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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怎麼了?”洪力覺得有些不妙,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似乎有帶著死不瞑目的驚惶。

  轟隆隆——,又是一聲響雷。

  那人突然大叫了一聲,原本渙散無神的瞳孔忽地縮小到了極限,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然後才鬆開了緊抓著洪力的手,一縱身滾下了山崖。

  所有的人都聽到了石塊被帶落時的巨大聲響。

  山底的石塊滾落聲很快完全消失,大家的心情都無比沉重,他們互相望著,似乎都在詢問對方——你是不是也聽到了那個人的身體落到地面的聲音?

  在這樣的一座荒山,這樣的一個暴雨之夜,來路不明的陌生人發出莫名的警告,又在突然之間死亡,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每個本來就很疲憊的人心裡又罩上了一層陰影。

  “老大,怎麼辦?”隊伍中有人問道。

  洪力抬頭向夜空望了一眼,深吸了口氣,然後沉著地一揮手:“繼續走!”

  於是隊伍繼續向前進發,大雨已經瓢潑而至。

  好不容易翻過一座小小的山丘,他們突然看見了一座小廟。

  “太好了!洪老大,就在廟裡歇歇腳吧,雨眼看著就要越下越大了。”

  遠處,雷聲又轟轟而來。

  “好吧。”洪老大嘴上應著,心裡竟然悄悄湧起了一絲恐慌,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這是為什麼。好像是一見到這座小廟,這種感覺就自動出現了。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他覺得很奇怪。真的,他從來都沒有怕過什麼,甚至也不怕死。正因為這樣,他才被選中做了這隊人的首領。

  可是現在,就在此刻,他竟然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臟因為無比緊張而亢奮地咚咚亂跳,鬢角的頭髮正在一根根地直立,甚至連後背的肌肉也層層繃緊。

  這座深山之中突然出現的破廟竟然讓他嗅到了某種危險的氣息。

  “大家小心點!不要放鬆警惕!”他儘量強迫自己控制住略微有些發抖的聲音。更大的暴雨馬上就要來臨,他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在這座廟裡過夜了。

  “吱——嘎——”,廟門被推開的時候發出艱澀的喑啞聲音,看來木頭已經腐壞很久了,緊跟著,一種什麼東西腐爛的味道立刻混合著從廟內飄出,熏得人直想吐。

  屋裡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而且靜得嚇人,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這安靜,似乎屏蔽了屋外的風雨聲。

  “嚓——”,洪力打著火機,從包里掏出半根蠟燭點亮。蠟燭是他上山前特意準備的,果然派上了用場。

  “看來這座廟已經荒廢了很久。”他舉著蠟燭四下照著——在正對著門的那個方向供著一尊菩薩,是一尊手拿法器的菩薩,身上的金箔已經掉得一片都沒有了,只剩下一身黑乎乎的頑鐵。菩薩跟前有一個很小的香案,桌上擺著香爐和燭台,還有兩個皺巴巴的蘋果。除此之外,就是牆角堆著的那些發黃的稻草,以及四處懸掛的蛛網。

  “看來那些上山打獵的人一定經常在這裡落腳,你們看外面這層稻草,都還挺新的,應該是不久前剛搬到這裡的。”洪力邊說邊用手在那些稻草中間撥弄著。

  “就這鬼地方,還有人來打獵?獵他個姥姥!我看連只老鼠趾甲都撿不著!”鬍子劉又開始唧唧歪歪地發牢騷。

  鬍子劉是隊伍里話最多也最愛發牢騷的一個,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圓,實際上嬌貴得像個娘們,哪怕是一根刺不小心捅到了他的屁股,他也會跳著腳把這根刺的祖宗十八代全罵翻了才罷休。

  “老大,這裡會不會有野人或者……別的什麼的,剛才那個死人……我心裡老是覺得不踏實!”小清畢竟是女孩子,女人似乎生來就比男人愛憂心。

  聽了她的話,隊伍中立刻傳來了一陣噓聲,有人趁機吐著舌頭嚇唬小清。

  “好了,荒山野嶺的,晚上睡覺的時候大家都注意保持警惕。明天一早如果雨停了,咱們還要接著趕路。”洪力又表現出了他隊長的風範,揮揮手示意大家不要胡鬧,然後又檢查了一遍門栓,確定是否插好了。

  雨勢已經越來越猛了,雨點似乎個個都有石子那麼大,噼噼啪啪地砸在這座破廟的屋瓦上,吵得人心煩。

  一屋子的人擦乾身上的雨水,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儘管又累又餓,但很快,有的人已經開始打起了呼嚕。

  洪力也找了個角落坐下來,雖然他和大家一樣累,但是心裡的包袱卻讓他難以入睡:剛才那個墜落山谷的陌生人到底要跟他們說些什麼?是要提醒他們“不要”什麼,是“不要上山”嗎?而他到底又是什麼人?下這麼大的雨,這麼晚了,他為什麼還逗留在山上?又是誰將他害成那樣丟棄荒山的呢?

  還有眼前的這座小廟, 他始終覺得很奇怪,因為從一進門他就覺得這廟裡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或者說,那不是一種味道,而是一種神秘的感覺帶給他的心理暗示。似乎總覺得有人在偷窺他們。

  他忍不住扭過頭去打量了一眼那尊巨大的菩薩像。這菩薩像的眉眼雕刻得似乎有些兇惡……而且,菩薩手裡拿的法器也挺奇怪,那是一把類似於“魚叉”的東西,又粗又長,叉頭的部位非常尖細,像是一根魚刺。

  不知怎麼,他一看到那尖尖的叉頭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似乎正看到巨大的菩薩像活動了起來,手舉法器猛地刺入了一個人的身體……鮮活的身體被高高挑起,不住扭動掙扎,哀號慟哭……法器的尖刃從柔軟的身體後撲地捅出,鮮血立即從叉頭串串滴落……被高掛於法器之上的人終於停止掙扎,身體變得像鐵水澆鑄般僵硬,一雙眼睛死死地斜盯著他……廟裡迴蕩起尖利刺耳的笑聲,幾乎要將這殘破的廟宇震垮……那尊菩薩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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