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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萸在我落水後好幾日不露面,後來假惺惺地來看我,卻是急著與我確認可否還記得為何落水。

  我用手勢大概比出失足落水的意思。

  姜萸杏眼裡的情緒有些複雜,她握著我的手,這是娘死後她和我第一次這般親近。

  「阿姐知道你想瞞著爹爹,還想騙過劉氏,但眼下這處只有你我姐妹二人,說真話也無妨的,不會說,你就寫下來,阿姐一定為你討個公道。」

  姜萸長得像娘,骨子裡頭卻像極了爹。

  一樣的趨炎附勢,唯利是圖,是為了自身得失可以罔顧親人性命的畜生。

  所以我自然不信她的話。

  這些年我當她和劉瑛親近是她所謂的「審時度勢」,但到這一刻我才確信了我所遭受的這一切背後還藏著一個醜陋的真相。

  姜家,是一個包裹著罪惡、私慾和醜陋的華麗殼子。

  因而第三次她來找我時,刀我已為她磨好了。

  第8章

  據聖上指婚,已過去三年。

  三年於我來說變化不大,不過是殺了幾個人而已。

  然而對瞬息萬變的京城來說,輕風吹落黃葉的工夫,盛極一時的世家大族可能覆滅,名不見經傳的街頭混子可能稱侯稱相。

  青雲一樣扶搖直上的人也許會墮入泥沼。

  我爹比從前更加謹小慎微,畢竟也算攀附上皇權。

  姜萸靠著出眾的樣貌和才情在京中一眾貴女中小有名氣。

  聽說她的未婚夫婿辜行遠征漠北,一戰成名,已是聲名赫赫的驍騎將軍。

  姜萸將會如願成為京城嫁得最好的貴女。

  但命運的齒輪不只我在撬動,環環相扣的命盤上自有因緣定數。

  殺了秋生秋水之後的一段時日,我都未走出過松華山。

  胡三培養的那些三教九流的眼線很快就把當日出城時的真實情況傳給了我們。

  原來是近來京中有叛黨餘孽夥同西域人製造亂子,今日竟要刺殺聖上。

  內衛軍掌握了一些風聲,所以在那日夜襲嫌犯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我與阿桐、胡三他們剛巧遇見的是內衛軍和四大營分散出來的其中一支隊伍。

  我躺在山間的草叢裡頭,拿著兩片梧桐樹葉蓋在眼睛上,在聽著胡三拿著信件讀到此處時,一個激靈坐起來:「你說那日我們遇上的那個帶頭將軍是誰?」

  胡三不知我為何激動,把眼睛貼到紙張上確認自己沒看錯:「這上面寫著是辜將軍。」

  「壞了!」

  我的心猛烈下墜。

  胡三面露難色:「小姐,還有更壞的呢。」

  胡三所指的更壞,是說那日辜將軍循著線索追到城外,與那幫西域人正好遇個正著。

  他本人和他所帶的隊伍都是精兵強將,卻詭異地敗了。

  信中說放跑了一個西域人,而正是那西域人讓辜行辜將軍中了毒。

  京中一度傳出驍騎將軍命危的消息,聽說是宮中太醫緊急行刮骨剔肉之術,才將他的性命保下來。

  人雖活下來了,卻也算是廢了。

  這對寄望攀附權勢的姜家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姜萸為此哭鬧了好大一場,我爹為此事也很是頭疼。

  似已然看到他們父女二人轉瞬而逝的榮華,以及姜萸即將成為全京城最富貴寡婦的命運。

  我也為此唏噓了一下,我對那辜將軍雖不了解,但憑兩次遇上他沒有為難我來看,此人城府更深。

  而且很可能他知道那日是我殺了姜家的老夫人。

  如此說來,他還是死了好。

  是以,辜行的事,在我這裡可以翻篇。

  但我與姜萸的過節,翻不了篇。

  姜萸畢竟是姜萸,絕美的皮囊下更有一顆玲瓏心。

  自我離家到松華山,她隻言片語都沒有來過。

  為此事,她來了。

  她來之前我就知道,胡三收到的信中說姜家大小姐已經動身朝松華山來。

  我與阿桐正在打坐,準確說是阿桐逼著我打坐。

  她知道我近來不打算殺人,所以藉故不和我練功,我若不聽就拿出舅舅最近的一封信來嚇唬我。

  那是舅舅給我寫得最長的一封信,我通篇讀過,月竹在一旁伸著腦袋問舅老爺寫了什麼。

  我揉作一團丟開:「罵得可真難聽啊。」

  他說我瘋,說我狂,竟敢去殺宮裡的人,哪怕是個閹人,也不該去惹這麻煩。

  他還說我不守江湖規矩,派阿桐來就是為了將我往正道上引,可他如今怎麼看我都像個邪教中人。

  他又說,可以殺害,但不要虐待。

  我吭哧吭哧地笑起來:「正個屁的道,我就是正道。」

  聽到姜萸要來,我立即從打坐的大石上跳下來,阿桐在身後攆著問:「阿願,你幹嘛去?」

  我頭也不回:「磨刀。」

  第9章

  池塘旁翠影綽綽,夏日的柔風帶著些許燥熱,姜萸哭得雙眼像桃子,眉頭幽怨地蹙起來,仍是一副絕色。

  這樣好的女子,嫁給粗莽的武將的確是可惜了,更何況那個傳奇人物現已跌落凡塵。

  若說之前殺姜萸我有顧慮,那便是她要嫁的人不簡單。

  眼下是她要將自己的「護身符」棄了,這個美麗的蠢女人又一次靠自己「審時度勢」的聰慧,把自己往鬼門關送了一步。

  她說:「阿願,我們可是親姐妹,若不是阿姐走投無路,也不會來找你。」

  想了想,我委屈著,點了頭。

  「阿願,你當真願意?」

  姜萸上一刻的愁容與這一刻的歡喜衝撞到一起,有些滑稽。

  她眉眼低垂,再抬起來時憂愁全無。

  「也對,劉氏已經收了她兄長的彩禮,打算把你嫁到淮州,聽說他那個侄子是個紈絝,喝了酒鬧事被人打瞎了一隻眼睛,你替我嫁給那辜行,總好過嫁到淮州,不是?阿願,咱們的娘就是個愛認命的人,我們都不能認命,對不對?」

  我點頭,對,對極了。

  姜萸不肯認命,所以讓我來替嫁。

  我不認命,就只能是嫁給她不願嫁的,她話里的意思好像還覺著多虧她讓步,才救我於水火中似的。

  何其不知進退,不懂感恩呢。

  也多虧了姜萸,我才知道劉瑛這些日子始終惦念著我。

  想來祖母橫死,秋生秋水失蹤,已讓劉瑛與她背後的人生出了疑惑。

  可他們派的人圍著我的宅子蹲了許久,也蹲不出個所以然。

  人生如戲,我演得如此好,還是從她身上學的。

  不出門殺人的時候,我就是個羸弱又孤苦的啞巴,愛打坐的啞巴而已。

  她懷疑我,但又查不出確切的東西,若把這些事歸結到我身上,又顯得過於大膽和牽強。

  宮中丟失個把宮女和太監很正常,秋水一個農婦人間蒸發也不是什麼大事,很容易就過去了。

  但興許她近來想起舊事,總是夜不能寐,輾轉反側,索性趁著操辦姜萸婚事的便利,把我也嫁了。

  不能嫁個好的,啞巴配半瞎,頂好。

  我表現出些微驚訝,可是爹會同意嗎?

  我打著手語,姜萸的目光望向遠處,似打定了主意。

  「我若是跑了呢?大婚在即,姜家總要交個人出去吧,反正那辜行也快死了,我們姜家不欠他。」

  若是從前姜萸定然不敢這麼與我說話,說這些絲毫不怕我芥蒂的話。

  可自我落水後,人也呆笨不少,娘不在了,我自然只認她這與我最親的姐姐。

  因而她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我又問她打算躲到何處?

  她聞言目光閃爍,雙頰卻泛起淺紅:「我與少安約好的,他會先一步在城外等我。」

  陳少安,國公府的小世子。

  因我爹與陳國公來往密切的緣故,也聽說姜萸與陳世子走得近,卻不知已近到這地步了。

  辜行中毒後傷了根本,莫說上陣殺敵再不可能,性命也堪憂。

  陳少安比辜行一百個比不過,但勝在命長。

  我比畫著,再問她:姐姐,你真的想好了?

  我意思是事不過三,你可是真的想好了?

  姜萸環顧四下,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娘竟然為你置了這麼大的宅子。」

  「阿願,我已經給爹爹留了信,說來接你回去,這些年你在外頭受苦了,姜家欠你的應該還的。」

  聽到姜萸這般說,再看著她裝得懇切善良的模樣,我那控制不住表情的毛病又犯了,吃吃地笑起來。

  姜萸愣了愣,淺淺的淚浮上她的眼帘,不知這一刻她是不是真心覺得我有些可憐。

  但真正可憐的是她。

  娘留的宅子和錢財皆有她的一半,只是娘是橫死的,來不及交代罷了。

  我在收拾遺物的時候看見了兩個相同模樣的匣子,裡頭裝著她畢生積攢的財物。

  我冷著臉,將兩副匣子合為一副。<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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