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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分手吧,許家產業大多在國外,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像是有聒噪的蟬鑽進耳朵,蟬鳴震擊著耳膜,讓他聽不到任何聲響。

  漫長的空白過後,宿遲伸出發涼的手,抓住許諾的手腕。

  用盡了力道,聲音顫得厲害:「什麼時候決定的?」

  「高考前兩天,我怕影響你情緒,沒說。」

  「我們......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昨晚許諾還趴在他床上晃著腳丫和盛之語打電話,笑得特別開心。

  「唔,我昨天和之語約好今天飛倫敦,我們要去參加賽車比賽。」

  許諾試圖把手抽出來,手腕紅了仍舊紋絲不動:「宿遲,你拽疼我了。」

  宿遲沒有鬆開手,也沒有放鬆力道,好像一旦鬆開,就再也抓不住了。

  他蒼白著臉,仰頭望著她平靜的臉,喉間刺痛,難掩哽咽:「不能帶上我嗎?」

  許諾無言。

  「你不是說,你愛我嗎?」

  「什麼愛不愛的......」許諾抿抿唇角,想一勞永逸,索性說,「我閒著沒事拿你當消遣呢,當初和之語打賭才來追你,現在遊戲結束,以後繼續當你的三好學生吧。」

  一大滴眼淚從宿遲的眼角滾落,他渾然不覺,深深凝著許諾的臉,試圖從中看到一絲可以迴轉的機會。

  在一起時,宿遲難過到極點也只是紅著眼眶看她,這還是第一次憋不住落下淚來。

  許諾有一點心虛,目光閃了一下,移開視線:「不就是分個手嗎?哭什麼。」

  語氣歸於平靜:「年少時談個戀愛而已,你覺得我們能走到結婚不成。」

  他的嗓音啞得像摻了砂礫,劃得人耳膜生疼:「為什麼不可以?許諾,我當然想和你結婚。」

  「拜託,星星,我不是想貶低你,你很優秀,但你是什麼家境,我的婚姻當然要門當戶對。」

  宿遲喉間滾出一聲悲戚的嗚咽,像一頭受了傷的小鹿,他鬆開手後立即抱住她的腰。

  緊緊地,將腦袋貼在她的肚子上,不住懇求:「許諾,我會努力配得上你,等等我好嗎?」

  許諾有點無言,聽著他低聲下氣的話語,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醞釀片刻才說出一句足夠狠的話:「我從沒喜歡過你,轉頭就能把你拋之腦後,怎麼可能等你。」

  很多年以後,許諾都忘不掉此刻宿遲的神情。

  蒼白的肌膚氤氳著一抹紅,濕潤的長睫微顫,緩緩鬆開了手,整個人被一種壓抑的絕望籠罩。

  「......其實我早就知道。」

  「只是,我以為你有那麼幾個瞬間,是為我動過心的。」

  眼淚再度落下,他抱著最後一絲期望:「你嫌我無趣對嗎?我可以學,我可以改.......」

  「嘖。」許諾打斷他,「我說過,如果你喜歡我就應該喜歡原本的我,同理,我喜歡你就應該喜歡原本的你,我不會為誰特意去改變,也不會要求誰為我改變。」

  她放緩語氣:「宿遲,人生還很長,唔,跟你在一起我也挺開心的,祝你以後越來越好吧。」

  「......許諾,真的一點點都沒有麼?」

  真的一點都沒有喜歡過他嗎?

  當然有。

  但此刻說了毫無意義,她保持沉默。

  良久的寂靜中,宿遲低著頭,一字一句緩慢嘶啞著開口:「好,我會忘記你。」

  他不是沒有自尊,不是非得搖尾乞憐,許諾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糾纏也於事無補。

  分開就分開吧。

  他一定可以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軌道。

  這樣想著,在許諾低應了聲出門時,宿遲仍舊痛到小聲啜泣,快要喘不上氣來。

  她離開只需要五秒,這五秒中,宿遲忍了三次拉住她的衝動。

  突然他開口:「許諾。」

  那人停下:「嗯」

  「你玩賽車……注意安全。」

  「我會的,你也保重。」

  「……」

  如果求她可以帶上自己,如果......

  沒有如果,她不要他。

  無盡的迷茫和痛苦席捲而來。

  從白天坐到黑夜。

  宿遲忽然動了,明明是盛夏,他的身體卻涼得有些發僵。

  僵著身子走了出去,在書房找到許重山。

  「小遲,怎麼了?」

  「許叔......」宿遲發覺自己嗓音太啞,輕咳一聲,極力讓自己看上去和平常無異,「許諾出國了嗎?」

  「嗯,她以後去倫敦上學。」

  「許叔,您和沈姨都要一起出國嗎。」

  「對,我們下個月走。」許重山看著他,有些意味不明的。

  「我可不可以.......和你們一起去?」

  許重山沉默一瞬,心中已經瞭然,面上不顯:「你成績這麼好,不用我安排學校你也能考上很好的學校,至於出國深造,我早就為你準備好了,洛杉磯的學院有位勞倫教授.......」

  宿遲明白許重山的拒絕,深深低下頭:「好,謝謝許叔。」

  他看上去實在太不好了,許重山沉默很久,在少年轉身之際,忍不住問道:「是因為小諾嗎?」

  宿遲低著頭沒有說話。

  「其實你們在一起之後我就想更加用心的想培養你,小遲,你是一個可靠的性格,計算機方面天賦不錯,以後前途可觀,作為長輩來說,我很欣賞你,但感情的事,還是得看小諾的意願。」

  「如果她願意,我很樂意你和我們一起去倫敦。」

  宿遲唇角緊繃,低低說了聲謝謝,轉身離開。

  極力克制著才沒有在許重山面前失態。

  他能怎麼辦,許諾根本沒想過帶走他。

  如同甩了礙手礙腳的包袱一般,迫不及待地丟下他。

  他竟然還在這裡試圖跟狗皮膏藥般纏上去。

  活該被厭棄,活該被當垃圾棄之如敝。

  第97章

  上大學之後,宿遲嘗試著和人交際,有了凌棲這個朋友,連帶著,和一部分人也開始有聯絡,但心中真正認可的朋友只有凌棲這一個。

  只有在很累很空虛的狀態下,允許自己和他們相處,藉此轉移焦慮。

  關於工作上的社交,他從許重山留給他的助理那學了兩分,裝也能裝個人樣。

  學習,掙錢,夜以繼日地泡在工作中,他覺得自己已經走上人生的正軌。

  直到出國後,在洛杉磯的一個聖誕夜。

  他走在被聖誕樹裝點的異國街頭,看著街上人聲鼎沸。

  天空飄著小雪。

  聖誕老人來到他身邊,送了他巧克力和糖果,用英語問:「新的一年有什麼願望?」

  耳畔晚風凜冽,襯托出他無邊無際的孤獨。

  宿遲靜默片刻,用國語回他:「我想念一個人,新的一年,我希望不再那麼想她。」

  聖誕老人竟然聽得懂,用彆扭的中文道:「想念就去找,做個勇敢的人啊,祝你好運。」

  宿遲沉默著,看他被一群孩童包圍著要糖果。

  坐到路邊,拆開巧克力吃了一口。

  略微苦澀的滋味在口腔化開,他望著遠處熱鬧的人群想,沒有第一次吃的巧克力甜。

  那是許諾送的。

  其中夾雜著很多他沒吃過的零食。

  至今記得各種滋味。

  臨近十二點,天空綻放煙火,他聽到人群歡呼,似乎自己也跟著高興起來。

  以至於他做了個衝動的決定。

  給在倫敦兩年沒聯繫的許諾打去電話。

  許諾會接陌生來電,只是接得很慢。

  宿遲捏著手機的手心有些出汗。

  「hello,這位洛杉磯的朋友,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聽到朝思暮想聲音的那一秒,宿遲在繁華的異國街頭落下淚來。

  毫無徵兆地,他捂著聲筒,泣不成聲。

  她似乎也在一個熱鬧的環境,宿遲聽到她在笑,在用英語和人說話。

  許是幾秒鐘里,沒有得到回應,她沒再說什麼,直接掛斷電話。

  宿遲蹲在一棵聖誕樹旁,對著忙音低低道:「許諾,我好想你。」

  他是懦夫,是無能者。

  他不明白,人為什麼要因為一個人的離去宛如失去血肉。

  親人、愛人,都是如此。

  又為什麼,他一如既往是被遺留在原地的那個。

  書上說,人生來是獨立的個體,不是嗎?

  雪下得愈來愈大了。

  -

  許諾出國的第四年,宿遲開始和凌棲創辦公司。

  本以為許重山不會支持,畢竟最初他培養宿遲,是為了幫許家做事。

  不知因為什麼,宿遲開口提的時候,許重山並沒有反對,甚至比宿遲還希望他能做出一番事業。

  應酬多了,一開始喝到吐也不會停,因為醉到極點,陷入沉睡後,什麼痛苦都會煙消雲散。

  直到有一次,他喝多了抱著一棵大樹胡言亂語。<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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