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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天黑,因為暴雨,他勘查了兩遍也沒有發現,幸虧他堅持勘查了第三遍,否則就會錯過重要線索。

  燕風一陣興奮,這個東西肯定不是過路的乘客扔的,看來也絕不像那些被害者的東西,十之八九是兇手之物。這東西透著古怪,兇手肯這麼輕易捨棄嗎?那為什麼這麼多天來他都沒有來找?難道是沒有發覺?

  他把珠子小心放到貼心的口袋中,手腳並用爬到遠離平台邊緣的地方,倚在一塊能阻擋水流的大石頭後面,又拿出那顆珠子看。這珠子他似乎在哪裡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他覺得心裡堵著一塊東西,讓他想不通,卻又感覺特別重要,恨不得立即解決。

  咔!

  刺目的白光閃過,又一聲巨雷以地動山搖之勢在半空中炸響。沒來由的,燕風手一抖,珠子差點掉在地上。他心裡一凜,突然冒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急忙把珠子再度貼心放好。而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一陣突突突的聲響,聽來好像是有一輛速度很慢汽車從遠處駛了過來。

  當天,那輛出車禍的汽車就是開的很慢很慢。

  不知道為什麼,燕風的腦海里突然閃出這個念頭。而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頭頂緩慢而壓抑的突突聲驀然變成了極其尖銳刺耳的鳴叫,伴隨著強烈的撞擊聲,岩壁上的山石開始崩落,泥沙、石塊,暴雨、還有一個巨大的陰影同時從上方的公路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一切都是在幾秒鐘內發生的,燕風躲無可躲,甚至來不及反應,只有下意識的撲伏在地上,雙手抱著頭,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活命的機會,只是感覺山風帶著陰寒之氣包裹住他的周身。

  他要死了嗎?為什麼又發生車禍?是兇手在謀殺他嗎?

  一瞬間,他腦海閃過無數處念頭,可又是幾秒鐘的時間過去了,預期中的可怕感覺並沒有出現,只有耳邊響著重物落地的聲音,但當他抬頭一看,平台上空空如也。

  怎麼回事?難道出現幻覺了?是什麼讓他產生的幻覺?和那顆他貼心放著珠子有關係嗎?還是――兇手就在附近?

  這想法一出現,燕風立即摸了摸槍,同時警惕的四望。平台上還是漆黑一片,但他習慣了黑暗,水珠的反光也能使他能透過雨簾,模糊的觀察周圍――沒有人,在他視線範圍內絕對沒人。而如果兇手在遠處的話,他對自己的槍法還是很自信的。

  突突突――

  又一陣汽車的引擎聲從遠及近地傳來。這下燕風可有時間反應了,急忙閃到岩石後面,仰頭望向天空。剛才是怎麼回事他還沒弄明白,也不知道這幻覺是怎麼出現的,但他知道這“災難重演”正要再來一次!

  果然,刺耳的剎車聲後,一輛汽車挾裹著死亡的氣息和狂猛的風聲從頭頂掉了下來!從燕風的角度看去,仿佛連黑沉的夜空都要塌下來了。

  對於無法抵抗的襲擊,人類本能的反應就是躲避,可燕風卻要克制人類的本能,眼看那些東西砸到他頭上來,雖然明知道是幻覺,但那感覺如此真實,如此的驚心動魄,他必須要死死握緊拳頭,才能保證自己不閃開。

  嘭的巨響和雜亂的聲音紛紛響起,燕風眼見那些大塊的石頭落在自己的頭上後消失無蹤,而那輛汽車則在空中不斷的碰撞著山壁――車破、山塌、樹斷,而後重重砸在兩塊突然的石頭中間,粉身碎骨,捲起一片灰塵,迷濛了燕風的視線。

  他震驚的看著這一切,內心的感覺無法形容,好像自己正在親歷那場車禍,窒息、眩暈、猛衝入肺部的山風、死亡接近的感覺同時湧上他的心頭。而隨著又一聲巨雷滾過,這場災難重演又出現了一次,並且還是放慢鏡。

  汽車在空中無助的跌落,先是車身側翻,滾動中,車頭撞到了一個突出的尖石上,徹底失去平衡,之後整個車身翻了好幾個跟斗,重重落地。在這個過程中,燕風清晰的看著從汽車大開著窗子,一條條身影被甩了出來!

  白色的紗裙飛舞,像一個個天使從天而降,只是這天使是死亡天使,舞台上的濃妝、詭異僵硬的笑容慘白的四肢、動也不動的眼珠兒、身上薄薄一層冰霜――她們從各個角度撲下來,像飛舞在半空的幽靈。

  還有那些男孩子,他們還穿著黑色的演出服,側面綴滿了羽毛,從空中落下來的時候,山風把格外寬大的衣服鼓漲起來,看來好像一隻只長著人頭的鳥。他們與那些女孩兒不同,落下來時還是活的,只是意識不到自己要經歷什麼,甚至還帶著一絲好玩的神氣。

  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姿勢,這些孩子在空中划過後就重重落在地上,骨頭折斷了、血液噴濺了出來、四散亂飛的碎玻璃和殘鐵插滿了老師的身體,而那名司機始終握著方向盤,側臉看著燕風的方向,臉上保持著呆滯的神情!

  汽車落地,幻像全部消失。

  燕風完全不能動,呆呆地站在那兒,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血濺在臉上的溫熱還在。但臉上沒有血,只有大片冰冷的雨滴。

  幻覺!他暗鬆了一口氣。只是幻覺,他告訴自己。但此時,忽然覺得身上一沉。

  “警察叔叔,還給我!”一個小女孩拉住他的雨衣下擺,伸出一隻蒼白得發青的小手,手腕是一道傷口,好像嬰兒的嘴,咧開著笑。

  第六十三章交手,但沒有碰面(上)

  雖然燕風是警察,還是被嚇著了,心臟差點停跳。

  他本能的一扯自己的雨衣,用力過大,腳下又泥濘濕滑,不禁趔趄了一下,雨衣的那一端根本沒有任何拉力。再一低頭,那女孩不見了。

  “警察叔叔,還給我!”聲音在另一端響起,同時雨衣又是一沉。

  燕風咬牙控制著自己忽快忽慢的心跳,緩緩的把雨衣從那隻青白的小手中拉出來,眼見那小手還握著拳頭,可雨衣卻穿過她的手掌,仍然沒有一點拉扯力。

  幻覺?靈異現象?為什麼剛才感覺有人在重重的拉他,現在卻力量全無呢?如果是幻覺,是什麼讓他的感覺如此真實?而這個小女孩又像是能與他交流似的,這不是幻像應有的反應。如果說面前的小女孩是鬼,他並不相信,就算他勉強相信,為什麼死了這麼多人,獨剩下這個小女孩出來騷擾他呢?

  他仔細看了看那個小女孩,就見她坐在地上,在那樣泥濘的環境中,身上的白紗衣沒有一點弄髒的地方,臉上的表情也一直保持著微笑的樣子。

  “還給你什麼?”燕風試探著問,心裡一動。

  這小女孩看來是保持了臨死前的形態,可是她死亡的時候,身體外應該罩著一層寒冰,就算死亡時已經融化,按照古龍的說法,也應該是像出了一身汗一樣濕漉漉的才對。可現在,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濕意,瓢潑大雨落在她身上也消失無蹤。

  假如這是幻覺,那個製造幻覺的人一定是想讓他忽視瞬間速凍這件事,那麼就可以斷定瞬間速凍是兇手作案的關鍵,或者是他的巫術的關鍵,他不想讓別人知道。

  那麼,他在周圍嗎?

  燕風盯著那個小女孩,故意裝出一副驚懼的樣子,向後稍退了幾步。事實上,他的心裡確實感到毛毛的,在黑暗的雨夜,在空無一人的平台上,面對著一個死去不久的小姑娘的幻影,作為一個正常人,不可能無動於衷。

  山間的雨夜很冷,可燕風此刻卻感覺更冷,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無比真實的感受著周圍異常的空氣流動。

  他悄悄靠近那塊大石,以作為真動起手來的緩衝。他不能回頭,但卻調動起全身的感官來感知那個兇手藏的方位。他覺得兇手就在附近,多年來與罪惡打交道的經驗讓他的第六感特別敏銳,往往憑藉直覺判斷事非與生死。

  可是,他感覺不到兇手的具體方位。

  “把珠子,還—給—我!”小女孩終於回答,同時伸出了手,不過由於燕風向後挪了幾步,她沒有抓到。

  “什麼珠子?”

  “珠子,黑色的。很圓很圓的。”小女孩繼續說,像個擺在櫥窗里的娃娃一樣僵坐著,保持著一個姿勢,但手臂卻慢慢的拉長,青白的小手掌掌心朝上,一直遞到燕風的鼻子底下。

  “我沒有看到。”燕風“嚇”得慢慢退到大石頭的側面,躲避著那只可怕的小手。

  他一直覺得自己陷入了幻覺,現在卻又有點不確定了。如果是幻覺,為什麼這小女孩還可以和他對話呢?可如果不是幻覺,難道是幽靈?

  小女孩不停地逼問燕風要珠子的事,但燕風知道,她越是要那珠子,就證明那珠子越珍貴,甚至還可能是關鍵的東西,所以他一直東拉西扯,同時觀察周圍的情況。

  他感覺不到兇手的位置,想來大概有兩個原因。一是兇手在遠處,這對他是最有利的情況,因為他是有名的神槍手,兇手如果要從遠處跑來攻擊他,他就有足夠的反應和緩衝的時間。從另一方面講,他雖然是個散打的高手,可是兇手有強大的巫術做後盾,能殺十一個壯年男人於無聲無息之間,那是何等的實力和手段。在不熟悉情況的情況下和這樣的人近身肉搏,他實在沒有把握,唯一的優勢只是槍,而他對自己的槍法相當自信。

  二是兇手就在他附近,只是這個人太強大了,強大到感覺敏銳如他的人也無法搜尋到一絲不同尋常的之處。這對他而言是最壞的情況,他的實力本就處於絕對的下風,如果兇手再隱身,那麼他基本上就沒有勝算了。

  看他一直裝傻不給,小女孩的臉色變了。先前她的臉一直掛著僵硬的微笑,現在燕風親眼看到那張小臉上漸漸布滿了青色的裂痕,好像一塊發青的白玉被砸碎了,又像一個拼裝而成的布娃娃,臉上縱橫著fèng合的粗線。

  “人心還真是貪,什麼年頭也是一樣。”她笑,帶著一絲嘲弄和鄙視,但真正讓燕風心臟緊縮的是她的聲音。沒有之前的一點嬌嫩,完全是個男人,語速稍慢,字字有力。

  這讓燕風從腳底一直麻到頭皮。難道這個人的身體也是錯位的嗎?這是他成為罪魁禍首的原因嗎?

  “珠子,還給我。”她冷冷地說,“匹夫無罪、懷壁其罪,你拿了不屬於你的東西,如果為此被殺,你不覺得不值嗎?”

  燕風不說話,但是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塊肌肉和每一條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這個人就是兇手!但他為什麼是這副模樣?他是男頭女身,還是女頭男身?這小女孩的模樣是他變化成的還是他製造的幻覺?他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或者,變的不是兇手,而是他的大腦,現在的一切全是他被兇手控制了心神,全是不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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