」游溯嘶吼著,一腳狠狠踹翻了病房床頭的小桌子。

  哦…虞桀這才想起來。昨天頭疼的厲害,他覺得自己可能發燒了,於是從Dana給他的小藥箱裡翻出一片兒頭孢吃了。

  吃了以後他也沒管,繼續喝酒…

  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麼他就不知道了…

  為什麼游溯會這麼生氣呢?他生病了啊…為什麼游溯要對他發火呢?

  哦,游溯以為他想自殺,以為他在威脅自己。

  把一切想明白以後虞桀又有點想笑了。他想說游溯你丫智商掉線了吧?我就是要威脅你也不會選這種默默無聞的死法啊,萬一我死了一個月你都沒發現那我不是虧大了?

  游溯聽不到他心裡的腹誹,只冷眼看著他,用他從未聽過的冰冷聲音漠然道:「虞桀,你他媽能不能別一天到晚的作踐自己?」

  虞桀看著他沒說話,事實上嗓子啞著他也根本說不出來話。

  可他突然覺得挺委屈的,頭孢和酒一起能吃死人他確實不知道,又沒人告訴過他。從小到大生了病該吃什麼藥有什麼忌口的…沒人告訴過他啊。

  怎麼他就是作踐自己了?怎麼他做什麼,在游溯眼裡都他媽的是作踐,是威脅?

  「虞桀,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游溯的聲音仍有些顫抖,「下周我就要結婚了,以後不管你要死要活,都和我沒半毛錢關係。」

  說完這句話游溯就走了。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他頓了頓,低聲道:

  「虞桀,你最好把自己活出點人樣兒來。」

  虞桀仍然面無表情的躺在病床上,呆呆的盯著他離開的方向。仿佛一個不悲不喜的木偶。

  是啊,他要結婚了。

  都結束了,不管他多茫然無措,不管他多不甘心,不管他多無辜。

  可游溯要結婚了啊。

  他想起以前他們相擁而眠的那段日子,游溯總會摟著他輕聲感嘆,「真幸福啊。」

  那現在呢,游溯依然是幸福的吧?既然都要結婚了,一定比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更幸福吧?

  Dana說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就應該祝福他。

  對,祝福他,應該祝福他。可是真抱歉啊,他虞桀是個喪人,自己都無福可言,還拿什麼去祝福人家?

  況且游溯這麼好的人,用不著他這個喪人祝福也會幸福的啊。

  Dana接到游溯的電話,知道虞桀藥物中毒匆匆忙忙地趕來醫院。聽游溯的聲音,兩人應該又是不歡而散。

  他本以為今天會看到一個暴躁崩潰大發脾氣的虞桀,可並沒有。

  他趕到醫院的時候虞桀剛吐完,正坐在病床上漱口擦嘴,聽話的讓護士給他打針換藥。蒼白的臉上赫然印著一個巴掌印,看起來居然有點滑稽。

  看到Dana進來,他平靜的揮了揮手就當做打招呼了。

  Dana跟照顧他的護士了解了一下情況,知道虞桀現在沒什麼危險了,就是有些酒精中毒,需要戒酒。治療費和住院費游溯已經結了。

  Dana放下心來,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道:「你這次真的太危險了,如果不是游溯發現的及時,你現在應該已經在和上帝喝茶了。」

  虞桀笑了,從床頭拿過紙筆,寫道:「我沒有自殺哦。」

  Dana點點頭,「抱歉,我忘了你是個沒常識的笨蛋。不過你的嗓子怎麼了?」

  「啞了。」虞桀繼續在紙上寫。

  Dana無奈的聳肩,「那你可真棒棒。」

  虞桀笑了,「你中文越來越好了。」

  Dana也笑,「我有很認真在學。希望下次回中國咱倆能一起去聽相聲。」

  虞桀輕輕點頭,兩人很久都沒再開口。

  「什麼時候走?」虞桀突然啞著嗓子輕聲道,聲音像是拿砂紙刮鍋底似得讓人難受。

  Dana不禁愣了愣,抬頭盯著他看了很久。

  「抱歉,聲帶炎,我知道很難聽。」虞桀學著他的樣子聳了聳肩。

  Dana笑了,虞桀還可以跟他開玩笑,這讓他放心了很多。

  「THE DAY AFTER TOMORROW .」他輕聲道。

  虞桀點了點頭,「我大概不能去送你了。」

  「我知道,」Dana笑道,「I'LL MISS YOU. 」

  「照顧好自己,桀,你知道的,這就是成長啊。」他拍了拍虞桀的肩膀。

  「嗯,沒發現我長大了嗎?」虞桀輕笑著向他張開雙臂。

  兩人輕輕擁抱了一下。

  …

  兩天後,Dana在機場收到了虞桀發來的一段視頻。視頻中是虞桀坐在歌劇院演奏廳拉琴的畫面。

  那把琴真好看,琴頭嘶鳴的馬匹,黑亮的琴身,一弦一音都帶著厚重遙遠的年代感。

  Dana不懂琴,也不懂音樂。他聽不出虞桀一首簡單的句子裡有幾處變調幾處破音。他只覺得很好聽,覺得扶著琴的虞桀驕傲的很好看。

  Dana心滿意足的上了飛機。所以他不知道那天晚上,有人看到空無一人的演奏廳,有少年認真謝幕,大哭著砸了琴。

  第46章 鬧劇收場

  酒店宴會廳里,聚集了不少商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各路賓客絡繹不絕。琉璃幻彩的香檳塔,足足兩米高的婚禮蛋糕,大理石扶梯裝飾著清新典雅的粉白鮮花,舞台四周飾以灌木,精心設計過的白色燈光,簡約微妙又不失豪華。

  帥氣高大的年輕主持人微笑迷人,用動人的嗓音說著祝福的話。台下坐著的大多是游溯和王鶴景的朋友同事、大學同學、生意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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