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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猶豫和遲疑,兩人的身影纏鬥在一起,招招致命。這場戰鬥無需任何武器,因為高階異能者的軀體本就是利器。

  可惜這麼打沒什麼觀賞性。任曉月想。

  殺人的技術簡潔又樸素,沒有多餘的動作,如同公理與定律一樣乾巴巴的質樸。任曉月走了個神,頭髮便被克洛斯劃斷。她不再亂想,全身心地投入這場戰鬥。

  畢竟這正是她所求的退場。

  任曉月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她扮演的角色活過大結局。之前人氣值夠了,所以她偷了個閒。現在她又想要人氣值,所以她繼續原定的計劃。

  皆大歡喜的團圓固然喜聞樂見,可存在缺憾的悲劇更加難以忘懷。

  任曉月的原定計劃是在大決戰時找個合適的機會斷後,然後自覺領便當。看到克洛斯的那一刻,她意識到她的機會上門了。

  過於不合邏輯的死亡只會讓一切變得滑稽。唯有相稱的對手才會讓悲劇升華。克洛斯便是個合適的對手,勢均力敵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他從不吝嗇向他人分享自己的想法,現在的他正是合適的解說員。

  克洛斯用手臂擋住任曉月的攻擊,再反手一扭,變守為攻。他嘆息道:「太遺憾了,我還以為我們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聊會天。」

  「有必要嗎?」

  任曉月順著他的力道,化解了這次攻擊。

  克洛斯不依不饒:「當然有,關於你我,我還有很多想談的。比如你那時說的『很早』,其實是一開始吧。」

  「人的大腦是很複雜的東西,失去記憶也不代表變成弱智。你確實沒有實驗成功前的記憶,但很顯然,你有自己的評判準則。」

  「明明從不把人當人,你卻有較為普世的價值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樣的想法可真是平庸。」

  任曉月並不被克洛斯帶入節奏,她抬腳向克洛斯的膝蓋攻去。

  「你沒有挑釁我的必要。」她說。

  「是因為我的存在威脅到你在意的人了?」克洛斯感嘆,「真冷酷啊,我這個教了你六年的老師想要你幫忙完成個小願望還要耍些手段。」

  交談間,他們的打鬥愈發激烈,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致命的殺意。抬手,偏頭,仰腿,他們都知道,露出破綻的結局只有死亡。

  任曉月一字一句道:「不,你是他的克隆體,不論如何,你都不該活著。」

  克洛斯的異能倏然爆發。

  這毫無預兆,但在任曉月意料之內。因為任曉月的特殊性,之前的戰鬥他們默契的沒有使用異能。可這不代表他們不能使用。

  任曉月無效化別人異能是要消耗能量的,正因如此,只要消耗完她的異能,她就不能繼續無效化。

  如果克洛斯不是一個人過來,而是帶著個人,或許任曉月會因此落敗,然而在一對一的打鬥中,他們誰也奈何不了誰。

  即便如此,克洛斯也用起了異能。

  任曉月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因為她說的那些事實是一根頑固的毒刺,一直插在克洛斯的心口。它堵住腐爛的心臟,讓骯髒的膿水無法流出。

  克洛斯是那位組織首領的克隆體,這是對他來說,絕對不想提的話題。

  她說出這些話,必然會激怒克洛斯。

  唯有激怒他,才可能找到破綻。

  任曉月也操控異能,進行反擊。此時此刻,他們的戰場變成了無底的黑洞。無形的異能量碰撞、消散,在肉眼不可知的領域激起一層層水花。

  「弒父情結是對支配者的反抗,」任曉月接著說,「自毀情結是對自我的厭棄。」

  更遠處的路擇像是感受到什麼似的抬起了頭。

  他望向任曉月的方向,眉頭不自覺皺起。擇人而噬的波濤越來越兇猛了,連他這種遠遠站在岸邊的人都能感到其狂暴。

  「他們的異能波動確實驚人,」哲拍了拍路擇的肩膀,「走吧,不要辜負她為我們爭取的時間。」

  路擇收回視線,加快了腳步。樹影搖曳,樹葉簌簌下落。遠處的戰爭愈加激烈。

  「你呢,你不一樣?」

  克洛斯如此問道。他臉上的笑容不像之前那般完美了。虛假的連八歲的小孩子都能看出不對。

  在這種問題上,任曉月一向坦誠,「一樣又如何?起碼我沒有表演型人格。」

  這下終於可以輪到克洛斯無話可說了。他的笑容像被長時間放在室內的黃油一樣,慢慢融化。

  兩極反轉,不依不饒的變成了任曉月。

  她說:「很早就想對你說這些話。那時忙著帶希萊雅博士離開,沒來得及說。」

  「自顧自地把我當成武器,又自顧自地認為我能讓你得到平靜,自說自話也要有個限度吧。」

  話音落下,克洛斯和任曉月接連*過了兩招,險之又險的避過任曉月的小腿後,他淡淡道:「可你還是準備殺了我。」

  「嗯,」任曉月坦然,「可是我殺你,和你無關。」

  她說出這樣的話,像她給克洛斯匯報實驗數據、像她解剖小白鼠一樣平靜。

  她冰藍色的眼睛像一片平靜的湖面,沒人能扔下那顆攪亂湖面的石子。克洛斯從她的雙眸中看到了自己,面無表情的、褪去所有偽裝的、醜陋的自己。

  克洛斯誕生於一個意外。

  他最初是作為「那位」的備用身體被製造出來的。這是「那位」對永生的一次最普通不過的嘗試。除了他,「那位」還製造了很多類似的存在。

  他和那些東西不同的地方在於他覺醒了異能。

  活下來的克隆體很多,平凡的克隆體很多,活著並且覺醒異能的克隆體卻只有他一個。他被帶離了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經過了無數實驗後,「那位」遺憾地得出一個結論——他的出現是生命的奇蹟,無法復刻。

  或許是奇蹟的名頭讓「那位」覺得吉利。他沒有被銷毀,而是被冠上了「那位」後代的名頭,真正站在了陽光下。

  陽光下的生活意外的無聊,每個人的動機都能被他一眼看穿。這樣的生活甚至沒有他在實驗室的時候抓住機會,暴起殺死研究員時有趣。

  克洛斯很快索然無味,他過於聰明了,聰明得無法與他人共情,聰明得像另一個物種。

  他沒有像路擇、蘇蘇一樣遇到對的人,他在一次偶然後發現了新樂趣。

  基地內的某位元老因為碰了不該碰的領域,被「那位」清理。在清理的過程中,克洛斯看見了那個位高權重、明明已經拋妻棄子的人卻在最後一刻後悔,跪著求他們放過自己的妻兒。

  他做出了克洛斯意料之外的行為,克洛斯突然發現,他沉寂已久的心又一次跳動起來。

  人類竟能演出如此曲折跌宕的戲劇嗎?

  自此之後,克洛斯出手導演了無數悲喜劇。他曾在這片土地上搭建舞台,也曾離開了這片熟悉的天空,去往其他國家,在他的推動下,一個國家就此覆滅。

  越處於極端環境,人類便越可能突破常理,演出越精彩的戲劇。

  但這樣的精彩也有盡頭,在新鮮感逐漸過去後,克洛斯將目光投向了那位能稱為「父親」的存在。

  他想導演一出以他的「創造者」的覆滅為結局的戲劇。

  勇者經歷萬苦,磨練自己,打敗惡龍。他可以做勇者背後的神秘幫手,也可以做惡龍麾下的衛兵。他相信,那一定是迄今為止最精彩的表演。

  這便是克洛斯遇見任曉月前的故事。

  遇見任曉月,準確地說,是在六年前的那天,被任曉月威脅前,任曉月於克洛斯只是一枚與他人別無二致的棋子。

  被直到被棋子反將一軍那天,克洛斯突然明悟。

  最精彩的戲劇不應該由他人做主角。

  他將自己填在主演的位置上,選定了最適合的敵人。「創造者」的覆滅成為這場戲劇的背景,原定的主角被踢到配角的席位。

  世界是舞台,你我是演員,來吧,讓這場戲開演。

  克洛斯盯著任曉月的眼睛,盯著那雙眼睛中的倒影。他們是那麼相像,而為數不多不像的地方便會變得刺眼。

  穿著舞鞋踏上舞台才能與演員感同身受。釘子扎進自己的腳里才會感到痛。置身事外的導演終於沉入這場賭上生死的表演。

  克洛斯大可以笑著向任曉月說「我可是你正要進行的事情的主體,怎麼能與我無關?」,但他張開嘴,說出的卻不是這句話。

  「這倒顯得我像個小丑了,」他平淡地說,「我還有個問題。」

  「如果我一開始選擇做個好人,像你選擇的那個小朋友一樣,你還會因為我的身份而決定殺死我嗎?」

  「廢話真多。」任曉月回道。

  這是一個標準的「十六」式回答。她總是這麼目空一切,從不回答她不感興趣的問題。當克洛斯不在意的時候,這回答稀疏平常,但當他在意的時候,這回答便變得刺耳了。

  克洛斯欺身而上,糾纏道:「一個回答都不願意給嗎?」<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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