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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媽穿著破舊,倒在地上,滿頭花白的頭髮,看上去令人心酸。

  曹羽吸了吸鼻子,伸手又去撈她:「我不是故意的。」

  王秀娟擺擺手:「媽知道。」

  她這樣,有時候曹羽都不知道該怎麼對她。

  曹羽幫她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抬眼間瞅見她胳膊上的淤青。

  她忽然一愣,伸手抓住母親枯樹皮一樣的手,把她的袖子往上捋。

  整條胳膊上都是可怖的淤青。

  王秀娟像是被扒掉了衣服一樣難堪,連忙拍開曹羽的手把袖子放下來。

  「怎麼弄的?」曹羽揚聲:「我爸又打你了。」

  王秀娟說:「沒有沒有,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曹羽怒火中燒:「他打你你還為他開脫,我現在就要報警。」

  她說著從兜里摸出手機,卻被王秀娟眼疾手快地搶走了。

  怯懦的中年女人罵道:「你是不是在外面跑得腦子壞了?那是你親爹,報什麼警!」

  曹羽看著她,無力感從後背升起。

  王秀娟道:「你跟我回去,啥事都好說。」

  「還回去幹什麼,讓他繼續打你?」曹羽想到這裡,忽然道:「媽,反正你也過來了,你別回去了,跟我一塊兒留在這兒吧。我租了房子,咱們倆住一起,我……」

  啪——

  一巴掌迎頭落下來,截斷了曹羽的話。

  王秀娟戳著她的腦門:「你自己聽聽你在說什麼,有你爸的地方才有家!」

  曹羽左臉火辣辣的,她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和從樓上匆匆下來的姜嫻對上視線。

  姜嫻看見曹羽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

  曾經姜嫻很羨慕雙親具在的人,覺得有了家,有了溫暖,有了堅實的後盾。

  曹羽的境遇推翻了這些想法,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反例。

  這時候姜嫻才真正體會到藺元洲所說的管不了是什麼意思,她沒有辦法讓曹羽自由。

  而曹羽也不會願意接受幫助,拖累自己的朋友。

  她想要割捨又無法完全割捨的親情,變成了捆綁住她自己的最後一根繩子。

  曹羽來的那天是個大晴天,走的那天也是個大晴天。

  她背對著姜嫻一步步遠走,瀟灑地揮揮手,去迎接屬於自己一個人的鬥爭。

  她並沒有認命。

  入夜。

  藺元洲並沒有睡著,聽見姜嫻的囈語。

  她說,冷。

  可現在是夏天。

  也許是空調溫度開得太低了。

  藺元洲關了空調,從床上下去拉開窗戶讓外面清爽的夜風吹進來。

  他轉過身,看見姜嫻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起來。

  她沒說話,呆坐幾秒鐘,又躺了下去。

  藺元洲走到床邊去摸她的額頭,十分滾燙。

  她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像無根浮萍抓住了什麼東西,親昵地蹭了蹭。

  「姜嫻。」

  無人應聲。

  藺元洲撈起姜嫻,找到她的衣服幫她穿上,抱著她下樓。

  一輛黑色轎車開過來停在門口,藺元洲抱著姜嫻上車,凜聲道:「去醫院。」

  司機應聲,車子緩緩駛離。

  姜嫻身上很燙,她燒得沒有了意識,瘦軟的身體縮在藺元洲懷裡,臉頰壓在他肩膀上,一動也不動。

  他看了許久,頓了頓,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姜嫻嚶嚀一聲,像是被叫醒了,腦袋往他懷裡使勁兒拱了拱:「媽媽……」

  藺元洲氣得直發笑。

  他掰正姜嫻的腦袋,捏了捏她臉上的軟肉。

  他來到萍江之前,是打定主意要報復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的。

  剛剛失明的那段時間,誰都能來踩他一腳。

  牆倒眾人推,情理之中。

  藺元洲把那些人都記下來,他復明之後的第一件事應該是回到江城一個個處理他們。

  然而兜來轉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鬼使神差地來到這裡。

  可能是恨姜嫻離了自己卻過得那麼好,更恨自己不夠恨她。

  「如果我和溫復淮之間只能活一個,」藺元洲低聲問:「你想讓誰活?」

  不過此時姜嫻並不能開口回答他。

  藺元洲抱著她,有那麼一瞬間犯賤的感覺車禍那天砸在身上的雨水,也不那麼疼了。

  他閉上眼,不太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

  第142章 順勢而為

  護士給姜嫻掛上水,輕輕帶上門出去。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眉心始終蹙起,睡得並不安穩。

  藺元洲站在床邊看著她,忽然就想到了她一聲不吭去洱平市那一次。

  她在電話里哭著問,能不能再來看她一次。

  很多事情是經不起推敲的。

  現在想來,那些話也不是對他說的。

  可能是累計太多,千絲萬縷,讓藺元洲不知道該從哪件事恨。

  他在床邊靜靜站了三個小時,直到護士拔了針。

  藺元洲推開病房門出去,站在走廊吩咐手底下的人,跟著曹羽去杉城看看,必要時候可以動用一些必要手段。

  「溫復淮現在在哪兒?」藺元洲透過窗戶俯瞰著大半個萍江城區:「他來了嗎?」

  司機恭敬道:「傅少只能勉強拖住他,溫復淮還在江城,最快也要明天到。」

  「你跟傅禹禮說不用拖了。」藺元洲淡淡道:「讓他過來。」

  「是。」

  早上八點多,姜嫻是被飯香勾醒的。

  她睜開眼,對上一雙漆黑冷淡的瞳仁。

  那雙眼的主人好像怔了下,隨即走到沙發上坐下,姜嫻聽見他說:「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

  姜嫻左右環視一圈,意識到自己好像進醫院了。

  她拍了拍前額,掀開被子下床洗漱,然後出來坐在藺元洲對面,夾起一個小籠包塞嘴裡。

  捲髮順著肩膀垂下來,在姜嫻伸手撥到一邊時,那綹頭髮先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掌接住了。

  他從胸前襯衫口袋裡摸出一根淺棕色皮筋,放在了桌面上。

  姜嫻捏著湯匙的指尖微微收緊,她將頭髮綁成一個低丸子頭:「你幫我換的衣服?」

  藺元洲掀起眼皮:「不然呢,你身上貼身衣物的扣子都是我幫你扣上的。」

  姜嫻垂眸:「又被你得逞了,那還真是恭喜你啊。」

  「………」

  病房門忽然被叩響。

  身著黑色衣服的保鏢推門而入。

  穿過半掩著的門,姜嫻看見這間病房門口站了不少保鏢,她看向藺元洲。

  後者泰然自若地坐在那裡。

  姜嫻聽見保鏢對他說了句:「人來了。」

  藺元洲嗯了聲,抬手讓人出去。

  等保鏢帶上門,姜嫻問:「什麼意思,你老毛病又犯了?」

  藺元洲臉上的表情平靜而寡淡:「你不走,也沒趕我走,我為什麼要關你?」

  他微抬下巴:「喝粥,等會兒會有護士過來給你量體溫。」

  姜嫻把裝著粥的盒子往面前一推,垂下眼皮。

  片刻之後,藺元洲把盒子推了回去,多說了一句:「只是把那些妨礙我們的蒼蠅都收拾掉,沒有外面那些人,你才真的會被關起來。」

  姜嫻捏著湯匙攪了攪面前的粥,似乎似無意道:「你以為溫復淮會像你一樣嗎?」

  「是,他和我不一樣。」藺元洲聲調冷漠,又透著絲絲譏諷:「他把你放在這裡,你以為你就自由了。但我有必要告訴你,不久前我剛到萍江,他也過來見你了。」

  他攤開手:「明白什麼意思嗎?」

  姜嫻的眼睫緩而慢地眨了下。

  她忽然想到時隔大半年溫復淮來的那天,還有上一次只待了一會兒就走。

  明明只來過兩次,單霽卻提到說溫復淮的司機他經常見到。

  她喃喃出聲:「……他真的一直都在監視我?」

  藺元洲冷嗤一聲。

  如果說溫復淮把她放在這裡是為了引出藺元洲,那麼一切都解釋得通。

  姜嫻沉默了。

  她安安靜靜地喝光了一碗粥,然後抽了張紙巾擦擦嘴。

  外面的陽光照進屋裡,姜嫻仰頭看向藺元洲:「我覺得你們之間的利益鬥爭,最好還是不要牽扯到我。」

  「晚了。」藺元洲起身:「他已經來了。」

  量過體溫,確認沒什麼問題,姜嫻回了書店。

  她從藺元洲的車上下去,看見書店的大門已經打開,門口停著幾輛黑色汽車。

  姜嫻邁出的腳尖一頓。

  她剛要往前走,手腕卻突然被身側經過的人順手抓住了,藺元洲一根根掰開她纖細的手指,牢牢交叉叩住。

  姜嫻甩了甩,沒甩開。

  兩個人就這樣十指相扣進了書店。

  溫復淮一身淺灰色西裝,身形頎長,氣質疏離,他站在書架前,手裡隨便拿著一本書,聽見動靜慢條斯理的轉過身。<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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