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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話說得少,但沒關係。

  簡然能一天把所有事說完,徐陳硯能把這三年的事情聽完。

  橙紅色的火燒雲很漂亮很漂亮,雲朵像是棉花糖,看起來就很甜。

  樓下的桂花樹葉泛著油亮的光澤,肯定是有人在她睡著的時候,偷偷塗了一層蜂蜜。

  中午吃的西瓜現在嘴裡還能感覺到回甘。

  夏天的風很溫柔,把甜美的桂花香遞到她鼻子裡。

  一切都,太太太太美好了啊!!!!

  簡然想著想著,又抱著被子在床上打了個滾。

  這時有人敲門,簡然:「進。」

  簡珂開門,看見的就是自己的女兒像個蠶蛹似的傻笑。

  大夏天,她抱著被子,卻沒開空調,熱的臉蛋紅撲撲的。

  簡然看著他:「嘿嘿,嘿嘿。」

  老父親把空調打開,順便開了房間裡的燈,言簡意賅給了結論:「我覺得,你這個笑容,不是因為考試過了。」

  當然不是啦!

  簡然藏不住心裡的開心,忍不住在爸爸面前表演了一個興奮到翻滾。

  老父親:「……」

  老父親回頭,沖向客廳的位置叫了一聲:「小惜。」

  岑惜趿拉著拖鞋,一邊走一邊問:「怎麼了?」

  老父親:「你女兒好像瘋了。」

  簡然猛地坐起來,煞有介事地瞪了爸爸一眼。

  然而她的嚴肅一秒破功,下一秒又躺下去,臉頰上帶著滿足的笑,大大方方地分享:「是我談戀愛了啦!」

  簡然今年說起來也22,這個年紀談個戀愛其實挺正常的。

  但是她這副樣子讓父母不由得擔心,單純的好像輕輕鬆鬆就會被騙走。

  戀愛畢竟是好事,家長心裡有擔憂也不好直接說出來。

  哪個家長對女兒談戀愛沒有點擔心呢,說出來了就像是不信任她的選擇。

  岑惜和簡珂對視一眼,由岑惜委婉地開口:「既然談戀愛了好好相處,感覺穩定了我跟你爸可以見見。」

  簡然點頭的頻率好像週遊曾經搶演唱會門票時候的手,快到重影,才把心裡那句「你們早就見過啦!」憋回心裡。

  簡珂等了一會兒,問:「那你現在要吃飯嗎?還是打算吃你的精神食糧?」

  「當然要吃飯啦!」簡然晃悠著腿,「不過我等一會兒飯做好了再出去吧。」

  爸爸走了。

  簡然懶洋洋地翹著腳,終於想起來和朋友分享這個好消息。

  電話接通,她的聲音里藏不住的笑意:「你猜我幹嘛呢?」

  週遊剛結束通告,坐在回家的保姆車上,聲音疲憊:「吃飯睡覺拉屎,你選一個。」

  「都不是!」簡然直接說,「我談戀愛啦!」

  「哦。」週遊的反應比她淡定,「和徐陳硯啊?」

  簡然愣了一下:「哎?你怎麼知道?」

  她怎麼知道?

  大概是那天在東京,聽完她說的話,那拽哥直接買了張機票回國,連跟鶴谷飛鳥的二賽都不顧了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沒人能讓他放棄比賽,何況還是他最在意的對手。

  除了簡然。

  不過本身就是切磋,不算入任何成績,便沒人因此詬病他。

  而且,他第一場贏了,就還是國人的偶像。

  聽週遊這麼說,簡然忽然明白徐陳硯為什麼要跟她解釋相親的事。

  不過,現在這些都已經不重要啦,嘿嘿嘿嘿。

  不知道是幸福能被感染,還是簡然太具有感染力。

  掛了電話,週遊的嘴角也跟著彎起來。

  手機「叮鈴」一聲,家人小群彈出來消息,是周亦真問:【今年中秋回來嗎?】

  週遊的笑頓了一下,她問助理:「馬上要過中秋了嗎?」

  助理曉琴以為她在開玩笑:「姐你是最近累壞了分不清日期了嘛?中秋要九月呀,這才六月。」

  週遊撓了撓額頭。

  周亦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卻還在酗酒,週遊看見他就煩,加上工作排得很滿,她已經很久沒回去了。

  現在這麼問,可能是家裡人想她了吧。

  週遊回覆:【回去】。

  扭過頭,她跟曉琴說:「等會兒你回公司幫我跟elly姐說一聲,除了已經定了的中秋晚會,今年中秋別接活動了,我回趟家。」

  話音未落,電話響了。

  她接起來,語氣和剛才接簡然電話時候一樣,懶散又疲憊:「喂,媽……」

  電話那頭,媽媽的聲音帶著哭腔,隱約能聽見牙齒打顫的聲音:「快回來,快回來,你爸快不行了……」

  週遊愣了一下,感覺自己好像沒聽懂:「媽你……」

  電話已經被掛了。

  她保持著手機抓握的姿勢,像應激反應般,一動不動。

  曉琴在跟她說話,她聽見了,可是聽不懂。

  她在想,明天有一場很重要的品牌發布會活動,她似乎不能缺席。

  可是手已經在她想這些事的時候,買好了回家的票。

  快不行了是什麼意思?

  胃疼又要做手術了嗎?

  還是快要去世了?

  如果快要去世了,她從這裡到高鐵站,再從高鐵站到家,要五個小時,還能看見爸爸最後一面嗎?

  爸爸怎麼可能去世呢?爸爸他還在喝酒呀。

  他一定了解自己的情況,如果身體已經那麼差了,他肯定會戒酒的呀。

  週遊的手是麻的,指尖冰涼,失去所有溫度。

  滾燙的眼淚把她精緻的妝容洗的亂七八糟,左眼睫毛粘在頭髮上,右眼睫毛掉了一半。

  曉琴及時給她遞上口罩和墨鏡,才免得女明星深夜淚闖高鐵站這樣的詞條上熱搜。

  快一點,再快一點。

  快回去看看爸爸怎麼樣了,快回去安慰媽媽,一定沒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週遊哭到呼吸困難,卻仍攥著拳頭,這樣告訴自己。

  馬上就要獨立出來了,她馬上手頭就要真正富裕了,她正在給爸爸攢錢治病,爸爸一定會等她的。

  回家的這一路時間太長,週遊哭到後來已經沒有了眼淚,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直到車開到家門口。

  看到熟悉的房子,像感應到了什麼,她的心抽抽的疼,眼淚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掉下來。

  她的爸爸,現在就躺在一張臨時搭出來的木板床上。

  整個房間冷到缺氧,爸爸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衣服。

  木板床邊,兩個愛說愛笑的姑姑跪在地上,哭的昏天黑地。

  叔叔伯伯們站著,一生要強的四五十歲中年男人們,此刻眼睛也都是紅的。

  爸爸穿著以前的皮鞋,躺在那裡,就像睡著了一樣。

  可他臉上為什麼蓋了一張紙?

  媽媽走上前,顫抖著手把那張薄紙拿下來。

  她一開口,忍著的眼淚便掉下來:「亦真啊,要睜開眼睛看看嗎?你閨女回來看你了。」

  爸爸死了。

  她的爸爸死了。

  她的爸爸不會睜開眼睛了。

  這個事實終於擺在她眼前。

  週遊沒哭,她不知道為什麼,急得跺腳,聲音是抖的:「你們看,他眼睛用力睜著一條縫呢,他沒走呀!!!」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尖銳,卻沒有人看一眼。

  大家只是在聽過她的話以後,哭的更凶。

  堂哥在她身後拽著她,不讓她再往前。

  她用力甩堂哥的手,絕望的吶喊:「別拽我呀!!我去叫他起來呀!」

  堂哥的手甩不開,最疼她的表姐非但不幫忙甩開堂哥的手,還過來抱住她。

  週遊慢慢跪在地上,聲音低的像哀求:「別拽我呀……」

  我爸爸沒死呀……

  可是爸爸,那麼薄一張紙蓋在你臉上,你為什麼吹不起來?

  老家的規矩,每天晚上抖要給逝者守靈。

  每一天晚上,週遊都在。

  姑姑們,叔叔伯伯們,堂哥堂姐們,都勸她去睡一會兒。

  週遊不是不想睡,她是睡不著。

  一閉眼,全都是小時

  候。

  當世界還小的時候,爸爸是很好的爸爸。

  媽媽不給買的東西,只要帶爸爸去,爸爸都會給她買。

  爸爸帶她去音樂學校報名,爸爸帶她去北海道看雪。

  那時候爸爸還有些胖,不像後來,臉頰瘦削到凹進去。

  記憶斷了一層,週遊猛地睜開眼。

  她連鞋都忘了穿,飛奔下樓。

  她終於明白,她對爸爸的感情不是討厭,更不是恨。

  她討厭的是長大後忽視她的爸爸,因為她希望爸爸可以一直像小時候那樣愛她,就像她一直愛爸爸一樣。

  她討厭的是酗酒的爸爸,因為她希望爸爸的身體健康,她還想帶爸爸去好多地方,她想讓爸爸知道,她現在可以讓家人過得很好。<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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