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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自己大好的前程與未來,不能結束在最開始的地方。

  施令黛雙手抬起放在案板上,扶額喘了一口氣,卻摸到了一支溫熱的手腕。

  「抱歉。」

  一股綿長而強大的靈力寧靜地渡來,溫暖無比。施令黛沒什麼意識和力氣了,抬頭往前看一眼,只模糊看到了長厭君的臉。

  朦朦朧朧,望不真切,他只看到了一隻如含春色的眼睛,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句話。

  他竟然真的這麼漂亮,跟畫裡一模一樣。

  施令黛倒在了他的懷裡。長厭君嚇了一跳,他第一次和下界的凡人接觸得這麼近,竟問道:「你是快死了嗎?」

  施令黛喘了一口氣,喃喃道:「三天三夜,厭帝,我跪了你三天三夜。」

  長厭君反思了一下,「那怎麼辦,我再陪你三天三夜?」

  施令黛以為自己在做夢,眼前忽得一亮,「好!」

  長厭君驟然有種被纏上的直覺,撇了撇嘴,「小孩真麻煩。好吧,就陪你玩三天。」

  施令黛緊緊抓住他的袖子,上面的繡紋精緻閃耀。施令黛不分青紅皂白,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玉墜,迷迷糊糊卻執拗地塞給他。

  這小孩幹嘛呢?長厭君不厭其煩地推開,「自己拿著玩去,我不要你們東西。」

  施令黛低聲下氣道:「厭帝,那日我偷看你,我跟你道歉。」

  長厭君一愣,反應過來後挑了挑眉,「原來是你。我都沒認出來,好,那我收著就是了。」

  「下次記得我,厭帝,」施令黛看過去,眼神炙熱而滾燙,請求道,「下次記得我。」

  長厭君對他笑了笑,「好啊,下次不會忘記你了。不會忘記你的臉和你的名字。」

  施令黛的眼睛更亮了,一點點盛滿整個他,「我的名字,厭帝也願意記得嗎?」

  長厭君話都已經放出去了,眼睛往廟堂旁邊的名字上一撇,道:「施令黛?」

  施令黛真覺得自己在夢裡了。

  長厭君的聲音真好聽,像山間最輕柔的泉水,一路沖向山石,悅耳而舒朗,直至蔓延衝垮整個心房。

  怎麼會有這樣完美的夢呢?九州間最綺麗最完美的幻夢,少時反反覆覆磋磨的人,竟然在自己面前。

  施令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知道笑,眉眼忍不住彎起。

  他想,自己大概這輩子不會忘記這一天了。

  第七十八章

  施令黛身上的冷完全退去的時候,長厭君才鬆開了手。

  施令黛不免心亂,又想去抓又不敢,抬頭一看,卻倒吸一口涼氣,「厭帝,你只有一隻眼睛嗎?」

  風雪拂亂廟堂外的夜色,廟堂內的神君一襲紅衣,輕挑地笑了笑,「現在算是。今日孤來遲了,是因為孤有個兒子,天生身體不好,孤剛挖了眼睛治他。」

  施令黛悶悶道:「你說的是龍神嗎?」

  長厭君找到了貢品,扔過去道:「別把自己餓死了,先吃了再說。」

  施令黛接過他扔來的桃子,殘留的餘溫和酒香還瀰漫在掌心。他耳尖一紅,不捨得直接吃,偷偷放在懷裡,「我不餓。」

  長厭君不明白他在幹嘛,將手上的桃子剝了皮,往他嘴裡塞,「快給孤吃了,不然待會又暈了,嬌氣給誰看?」

  施令黛不知所措想躲,頭往旁邊靠,撞到柜子上,呲牙咧嘴道:「啊!」

  他捂住腦袋去看。長厭君也湊上來,靠近他去看,「沒什麼大事,你怎麼笨成這樣,真是施家人嗎?」

  施令黛默默盯著他,眼前一陣陣眩暈,「啊?」

  長厭君趁機把桃子塞在他嘴裡,笑眯眯道:「挺甜的,你嘗嘗。」

  甘甜的汁水在唇邊迸開,餘味無窮。施令黛接過嘗著,忽然有種雲開見日的感覺。

  厭帝真好說話,他壯了壯膽子,「厭帝,你陪我三天,就陪我坐在這裡嗎?」

  長厭君頗為訝異,「不然呢,孤被你罰站嗎?」

  「不是,」施令黛傻笑了起來,滿懷希冀道,「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你可以演練劍法,排兵布陣。」

  長厭君看了看狹窄的廟堂,直率道:「是你想看吧?孤打了太久的仗,除了伏凌君,孤恐怕以後誰也不打了。你起來,孤陪你演練玩玩就是了。」

  施令黛眼前一亮,「厭帝親自指點我嗎?」

  「行。」長厭君原本想抽出長生劍,怕把他打傷,轉而化為靈氣刃,向前揮去。

  施令黛下意識跳起,倉促避開,眼前劍光凜寒無比,驀然貼近他的脖頸。施令黛情急之下,道:「厭帝,我沒有兵器!」

  長厭君化出靈氣長槍,側身踢向他,衣訣繚亂之刻,一語不發。

  施令黛接過長槍,橫面拂掃而去,迅疾而靈巧。

  他在模仿自己嗎?長厭君一怔,手下留情,一招一招引他漸入佳境。

  風中燭火微燙,斬盡零星破碎的喘息。施令黛起式不算穩妥。長厭君側身避開,指尖橫掃捏住他的肩膀,忽然往下一壓,正色道:「重來一次。」

  他的吐息溫軟柔和,輕飄飄如同雲般。施令黛臉一熱,額間汗水滾落,下一槍卻剛烈迅猛,遠勝從前。

  長厭君流暢地避開,側身踹他膝蓋,「往下躲。」

  施令黛出力太大,收勢不穩,躲不過這一下。長厭君嘆了口氣,壓近後捏住他的槍鋒。長厭君掌心一繞,寒芒貼著自己的側臉而過,散開如雪的長髮。

  冷若冰霜的槍刃,如雪般的長髮下,只有一張暖若春水的臉。

  勝卻春光萬里。

  施令黛心臟狂跳,槍法一步步精湛。

  長厭君見他差不多了,想抽身用輕功離開他。長厭君剛轉身,身後人忽然抓住他。

  施令黛大概看出長厭君脾氣好了,掌心殘留著囁嚅的汗水,喘著氣道:「厭帝,我怎麼樣?」

  長厭君沒怎麼指點過人的武功,畢竟水神和龍神天生就會,遲疑道:「應該還行吧?」

  施令黛眼神炙熱,「厭帝,你拿出長生劍和我打。」

  怕是能把你打死。長厭君糊弄小孩,欺騙他,「其實剛才我用得就是長生劍。」

  施令黛是他信徒,對長生劍熟得不能再熟了,「不是的,那不是長生劍。長生劍明明就在厭帝的懷中。」

  長厭君沒想到他這麼聰明,笑道:「我就不給你看。」

  施令黛見他笑了,便來了勇氣,「厭帝,我看一眼。」

  施令黛猛然上前,長厭君沒想到他這麼得寸進尺,猝不及防被他撲到廟堂旁邊的蒲團上,髮帶滾落。

  施令黛把長厭君壓在身下,軟發烙印在掌中,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臉頰徹底紅了,支支吾吾道:「厭帝,對不起。」

  長厭君皺了皺眉,頭髮被壓著有點疼,「鬧騰什麼?」

  施令黛隔著淺薄的衣衫感受到了少年郎纖細柔軟的腰身,怕得連忙起身,結巴道:「厭帝,給你髮帶。」

  長厭君不太爽,瞪他一眼,「不就是劍,大不了給你玩。」

  他使氣扔出長生劍,斷劍鑄造得精巧漂亮。施令黛接過劍,知道長厭君生氣了,直接雙膝下跪,祈求道:「厭帝,你別生氣。」

  長厭君梳著頭髮,無語了,「你們施家……算了,讓你爹娘明年多給我供酒。你的願望是什麼?」

  施令黛道:「我想長生不死。」

  長厭君愣了一下,難以置信道:「你原來是個小瘋子嗎?」

  施令黛不明所以,「不是說厭帝什麼都能實現,只需要折我的氣運就好了嗎?」

  「天道自然有法則,哪怕你是天帝也沒有永遠不死的道理。」長厭君放下髮帶,緋紅色的髮帶纏繞在他腕間,白皙而艷麗。

  他想了想,又道:「算了,事不過三。孤看你確實氣運非凡,賜你三次大難不死的機會,至於後果是什麼,孤也不確定。沒碰見過你要這麼多的人。」

  施令黛得到了願望,還沒來得及興奮。長厭君卻道:「那孤走了,不陪你玩了。」

  施令黛眼神馬上黯淡了,「厭帝,因為我惹你生氣了嗎?」

  長厭君道:「因為你要的太多,孤給你賜福就得三天了,還不快躺蒲團上,記得不要睜眼。」

  他懶得梳頭髮了,將髮帶纏在施令黛手上,「送你了。」

  施令黛珍惜地低下頭,正把「小狗繩」纏在自己腕間,眼前一黑。

  長厭君動了動手腕,「太不老實了,還是打暈了賜福吧。」

  這應該是一個平靜的冬夜,雪自天上灑落,如蹦亂的玉珠,四散飄零。天地寂寥時,施令黛被雪一層層覆蓋,他掙扎了許久,撥開面前的厚雪,緩緩坐起。

  他嗓子疼得厲害,整個身子像被火燒了一樣,張口道:「厭帝——」

  施令黛突然住口了。

  ……這不是自己的聲音。

  這聲音又輕又飄,音調尖細柔軟。應該是一個正當妙齡女子的聲音。

  施令黛捂住了嘴,張口又說一句話:「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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