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頁
碼頭堆著的大量貨箱裡，湧出一群身型粗獷的壯漢。
那疾步而來的震動感，讓站在棧道盡頭的謝輕舟腳底發麻，隨之而來的是槍械上膛的聲音，此起彼伏，像是爆竹炸開。
是沙蟲的僱傭兵。
那些悍匪站在謝湛雲的身後，一字排開，少說也有上百人，為首的往前走了幾步，對謝湛雲說了些什麼。
那人卻搖搖頭，示意他們先別輕舉妄動。
布防圖的去向還不清楚。
謝輕舟的眉頭一點點的壓了下來。
謝湛雲這才回過頭。
他摘下眼鏡，不緊不慢的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擦著，語氣里也浮出剛才不曾有過的傲慢和感慨，冷笑道：「哥，其實，我真的不想殺你。」
謝輕舟疲憊的拄著一旁的木柱，聞言，失笑幾聲，調侃著：「說的好聽，不想殺我？那你讓他們出來幹什麼，給哥表演節目的？」
謝湛雲也笑了。
他憎惡謝釧傑，卻從來不曾討厭大哥。
年幼時，是謝輕舟一次又一次的護著他，還給他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幫他安葬了媽媽的屍體。
可惜啊，事到如今，他已沒有回頭路了。
大哥太慫了。
有賀斂在。
有那個該死的維和會長在。
他走不遠的。
徹底掃黑也只是時間問題。
想要長久且安穩的走下去，讓世人都懼怕，在金州，只靠黑水堂的小打小鬧是不行的，人只有站在絕對的武力這邊，才有資格抬起頭做人。
他不想一直做人下人。
金州人的口舌太利。
話語權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他想讓午夜夢回，提到自己名字之時，連襁褓小兒都會啼哭。
「哥。」
謝湛雲輕輕嘆了口氣，有些晦澀的說：「你千萬別怪我，生在泥里，我只是想站的更高一些而已，哪怕謝家勢大，可被賀斂算計，我們還是要認栽，憑什麼？就憑他賀斂是維和會長，我們見不得光，就要處處忍讓？」
「難道我們要一直看著賀斂的臉色活著嗎！」
「他高興了，留著謝家，不高興了，就打擊清剿！」
「憑什麼！」
謝輕舟蹙起眉頭，春夜風寒，他倦到垂下眼眸。
「呵，看不出來，你胸有宏圖啊。」
謝湛雲臉色微變，也衝上了那條棧道。
兄弟二人之間距離不到兩米，那股冷意在極劇壓縮，擰成冰刀一般，將謝輕舟割的遍體鱗傷。
他沒想到，自己為了保全謝家的權衡，在弟弟眼裡，竟是個慫包。
如今看來，弟弟比自己更適合做謝家人。
謝湛雲有這個魄力。
也有這份狠心。
他在某些方面的確是自愧不如。
「哥！就是因為你一直都這樣！我才會選擇瞞著你！」謝湛雲面目猙獰，拍了拍胸口，「姓謝怎麼了？我告訴你，不是你不想姓謝，而是你配不上這個姓氏，黑水堂不需要一個婦人之仁的家主，想做大事，你不行！」
「等北境成了戰區，金州劃分出來，我會重新組建一個新的黑水堂，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麼樣的人才配姓謝！」
謝輕舟沒說話，苦澀的眨了下眼睛。
謝湛雲見狀，斂回怒意，沖他伸手，這次的語氣像是最後通牒。
「哥，把布防圖給我。」
謝輕舟緩緩抬頭，狷狂的眉眼漫出一絲挑釁，他掏出專用機來，看著溫天琦回復的消息，隨意將手機扔進海里，對弟弟輕笑著：「那你自己來拿。」
他說著，張開雙臂。
謝湛雲一怔。
那張布防圖他找了好久，不論是黑水堂還是繆斯莊園，謝輕舟不在的時候，他恨不得把地都翻過來。
沒想到，竟是被大哥隨身攜帶！
他正要上前，又生生頓住了。
不對。
謝湛雲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正要開口。
猝不及防！
身後遠處突然響起密集的槍聲！
像是春雷滾過頭頂！
他的臉色霎時慘白！
轉過身，四周的路口響徹著刺耳的引擎嗡鳴聲！
有人來了！
那些僱傭兵也沒想到，立刻掏槍應對！
兩方未近便已然集火！
子彈脫殼，像是秋收的黃豆般砸在地上！
謝湛雲猛地往前一步，眼見著數不清的軍用吉普車從路口湧來，兩側摩托上的人已經在抬身開槍了！
一時間，兩方衝撞，血花飛濺，刺破了風中的腥鹹濕氣！
是壁堡的人！
怎麼會！
黑水堂的人已經徹底清理了，他之所以沒有在附近布防，就是因為謝輕舟孤立無援了，霍斯聿遠在東境，大哥獨身一人，只剩下小燁，能做什麼！
再布防，容易暴露沙蟲的蹤跡！
沒想到啊。
大哥的後援居然是賀斂！
他今夜螳螂捕蟬！
哪知黃雀在後！
為什麼！
為什麼賀斂會幫他！
為什麼！
勢如水火的兩個人，竟然合作了！
難道整個金州最期望大哥死的，不正是賀斂嗎！
只是。
謝湛雲忽然間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大哥和賀斂聯手了。
那……布防圖危矣！
眼見碼頭混亂起來，謝湛雲緊咬著牙關。
沙蟲給他的人並不多，這樣下去，必定扛不住壁堡強悍的火力！
電光火石之間，他猛地回身掏槍，卻被謝輕舟攥住手腕。
謝湛雲大驚失色，食指勾住扳機，發狠般的抱住謝輕舟，將人一起撲進了奔騰的海里！
千鈞一髮，指尖勾下。
『砰！』
第177章 他不會死的
因為雙方皆裝備齊全，碼頭的集火持續了很久，直至東方熹微，那片魚肚白在雲層後蔓延而來，賀斂才摘下戰術盔。
他望著滿地的悍匪屍體，咽了口氣。
空氣中的硝煙味道很刺鼻。
整片港口一片狼藉。
他隨意掃了一下被汗打透的髮絲，又蹭了蹭下巴處的血跡，轉回身，莊雨眠正帶著人打掃戰場，她站在人群中，將還留有氣息的傷員安排上車。
賀斂踩著一地的血，疲憊的走到棧橋邊，靠著木柱子坐下。
九年作戰。
從沒覺得這麼累過。
他抬起頭，目光陰沉的打量著四周。
除了屍體就是屍體。
為了清除境內的這上百名悍匪，壁堡也損失了不少人。
都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兵。
他複雜的低下頭，盯著自己滿是血的手掌。
光是簡單交手就損失慘重，難以想像徹底清剿菲茲區有多艱難。
但事已至此，他別無選擇。
雖然他不想做這個會長。
但在其位謀其政。
他要負責。
正思忖著，莊雨眠走了過來，看到那麼多同僚一夕犧牲，她眼眶泛紅，臉色很不好，輕聲說：「都處理好了。」
說完，她指了一下不遠處，那個單獨擺放的白色屍袋。
是謝湛雲。
當時兄弟二人落水，壁堡的組員在混戰時也第一時間派人來這邊進行了打撈救援，謝湛雲的胸口被子彈洞穿，找到時已經沒了氣息。
賀斂盯了盯，眉頭一直緊蹙著。
想到另一個姓謝的。
他沒說話。
-
中午時分。
漢宮館裡也一片壓抑，賀知意一夜未眠，和爺爺奶奶守在客廳里，她緊攥著手機，不論是哥哥嫂子，還是謝輕舟，誰也沒回她的微信消息。
闊大的空間內，只剩下電視機里的新聞播報。
境外悍匪偷渡入境。
金州全面戒嚴。
南郊的居民正在疏散中，主持人提醒大家不要私自出門。
賀知意充耳不聞，她抱著膝蓋，沉默不語，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
突然好恨自己的無能。
好像什麼都幫不上忙。
沈津見狀，將她身畔的毯子拿起來，正要給她重新披上的時候，守在院裡的葉尋突然喊道：「會長回來了！」
賀知意猛地抬起頭。
賀家老兩口也鬆了口氣，賀老爺子撐著膝蓋起身，卻一個不支趔趄幾步，身後的賀老太太忙扶住他，緊張了一晚上，都有些撐不住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
賀斂和姜郁等人走了進來。
賀老爺子接過賀管家遞來的拐杖，往前走了幾步，作為老首長，他要比其餘人更鎮得住，也沒問多餘的廢話：「南郊那邊怎麼樣？」
賀斂的身上還散發著腥臭的血味兒，他扶著沙發背坐下，淡淡道：「一個不留，都清光了，南郊那邊正在和市政對接，謝湛雲也已確認死亡。」
沈津也起身近前：「剿匪的計劃書已經上交到國安部了，特署司對這次的事情很氣憤，金州這邊迫在眉睫，想必上面要高度重視此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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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疾步而來的震動感，讓站在棧道盡頭的謝輕舟腳底發麻，隨之而來的是槍械上膛的聲音，此起彼伏，像是爆竹炸開。
是沙蟲的僱傭兵。
那些悍匪站在謝湛雲的身後，一字排開，少說也有上百人，為首的往前走了幾步，對謝湛雲說了些什麼。
那人卻搖搖頭，示意他們先別輕舉妄動。
布防圖的去向還不清楚。
謝輕舟的眉頭一點點的壓了下來。
謝湛雲這才回過頭。
他摘下眼鏡，不緊不慢的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擦著，語氣里也浮出剛才不曾有過的傲慢和感慨，冷笑道：「哥，其實，我真的不想殺你。」
謝輕舟疲憊的拄著一旁的木柱，聞言，失笑幾聲，調侃著：「說的好聽，不想殺我？那你讓他們出來幹什麼，給哥表演節目的？」
謝湛雲也笑了。
他憎惡謝釧傑，卻從來不曾討厭大哥。
年幼時，是謝輕舟一次又一次的護著他，還給他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幫他安葬了媽媽的屍體。
可惜啊，事到如今，他已沒有回頭路了。
大哥太慫了。
有賀斂在。
有那個該死的維和會長在。
他走不遠的。
徹底掃黑也只是時間問題。
想要長久且安穩的走下去，讓世人都懼怕，在金州，只靠黑水堂的小打小鬧是不行的，人只有站在絕對的武力這邊，才有資格抬起頭做人。
他不想一直做人下人。
金州人的口舌太利。
話語權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他想讓午夜夢回，提到自己名字之時，連襁褓小兒都會啼哭。
「哥。」
謝湛雲輕輕嘆了口氣，有些晦澀的說：「你千萬別怪我，生在泥里，我只是想站的更高一些而已，哪怕謝家勢大，可被賀斂算計，我們還是要認栽，憑什麼？就憑他賀斂是維和會長，我們見不得光，就要處處忍讓？」
「難道我們要一直看著賀斂的臉色活著嗎！」
「他高興了，留著謝家，不高興了，就打擊清剿！」
「憑什麼！」
謝輕舟蹙起眉頭，春夜風寒，他倦到垂下眼眸。
「呵，看不出來，你胸有宏圖啊。」
謝湛雲臉色微變，也衝上了那條棧道。
兄弟二人之間距離不到兩米，那股冷意在極劇壓縮，擰成冰刀一般，將謝輕舟割的遍體鱗傷。
他沒想到，自己為了保全謝家的權衡，在弟弟眼裡，竟是個慫包。
如今看來，弟弟比自己更適合做謝家人。
謝湛雲有這個魄力。
也有這份狠心。
他在某些方面的確是自愧不如。
「哥！就是因為你一直都這樣！我才會選擇瞞著你！」謝湛雲面目猙獰，拍了拍胸口，「姓謝怎麼了？我告訴你，不是你不想姓謝，而是你配不上這個姓氏，黑水堂不需要一個婦人之仁的家主，想做大事，你不行！」
「等北境成了戰區，金州劃分出來，我會重新組建一個新的黑水堂，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麼樣的人才配姓謝！」
謝輕舟沒說話，苦澀的眨了下眼睛。
謝湛雲見狀，斂回怒意，沖他伸手，這次的語氣像是最後通牒。
「哥，把布防圖給我。」
謝輕舟緩緩抬頭，狷狂的眉眼漫出一絲挑釁，他掏出專用機來，看著溫天琦回復的消息，隨意將手機扔進海里，對弟弟輕笑著：「那你自己來拿。」
他說著，張開雙臂。
謝湛雲一怔。
那張布防圖他找了好久，不論是黑水堂還是繆斯莊園，謝輕舟不在的時候，他恨不得把地都翻過來。
沒想到，竟是被大哥隨身攜帶！
他正要上前，又生生頓住了。
不對。
謝湛雲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正要開口。
猝不及防！
身後遠處突然響起密集的槍聲！
像是春雷滾過頭頂！
他的臉色霎時慘白！
轉過身，四周的路口響徹著刺耳的引擎嗡鳴聲！
有人來了！
那些僱傭兵也沒想到，立刻掏槍應對！
兩方未近便已然集火！
子彈脫殼，像是秋收的黃豆般砸在地上！
謝湛雲猛地往前一步，眼見著數不清的軍用吉普車從路口湧來，兩側摩托上的人已經在抬身開槍了！
一時間，兩方衝撞，血花飛濺，刺破了風中的腥鹹濕氣！
是壁堡的人！
怎麼會！
黑水堂的人已經徹底清理了，他之所以沒有在附近布防，就是因為謝輕舟孤立無援了，霍斯聿遠在東境，大哥獨身一人，只剩下小燁，能做什麼！
再布防，容易暴露沙蟲的蹤跡！
沒想到啊。
大哥的後援居然是賀斂！
他今夜螳螂捕蟬！
哪知黃雀在後！
為什麼！
為什麼賀斂會幫他！
為什麼！
勢如水火的兩個人，竟然合作了！
難道整個金州最期望大哥死的，不正是賀斂嗎！
只是。
謝湛雲忽然間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大哥和賀斂聯手了。
那……布防圖危矣！
眼見碼頭混亂起來，謝湛雲緊咬著牙關。
沙蟲給他的人並不多，這樣下去，必定扛不住壁堡強悍的火力！
電光火石之間，他猛地回身掏槍，卻被謝輕舟攥住手腕。
謝湛雲大驚失色，食指勾住扳機，發狠般的抱住謝輕舟，將人一起撲進了奔騰的海里！
千鈞一髮，指尖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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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他不會死的
因為雙方皆裝備齊全，碼頭的集火持續了很久，直至東方熹微，那片魚肚白在雲層後蔓延而來，賀斂才摘下戰術盔。
他望著滿地的悍匪屍體，咽了口氣。
空氣中的硝煙味道很刺鼻。
整片港口一片狼藉。
他隨意掃了一下被汗打透的髮絲，又蹭了蹭下巴處的血跡，轉回身，莊雨眠正帶著人打掃戰場，她站在人群中，將還留有氣息的傷員安排上車。
賀斂踩著一地的血，疲憊的走到棧橋邊，靠著木柱子坐下。
九年作戰。
從沒覺得這麼累過。
他抬起頭，目光陰沉的打量著四周。
除了屍體就是屍體。
為了清除境內的這上百名悍匪，壁堡也損失了不少人。
都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兵。
他複雜的低下頭，盯著自己滿是血的手掌。
光是簡單交手就損失慘重，難以想像徹底清剿菲茲區有多艱難。
但事已至此，他別無選擇。
雖然他不想做這個會長。
但在其位謀其政。
他要負責。
正思忖著，莊雨眠走了過來，看到那麼多同僚一夕犧牲，她眼眶泛紅，臉色很不好，輕聲說：「都處理好了。」
說完，她指了一下不遠處，那個單獨擺放的白色屍袋。
是謝湛雲。
當時兄弟二人落水，壁堡的組員在混戰時也第一時間派人來這邊進行了打撈救援，謝湛雲的胸口被子彈洞穿，找到時已經沒了氣息。
賀斂盯了盯，眉頭一直緊蹙著。
想到另一個姓謝的。
他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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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
漢宮館裡也一片壓抑，賀知意一夜未眠，和爺爺奶奶守在客廳里，她緊攥著手機，不論是哥哥嫂子，還是謝輕舟，誰也沒回她的微信消息。
闊大的空間內，只剩下電視機里的新聞播報。
境外悍匪偷渡入境。
金州全面戒嚴。
南郊的居民正在疏散中，主持人提醒大家不要私自出門。
賀知意充耳不聞，她抱著膝蓋，沉默不語，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
突然好恨自己的無能。
好像什麼都幫不上忙。
沈津見狀，將她身畔的毯子拿起來，正要給她重新披上的時候，守在院裡的葉尋突然喊道：「會長回來了！」
賀知意猛地抬起頭。
賀家老兩口也鬆了口氣，賀老爺子撐著膝蓋起身，卻一個不支趔趄幾步，身後的賀老太太忙扶住他，緊張了一晚上，都有些撐不住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
賀斂和姜郁等人走了進來。
賀老爺子接過賀管家遞來的拐杖，往前走了幾步，作為老首長，他要比其餘人更鎮得住，也沒問多餘的廢話：「南郊那邊怎麼樣？」
賀斂的身上還散發著腥臭的血味兒，他扶著沙發背坐下，淡淡道：「一個不留，都清光了，南郊那邊正在和市政對接，謝湛雲也已確認死亡。」
沈津也起身近前：「剿匪的計劃書已經上交到國安部了，特署司對這次的事情很氣憤，金州這邊迫在眉睫，想必上面要高度重視此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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