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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澤示意零九不用再在牆上扒著了,兩人跳下來攤在地上休息,366邁著顫巍巍的步子,端著燭台走進房間――

  房間裡的兩個人一下子讓她臉色一變,但是老人沒有發出任何不該發出的聲音,只是沖餘澤點了點頭,之後面色平靜地像往常一樣回身關門落鎖。

  “你怎麼回來了?”

  366看起來還像以前一樣,頭髮在腦後盤成一個髮髻,但是一年過去,她的頭髮已經變得全白了。

  餘澤對她講了自己回來的原因。

  366坐在桌旁邊聽邊點頭,之後問:“修平沒跟你一起回來?”

  餘澤臉上一僵。

  另一邊零九無所謂道:“他不敢啊!”

  366瞪了他一眼沒理,餘澤這才反應過來,乾笑著說:“他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之後餘澤又和366說了趙一諾現在的情況,還有一些外面的事情。

  最後還是366拍著他的手說:“你想殺了喬伊斯……這可不容易啊。”

  這可不僅僅是不容易,幾乎是難如登天了。

  WATA中這麼多人,儘管很多人因為暗無天日的生活早已失去的反抗的欲望,但是仍然有不少人想要殺他。

  趙修平上一次回到WATA,說不想殺喬伊斯那是騙人,但是喬伊斯哪是那麼好對付的?

  他這麼多年幾乎從來沒有離開過九層,身邊隨時有人保護,更何況就算是有人真的殺了他,也會讓這裡的所有人跟隨他一起陪葬。

  餘澤低聲說了句“我知道”,之後詢問起366現在在一層的情況。

  從她剛才和那些人的對話來看,趙修平和餘澤走後,366似乎並沒有受到一層管制人員為難太多。

  366說:“他們上一次就被嚇到了,這次害怕我兒子再回來,一直不敢對我下手。”

  老人神情中有微微的譏諷之色。

  上次趙修平外放之後,這些人就對她和901很不客氣,結果趙修平回來立刻便改天換日,好多人都受到豹組走私事件牽扯被殺了。

  現在這些人不算聰明,但是很會保命,即使這次趙修平公然離開了WATA,也沒幾個人再敢針對366,生怕哪天趙修平再次出現,那可就完蛋了。

  至於喬伊斯。

  餘澤知道,如果趙修平還活著,對喬伊斯還有用,他可能還會把366關起來威脅趙修平。

  但是正因為趙修平對他來說已經無用了,所以他才懶得再在366身上耗費時間。喬伊斯是個理智到對自己都十分苛刻的人,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有原因,從不會讓無關緊要的憤怒或者愛恨來浪費自己的時間。

  餘澤心下黯然,但是臉上一絲一毫的失落都沒有表現出來:“等我出去以後會對他說的。”

  366緩緩地點頭,銳利的目光仿佛洞穿一切秘密般注視著餘澤,讓他覺得自己無處遁形。

  她伸手拍了拍餘澤的手,毫無來由地說了一句:“不要難過。”

  第77章

  雖然901的死並不是零九直接造成,但是畢竟有仇,餘澤也沒有和零九再在366的住處多做逗留。

  兩人休息了三個多小時,便往動身往九層趕去。

  臨走的時候,餘澤最後在牆角看了一眼趙修平曾經在牆角刻下的痕跡,也不敢在366面前流露出太多情緒便倉皇地離開了。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也只有在做事的時候,才能讓他內心稍感平靜。他的腦子裡好像只有他即將要去做的事情,而對過去的一些記憶開始變得模糊。

  餘澤覺得自己的大腦好像是刻意要忘掉最後的那段時間似的,他不記得趙修平病重的時候,也不記得自己離開避難所的那天,他的模樣神情,他說過的話。

  記憶反而越過了感情的藩籬,將他帶回從前,他總是記起兩人一起在WATA的時候。

  趙修平那時候儘管已經看透了自己必死的命運,但也還算是意氣風發。

  只有偶爾餘澤看到他坐在窗台上背影,才能窺見一些偽裝背後的真相。那時候自己怕他,懷疑他,不信任他,但又有一點點心動。

  關於心動的原因……後來兩人還聊過這個問題。

  餘澤記憶力好得嚇人,說自己忘了何時開始心動,那是在胡扯。

  他當時很認真地想了想,之後對趙修平說是在五層的高台上,他擋住自己眼睛的剎那。

  “……可能是當時正好中邪了。”餘澤很誠懇地解釋。

  不過他之後反問趙修平,那王八蛋就開始耍賴,死活不說具體時間,但是一口咬定比餘澤早。

  兩人為這事兒糾纏了好幾天也沒結果,於是餘澤就理所當然得認為他在撒謊。

  不過當時他頗有自信地認為未來還長,總有機會從那人嘴裡撬出話來……

  得!誰知道連戒指都戴上又被摘下來,真是人倒霉了連喝涼水都塞牙。

  “還往哪兒走?”零九在他耳邊問。

  餘澤聽見走廊拐角處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兩人飛快地躲進訓練場。

  366說自從趙修平離開後,鷹組的人就被遣散了,七層從此空下來。

  讓餘澤他們就這樣潛進九層肯定很難,但是七層地方很大,又空著,足可以讓他們在這裡休息幾天,看看612能不能打探出來一些消息。

  一路東躲西藏,從一層到七層,整整兩天餘澤幾乎只睡過兩三個小時,累得快要暈過去。零九也和他差不多,兩人一進七層訓練場就倒在地上,半天緩不過來。

  之後還是餘澤率先站起身,踢了零九一腳:“先看看這裡有沒有人再睡,死了我不負責。”

  零九被他這一腳踢得不輕,嚴重懷疑餘澤在公報私仇,但是也沒法子,只能呼哧帶喘地從地上爬起來,嘟囔道:“這是你男人的地盤,總不可能埋個炸彈把你炸死……”

  再累也沒辦法,七層黑漆漆的訓練場裡,餘澤和零九不敢開手電也不敢開燈,只在黑暗中慢慢排查訓練場的各個角落。

  餘澤對這裡還算熟悉,鷹組過去的訓練場以前是歸妮洛管的,他來過這裡好多次,趙修平更是全天泡在這裡。

  訓練場地方大,但是現在幾乎全部的器械都已經被搬空了,一大片地方就這麼空下來……

  “你聽到有水聲嗎?”餘澤低聲問。

  零九:“可能是水管漏了吧……豹組以前水管也經常漏……”

  餘澤:“……”

  儘管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是這個理由好像也很充分。兩人沿著訓練場的牆壁搜查各個小房間,一路進入之前妮洛的那個小訓練室,餘澤之前和她還在這裡說過話。

  餘澤在裡面繞了一圈確認沒問題,兩人正要離開的時候,訓練室外大廳突然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外面的燈似乎也開了,從門fèng里能看到有光透進來。

  他們被人發現了?

  餘澤和零九立刻安靜下來,悄悄掏出武器,聽外面的人說。

  “今天要取多少毫升?”

  “二百。巡邏隊又把量提前用完了,我馬上要給他們送過去。”

  “這麼多?!巡邏隊是不是每天拿印血當水喝?”

  “哈哈哈,”另一人笑道,“大家都怕死,所以用得多。”

  巡邏隊指的就是612他們那些人,但是印血又是什麼?餘澤想起612給他們展示那個“護身符”,明明就是一抹血跡……

  餘澤手指□□門fèng中,微微將訓練室的木門勾開一點:

  訓練場大廳的燈此刻都亮了,就在大廳的正中央,天花板附近,有一個赤身裸體的人被高高吊起。那人的四肢都被鐵鏈拴著,身體懸在半空,而在他的下方,有一個巨大的長頸玻璃容器。

  這容器很大,穩噹噹地立在地上,但它的長頸卻很細,尤其越到上端只有一根手指般粗,最上端則向上沒進被懸吊的人的心臟處。

  有鮮血一滴一滴地從玻璃管中流出來,落進容器里。

  整個場面簡直像是什麼邪教的獻祭儀式,尤其是那人被吊起的姿態,整個人向下彎曲,就像是個鞦韆似的懸在半空,肢體都被扭曲了。

  站在容器旁的一個穿白衣的人將玻璃器皿的下端打開,放了一個量杯過去,說:“只給一百五,印血九層那邊都快不夠用了,哪兒有時間給他們?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去。”

  接著就是兩人討價還價的聲音,言語輕快自如,完全沒把他們頭頂懸掛的人當成一回事。他們顯然已經習慣了,只是那人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餘澤和零九剛剛在訓練場四周繞了一圈,竟然沒有發現他就在正中央。

  剛剛的一幕詭異而駭人,餘澤輕輕將小訓練室的門掩上之後,便雙目直愣愣地坐在了地上,心裡一團亂。

  沒想到他們所謂的“印血”是這麼來的,那個懸吊著的人應該是九層實驗室新鼓搗出來的……

  不,也許不是新鼓搗出來的。

  餘澤忽然想到,趙修平似乎也有這樣的體質。

  在一層避難所的時候,變異人對他的氣味也很不敏感……這又說明了什麼?

  就在他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外面的人也將印血接夠了,拿著量杯仔仔細細地量出一百五十毫升來,分別倒進三支金屬管內遞過去。

  “太小氣了你。”另一個人說。

  “沒辦法,我這也是為喬伊斯先生辦事,不能出差錯。如果九層要用,我拿不出來了,那我也沒法交差啊!”

  “哼!”那人將金屬管一奪,毫不客氣地走人了。

  管印血的人在他身後罵了幾句,而後拖了一張椅子在那容器旁邊,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餘澤和零九又看了半響,一直不見動靜,看來短時間內也不會來人了。

  兩人也沒有其他地方去,乾脆在小訓練室里休息了一晚上。

  因為太累,這麼安靜的地方,稍微有點動靜兩人就都驚醒了,於是餘澤和零九乾脆都睡了。

  餘澤蜷縮著,雙手拽著自己的衣服,背靠在冰涼的牆壁上,難得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趙修平沒死,但是一號避難所的情況也不太好,王敬武一派還是和陸克吵成一團,每天就某一個問題吵來吵去,還要應付WATA時不時的騷擾。

  趙修平倒是懶得理他們,只是在通過對T52的追蹤尋找餘澤的下落。

  控制室的人告訴他,監測T52到某某風景區山頂之後就失去了聯繫……

  “那個人走了。”零九一巴掌拍醒餘澤,從門fèng里往外看。

  守印血的人玩忽職守,早晨的時候零九剛醒來,就看見這人偷悄悄地從容器里接了一小金屬管血,之後就鬼鬼祟祟地離開了訓練場。

  以零九對這些人的了解,知道這人肯定是私下拿這東西出去賣了。

  餘澤聽見他說話,立刻觀察外面,果然看見訓練場裡只剩被懸吊在半空的那個人。

  機不可失,他們必須趁這個時候離開這裡。

  兩人立刻動身,但是往訓練場門口去的時候,懸吊的鐵鏈忽然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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