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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那尊菩薩像,他居然又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仿佛又看見那又尖又長的法器正徐徐刺向一個人的心窩,而那個人依稀就是他自己!
“老大,你怎麼了?”小清發現他臉色不對,不放心地推了推他。
“沒事,沒事。”他猛地清醒過來。奇怪,每次腦海中浮現這幅畫面以後,他都像剛做了一場噩夢似的,大腦一片空白。
也不知為什麼,只要一想起這尊菩薩,他眼前就會情不自禁地浮現出那種血淋淋的幻象。從昨晚到現在,不過短短的一夜時間,他就像是中了邪一樣。
如果和尚沒有騙他們,那麼昨天的一切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夢”,一切都是他在高燒不退中做的一個夢。
也就是說,昨晚的一切——破廟、雨夜、菩薩、幻覺,包括那個草叢中臨死的陌生人對他們的警告,通通都是假的,而和尚們口中說的才是事實,昨天他和小清兩個人一起上山,接著高燒不退……可是,為什麼他想不起來自己和小清單獨上山的原因?
真的只是夢境?他使勁搓著臉想讓自己清醒,不讓自己在越來越多的假想中迷失。
“小清,你還記得昨晚發生過什麼事嗎?”問這話的時候,洪力發現自己對弄明白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無能為力了。
“記得。”小清也仔細回憶了一下,內容和他所記起的差不多。如果像他剛才懷疑的那樣認為昨晚的一切只是他病中的幻夢,小清也不可能這麼巧和他做的夢一樣。
所以,他沒有弄錯,他們八個人確實是昨天上山,夜裡在山中破廟避雨。
可是,和尚的樣子又絕不像是在說謊,那麼,他們是被誰弄到了這裡?其餘六個人又在哪裡?到現在為止,他好像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一件事:那個破廟是一個陷阱,一踏入就拔不出來了。
怪不得昨晚一見到那座破廟,他心裡就一直有種很不祥的感覺。可是,這個陷阱又是誰設下的呢?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身邊一直低頭站立的小沙彌——設下這陷阱的人,會不會就是這寺里的和尚呢?
看來,得先找到昨晚的那座破廟才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小師父,請問你怎麼稱呼?”他問。
“小僧法號慧遠。”
“好吧,慧遠師父,能不能帶我們去見見方丈大師?”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請隨我來。方丈大師也很擔心你們的病情是否好轉,正想見你們呢。”
這座天眼寺竟然相當的大。光是一個前院就得有六七個僧人同時打掃才行。
這麼巧,他們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有六七個僧人在打掃院子。
院裡的小石桌邊,有一個身材窈窕的年輕女人呆呆地坐著,像是在想心事,竟渾然不覺那些揚起的飛塵落得她滿頭滿臉都是。
小清悄悄附在洪力耳邊說:“這個女的叫柳青,就是和我同屋住的。早上我已經問過她了,她也跟和尚說的一模一樣。”
“哦?”洪力忍不住多看了那女的一眼。這個女人雖然算不上絕色美女,卻能讓洪力有一種想親近她的衝動。洪力想著,一抬頭,恰巧這時柳青也在看他,似乎也有想要親近洪力的意思,只是這個女人的眼裡竟然湧起了淚光。洪力心中一震,她的這種表情,竟讓自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而此刻小清的眼睛正出神地盯著另一個地方——在遠方山谷中的某處上空,裹著很大很厚的一層煙霧,迷迷濛蒙的,那是山中的瘴氣。
小清盯著那團瘴氣,心中突然一陣發冷,好像看到了什麼……
入夜。
洪力和小清面對面坐著,兩人已經呆坐了一個下午,誰也沒有心思干別的。
“洪老大,你相信方丈對咱們說的那些話嗎?”小清終於開口了。
“看來不像是假的,我也不相信出家人會說謊。小清,你注意到沒有,當咱們說昨天根本沒有來過這裡的時候,方丈臉上吃驚的表情並不亞於咱們,他甚至懷疑咱們是不是高燒還沒有退,又替咱們把了半天的脈。那個時候,連我都差點相信自己真的發過高燒了。”洪力越說越激動,站起來快步走到窗口,“還有,你看看這座莊嚴的寺廟,四周繚繞的香火,還有那些和尚臉上虔誠的表情!你還不明白嗎,他們根本就是六根清淨的佛門弟子,怎麼可能說謊騙我們?”
“那這麼說,問題確實出在我們身上?”
“不,我們也沒有問題,我和你都清楚地記得昨天的事。”洪力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我想,在我們的身邊,或許有一個看不見的人。”
小清似乎沒有過多考慮他這句話里的深意,只要有洪力在的時候,她一向不喜歡過多思考。她只是急急地問:“可是,那人為什麼單單留下我們兩個,又為什麼要把咱們弄到這座廟裡來呢?”
“小清,明天一早咱們就去找昨晚睡過的那座破廟,只有找到它,我才有可能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老大,我心裡突然慌得要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件事這麼蹊蹺,你說咱們的那六個同伴會不會已經凶多吉少了?”
“我現在也無法告訴你答案。你看,”洪力說著抬起了腳,讓小清看自己的鞋底,希望換個話題轉移一下小清的注意力,“昨晚上山的時候下過雨,所以我的鞋底還沾著那些大泥巴塊。可是那些和尚卻明明看見咱們昨晚一直都在發燒,哪兒都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