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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岑環住她的肩膀,將她扶在自己懷裡,另一手輕拍著她後背。

  素湘聽聞姑娘醒來,連忙進屋侍奉,端著茶杯還未遞到姑娘唇邊,就被二公子伸手拿去。

  「喝點水,好受些。」

  他將茶杯送至自己唇邊,試了試溫度,又微微傾斜茶杯,遞到她嘴邊。

  姜妧喉嚨乾澀得厲害,抿了一小口,可水流進唇間,觸碰到舌頭上的傷口,疼得她微張唇。

  謝岑的指腹輕輕拭去她唇角的水漬。

  青琅端著藥膳進來。

  謝岑將茶杯遞給素湘,又接過藥膳,放在一旁小几。

  「你們去外面候著。」

  青琅應聲退下,素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自家姑娘,又緩緩轉身,一步三回頭。

  裡間房門輕輕掩上,安靜的室內,只能聽見打在房檐上的雨滴聲,「滴答滴答」,每一聲都顯得格外沉悶壓抑。

  謝岑鬆開她,在她身後放了軟墊。

  他端起還在冒著熱氣的藥膳,湯勺一圈又一圈攪動,待熱氣散去幾分,又放到自己唇邊,最後再貼上她唇瓣。

  「妧妧,用膳。」

  姜妧別過頭,臉頰隱沒在昏暗裡。

  「我不想吃。」

  舌間的疼痛,胃裡的噁心感,讓她沒有一點食慾。

  「妧妧,聽話。」他耐著性子又將藥膳餵至她唇邊。

  「你的身子太過虛弱,若不進些膳食,如何能好起來?」

  姜妧腦袋又偏了偏,聲音微弱,帶著幾分無力:「我沒有胃口。」

  謝岑的手僵在半空。

  沉悶的聲音壓了下來:「多少用一些。」

  姜妧壓抑著情緒,情緒在心間翻湧,到底是沒有壓住。

  「我連想不想用膳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謝岑指骨攥緊了碗沿,薄唇線條冷硬。

  「你若不用膳,過幾日哪裡來的力氣去見家人。」

  姜妧微頓,又闔上眼。

  謝岑將湯勺送近。

  她這次沒有再避開,可剛入唇那一刻,她猛地別過頭,身子止不住輕顫。

  謝岑將湯勺扔回碗中,碗被隨意擱在小几上,抱著她,輕撫著她後背。

  難受好了好一會兒,姜妧才緩過來,有氣無力靠在他懷裡。

  謝岑手臂力道收了收,沒有瞞著她,坦白告訴她:

  「妧妧,你有身孕了。」

  姜妧僵住,呼吸空了幾瞬。

  難怪這次乘船會暈船,即便是回京換乘了馬車也會不適,她以為只是情緒引起的反應,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了身孕。

  謝岑垂眸看向她,她眼神里滿是驚惶茫然,沒有一點喜色。

  他胸腔沉悶,澀痛在心口漫開,極力隱著眼底沉霧,發出幾個音節:

  「已一月有餘,上月中秋日懷上的。」

  她飲了酒,情絲繞作祟,那次床事格外的和諧。

  姜妧思緒亂如麻,瞳仁不斷發顫。

  謝岑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像是被一塊塊的重石壓著,沉重的鈍痛一波接著一波襲來。

  他眼梢都染紅了,酸澀直直湧上喉間,薄唇微掀,先發制人:

  「妧妧若不想要,就算了。」

  聽到這句話,姜妧散漫的思緒回攏,不可置信地抬睫望他。

  他漆黑瞳仁里模糊倒映出她蒼白面容。

  姜妧怔怔盯著他,還沒從這句話中得到確信,又聽見他沉沉的聲線:

  「來日方長。」

  他攬著她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除了那次,妧妧都還沒有和諧的,享受我的好,孩子日後再要也不遲。」

  姜妧倏地收回視線。

  他從來不說這些混話。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這麼說的,想用這種迂迴的方式讓她留下孩子。

  可陛下賜下婚書,她推拒不了與他成婚,房事也無法避開,若繼續與他僵持,只要他想,隨時會用強硬手段。

  她沒得選。

  姜妧腦中閃過被綁在床榻上無能為力的樣子,不寒而慄。

  明明才入秋不久的時節,卻讓她冷得渾身發顫。

  謝岑捏住她下頜,輕輕抬了抬她的臉。

  姜妧回神,慌亂眸撞入他沉寂又淡定的黑眸里。

  他低下頭,緩慢靠近她。

  鼻尖輕點了一下她鼻頭,偏頭朝著她唇瓣覆了上去。

  知道她舌間的傷痛,他並未向里吻去,只是淺淺停在她唇瓣上。

  有一下沒一下,學著她曾經主動吻他的模樣摩挲。

  似是在提醒她,這個孩子是因她主動尋他才得來的。

  又像是在重溫過往,傾訴著眷戀。

  姜妧推了推他,他非但沒有鬆開,反而大掌一翻,掌心托住她臉,指骨落在她耳朵上。

  剎那間,他在她唇瓣上廝磨的聲音被無限放大,格外清晰。

  她眼眸氤氳起霧色,水光瀲灩,羞憤隱隱在眼底翻湧。

  慌怒之下,在他唇畔重重一咬。

  謝岑稍稍移開唇,就聽得她大罵:

  「不要臉!」

  不知是罵他說的那句混話,還是故意捂上她耳朵。

  他唇角輕勾,微朦朧的雙眼底下藏著笑意,以及不可察覺的遂意。

  她沒說不要這個孩子。

  第105章

  次日,雨雖然停了,天色卻依舊烏沉沉的。

  謝岑親自餵她吃了早膳,她勉強吃了兩口,又替她白皙雙腕上完藥後,才離開臥房。

  門外,白纓低垂著腦袋:「公子,侯爺與侯夫人又遣人喚了您好幾回。」

  謝岑淡「嗯」一聲。

  目光朝屋內的方向看了一眼,平聲吩咐:

  「找個嘴甜會醫的姑娘,日後貼身伺候她。」

  白纓領命。

  謝岑剛到偏廳,侯爺不耐地擺了擺手,遣退了廳內下人。

  侯夫人焦急地輕捻手帕,一見到自家兒子,連忙關心打量著他:「聽人來傳,你這次隨著范漾去抓人,不幸被水匪傷了,傷勢可嚴重?」

  他如今身子骨弱得很,又受了傷,她怎會不心疼。

  謝侯爺聽到此言,心中的怒氣也散了些,不著痕跡地關切望著他。

  謝岑拱了拱手。

  「母親無需擔憂,兒子無礙,去渡口時,正巧遇見當地官兵剿水匪。」

  謝侯爺板著臉:「他們剿水匪,你跟著摻合什麼?」

  侯夫人剜了一眼他:「你沒聽見岑兒言,正巧遇見了嗎?」

  謝侯爺重重哼了一聲,目光掃過她,又停留在謝岑身上。

  「我原想不明白,陛下派范漾去抓人,你跟著去做什麼,現在算是明白了,是為了姜妧!」

  陛下賜下婚書一事,除了當日同在殿內的范漾知曉,其他人一概不知。

  謝岑直截了當地承認:「是,她是我未過門的妻,我理應親自去接她回家。」

  謝侯爺臉色發黑。

  侯夫人趕忙打起圓場,想往後推推日期,看看這事還有沒有轉機。

  「十二月初七,這日子實在太倉促,府里諸多事宜都來不及籌備,要不改到明年春日?春日裡,喜事多,挑個良辰吉日也容易些。」

  謝岑語調平緩:「十二月初七是陛下親賜的婚期。」

  自從西關回來後,該準備的都已經讓人提前安排妥當了。

  謝侯爺死死盯著他,這婚期是陛下所賜,還是他謝岑自己設法促成,他怎會不知?

  娶昔日長嫂,這傳出去成何體統!

  謝侯爺氣得渾身發抖,「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娶你長嫂,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世人會如何詬病你?」

  謝岑半垂著眸,面上沒有一點表情。

  他早知家人不會同意這門親事,所以當初才費盡心思,一心只想著從幼帝那兒換取一紙婚書。

  「父親,我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妧妧雖曾是兄長的妻子,可二人有名無實。」

  謝侯爺臉黑如鍋底。

  「那還不是因為你兄長還未出獄,待出獄後,姜妧又沒了蹤影,你倒好,竟在背後做出這等荒唐事!」

  謝岑神色平靜,坦然迎著父親的怒火,向父親解釋:

  「早在幾年前,去揚州之時,我就已經認識了妧妧,並且向她承諾會娶她。」

  謝侯爺聽見他居然還私定終身,猛地一拍桌子,桌上茶盞震得「哐當」作響。

  「未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敢私定終身,眼裡還有沒有禮儀規矩?」

  謝岑語氣淡定。

  「發乎情,止乎禮。」

  謝侯爺沉沉看向他,「發乎情,止乎禮?你告訴我,未成婚前,你就把她帶回房,是止的什麼禮?」

  謝岑抬了抬睫,沉默了一會兒,若他不強勢一點,她早在那個雪夜就走了,從此與他再無交集。

  走得乾乾淨淨,甚至都沒有多餘的話留給他。

  謝岑拉回思緒,又坦白地直言:

  「她有了我的子嗣。」

  他沒有隱瞞父母,待孕肚漸大,也根本瞞不住,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亦是侯府嫡系這一脈的第一個子嗣。<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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