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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斯舟俯身湊近,姜伊磕巴了一下:「干、幹嘛?」

  他沒吭聲,只是抬手,擦過她乾巴巴的臉頰。

  「雷聲很響,」他瞥了眼指腹,簡短地評價,「雨呢?」

  「……」

  廢話,她把臉蓋住就是不想演哭戲啊。

  姜伊淡定地說:「我表面堅強而已,其實心裡早就哭了。」

  「……」

  霍斯舟看了她一會兒,直起身子。

  就在姜伊以為這下他真的要走的時候,霍斯舟在她旁邊的藤椅上坐下來,動作已經表示了他的妥協,他開口:

  「現在呢,可以不哭——」

  「可以!」

  剛才還躺著的姜伊立刻精神抖擻地站了起來。

  在霍斯舟無言的目光中,姜伊大喜過望地扔下這兩個字,風也似的「噠噠噠」地跑進了屋。

  霍斯舟:「……」

  片刻後,霍斯舟眼見著姜伊握著兩隻高腳杯又「噠噠噠」地跑回來,只是因為杯子裡有酒液,她步伐又小又碎。

  就這麼看著姜伊來回折騰了兩趟,很快,面前的小桌上已經擺好了兩隻高腳杯,與一瓶霍斯舟依稀記得是擺在酒櫃的羅曼尼康帝。

  姜伊終於坐下來,托著臉眼睛亮亮地看著他:「我提前醒了四十分鐘酒,可以直接喝。」

  「……」

  隨後,她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太「直接」了,姜伊清了清嗓子,婉轉地說:「陪我喝一點嘛。」

  她的手搭在桌邊,酒液的光影落在她手背上。

  寶石紅一般的酒液在酒杯里微微蕩漾著,與她身上的泳衣色澤很像,纖細的紅系帶繞過肩膀,她的肩頸線條也很漂亮。

  霍斯舟再次移開目光,喉嚨有些乾燥,問:「給你的浴巾呢?」

  姜伊不明所以,但聽話地把搭在腿上的浴巾拿起來,給他看。

  「晚上降溫了,」他說,「披上。」

  姜伊的重點並不在這,也沒多在意,她感受了一下溫度,誠摯道:「我不冷啊。」

  霍斯舟看向她,像在給她洗腦:「你冷。」

  「啊?」

  「披上。」他又重複了一遍。

  姜伊這才愣愣地回想起什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

  「……」

  她又抬起頭,默默地披好了。

  倒不是她害羞,以前在費嶼的生日宴上她穿得比今天還少,正常的泳衣服裝在正常的場景中,再正常不過了,霍斯舟上來給她擦藥,她也沒怎麼害羞過。

  可現在太容易乾柴烈火了,她還是要注意點,霍斯舟的話,她該聽還是得聽。

  況且也不能讓重點歪掉。

  姜伊裹好浴巾,迫不及待地舉起酒杯,笑盈盈地開口:「乾杯?」

  下一瞬,杯子就被人按了回去。

  她聽到霍斯舟決絕的兩個字:「不喝。」

  姜伊問:「為什麼?」

  「酗酒有害健康。」霍斯舟掃她一眼,淡淡地回答。

  她並不贊同。

  「那是酒大才傷身,我們這又不是酗酒,是小酌怡情,可以促進感情的。」

  「你要是想,」霍斯舟聲音低沉,「不用喝酒,也可以促進感情。」

  姜伊沮喪道:「可是現在我就是想喝嘛。」

  「你?」霍斯舟語氣有些意味不明。

  「你更不准喝。」

  這下不僅他不喝,連帶著姜伊的酒也被霍斯舟挪開了。

  姜伊顧不得計劃落空,被他那個著重重音強調的「更」字驚呆了,指著自己:「為什麼我是『更』?」

  霍斯舟偏過臉看向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很久沒說話,再開口時,聲音也莫名地冷了些許:「你酒品差。」

  姜伊道:「我酒品差?」

  「嗯,」霍斯舟評價,「極差。」

  姜伊成功被帶偏了,差點拍案而起。

  「霍斯舟,」姜伊忿忿道,「你冤枉我,我哪有?我身邊從來沒有朋友說我酒品差!」

  「證明你朋友不誠實。」霍斯舟慢條斯理道。

  記憶里,姜伊只有一次喝酒和霍斯舟撞見過,那次,她確實昏了頭,對他做了一些比較冒犯的事。

  要是說她「差」她也就認了,他偏偏用「極差」來形容。

  「我那天是親了你,然後說了一些不著調的話,」姜伊道,「但是,也還沒到差的地步吧,我當時還沒醉呢,只是有點暈,而且……你不是沒拒絕嗎?」

  如果霍斯舟想拒絕,早在她問第一句他有沒有談戀愛的事的時候,就把她扔下車了吧。

  哪還能讓她親到。

  月色灑下,落在女孩的眉眼。

  霍斯舟注視著她,下眼瞼處被睫毛留下淡色陰影。

  「姜伊,」他的眸中深邃晦暗的情緒翻湧著,他看著她的眼睛,沉默許久,忽然問:「你當時在想什麼?」

  「什麼?」

  「親我的時候,問我那些不著調的話的時候,」他一字一頓地複述她的說辭,

  「你當時,究竟在想什麼?」

  第53章

  親他的時候,在想什麼?

  這一行字在姜伊腦海里滾了一圈。

  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又喝了點酒,姜伊能想起完整的經過就很不錯了,很多細枝末節她自己也記不太清楚。

  但她看著霍斯舟的表情,還是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然後一臉嚴肅地給出答覆:「我在想……」

  姜伊拖著長長的尾音,抬眼對上霍斯舟的視線。

  強裝的正經在那一瞬間破功,她「噗嗤」一聲,倏然笑開:「原來你看著冷冰冰的,其實嘴巴那麼軟。」

  霍斯舟:「……」

  她疑惑:「不然還能想什麼?」

  這時候起了一陣風,院中的綠植沙沙作響,姜伊歪了歪頭,探究不解地望著他。

  光影將他的臉龐輪廓勾勒得鋒利分明,霍斯舟成熟立體的眉眼陷進陰影中。

  他沒說話,只是將目光落在她臉上,濃密的眼睫下,男人的眸子沉靜漆黑,比夜色更濃,更深。

  不多時,風落,周遭復又恢復安靜,姜伊才聽見霍斯舟的聲音:「沒有想其他人?」

  那陣風並不冷,卻讓他的喉嚨隱隱發澀,向來低沉淡漠的嗓音染上了幾分不容忽視的沙啞。

  姜伊更疑惑了:「我親你,還要想誰?」

  「譬如,」霍斯舟眼睫微動,視線從她面上緩慢移開,看著遠處,才繼續說,「『死去的愛情』。」

  姜伊目光一頓。

  很漫長地一段沉思過後,姜伊終於想起來這句耳熟話的來源。

  這不是當時,她被莫裕陵婉言拒絕,然後她那群朋友將她拖到酒館門口時發表的言論嗎,什麼時候被他聽得一清二楚了?

  怪不得,姜伊就奇怪霍斯舟當時為什麼忽然莫名其妙問起莫裕陵,還說他們分手了。

  「你不會以為,」她頓了頓,才把猜想繼續問出口:「我當時是因為失戀太過傷心,所以想通過你走出來吧?」

  這段狗血的話光是從姜伊的嘴裡說出來,她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說完,看了霍斯舟一眼,卻從他微微挑眉的表情里看出了「那不然?」的意思。

  「……」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姜伊眉眼耷拉,幽幽地說,「雖然我確實是被拒絕了,但那句話是我朋友開玩笑損我的,不代表我的觀點哦。」

  「而且 ,我那個時候早就放下了。」

  人心是肉長的,兩個人好幾個月的相處,還相處得不錯,如果說不難過吧,其實心裡又真的有點堵。

  可姜伊生長環境讓她成了個樂天派,談不上徹底無憂無慮,但也算拿得起放得下。

  當時回家她狠命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煩惱就拋之腦後了。

  結果不知道是誰聽到了她和莫裕陵的對話,都以為她失戀了,還悲痛欲絕心灰意冷地一晚上沒接電話,於是第二天就被一群朋友火急火燎地拉去買醉,一路上朋友們滔滔不絕安慰她,她只來得及和費莎通了通電話,後面插嘴都沒機會。

  再後來,就碰到了霍斯舟。

  「我想和你談戀愛,動機是不純,」姜伊正色強調,「但和別人沒有任何關係,沒有沒有沒有任何關係。」

  她一連重複了三四遍「沒有」,坐在對面的霍斯舟仍舊看不太清神情,也不知道被她說動沒有,她還想再接再厲多說兩句,霍斯舟卻忽然很輕地動了一下身子。

  模糊的五官霎那間被月色沐浴,倏然明朗,他周身的氣場都因這份清明而溫和起來。

  他微傾身,挨著桌沿,模仿她單手托臉的姿勢,一字一頓地開口:

  「動機不純?」

  好消息,沒再抓著上一個話題不放了,壞消息,又被他抓住了新重點。

  姜伊鬱悶,挫敗,無奈。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今晚是準備她來盤問他的,怎麼現在被步步緊逼到不得不和盤托出的人,卻成了她自己?<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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