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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似血,籠罩著蠻荒大地,狂風吹拂,殷清嘉站在坡頂眺望遠方,祝鳴盤腿坐在地上咬狗尾巴草。

  聊到這些的時候,殷清嘉的身體微顫,她因這些得來不易的答案狂喜,感到短暫的饜足,又為無涯的未知感到渴求,上癮般沉淪。

  「我曾試圖造神。」殷清嘉說,「現在不會了,阻礙神誕生的最大原因,原來是環境啊。」

  人類,本來就可以超越極限。

  「有時候真希望這個副本再長一點,我還有好多問題沒有弄清,比如已經進入九幽的神是怎麼想的,選擇那裡作為墓地有什麼好處,真實墓地的話是否可以隨意進出……」

  一陣鼾聲響起,打斷了殷清嘉的絮叨。

  殷清嘉低頭一看,祝鳴已經靠著自己的小腿睡著了。

  .

  夜路難行,一支隊伍正緩慢地尋找駐紮地。

  名叫鹿羽的領頭人騎在馬上,從高處向下巡視,她穿著一身皮革縫合的黑衣,忽然勾了勾唇角:「不用扎帳篷了。」

  「什麼意思?」鹿葉撐著巨大芭蕉葉做的傘走來。

  「看那邊,有人在生活。」

  兩人對視一眼,貪婪之意不掩,當下鹿羽便招來幾個熟手,命他們前去探查情況。很快,熟手回來匯報:「是個小部落,只有幾十人,裡面的人都睡了,有兩個守夜人躲在山洞裡偷偷烤芋頭吃,一點警惕心都沒有。」

  又是這樣的小部落,太常見了,這一路她們遇到了許多這樣的部落,弱小,無能,不堪一擊,只是運氣比較好,才能存活至今。

  「弱肉強食,他們只配作為我們的食物。」

  鹿羽揮手,隊伍里的人熟練地行動起來,類似的事做得多了,難免心生輕慢,握著武器走向小部落的途中,甚至有人打起了哈欠。

  獵人們分散到各個帳篷邊站好,舉起手中的長叉,首領一聲令下,她們齊齊殺入帳內。

  鹿羽唇角的笑容輕蔑,她曾在樹上觀察過一種鳥兒,它們會把蛋下到別的鳥巢中,小鳥破殼而出後,就會立刻把鳥巢真正的孩子推出去摔死,然後自己代替真子,接受養父母的哺育。

  這個世界,競爭就是如此殘酷。

  「讓女人的血流出,把男人的頭割掉,向偉大的神獻上我們的忠誠!」鹿羽用力扯下脖子上的圍巾,露出掛在胸前的骨雕神像,「鹿神萬歲!」

  激昂的口號還未完全落下,眼前就發生了預想不到的變化。鹿羽以為很快這裡就會血流成河,女人男人全都恐懼地求饒,她將在鮮血盛宴中品嘗一場酣暢淋漓的權力盛宴。

  但獵手們不僅沒能偷襲成功,反倒被打了出來。

  「首領,她們沒有睡覺,這是個陷阱!」

  鹿葉剛喊完,就被踹飛出去。

  帳篷被掀開,露出裡面一個個精壯又清醒的女人,她們根本沒有半分睡意!

  糟了,是陷阱,鹿羽連忙揮舞旗幟聚集隊伍,可是來不及了,部落外竟也衝進來一群精壯女人,將她的下屬抓的抓殺的殺。

  鹿羽咆哮一聲,雖不情願,卻也只能使用神賜的力量原地變身——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這幾年,每次變身後,總感覺自己格外暴躁易怒,如同喝醉酒般迷迷糊糊神志不清,有的時候,甚至有些控制不好自己肢體的感覺……這叫鹿羽開始牴觸使用神力。

  原地出現一頭肩高三米的巨大黑鹿,黑鹿身披皮甲,雙腿一抬,直接將面前的人踢飛出去,那人慘叫一聲口吐鮮血,恐怕肋骨已不保。

  一個又一個黑鹿部落的覺醒者變身,她們背靠背集成一隊,決定突破包圍衝刺出去。

  可變化再次產生。

  這些設陷阱的人里本應也有許多覺醒者,卻沒人出手與之相鬥,忽然她們齊齊向外圍跑去,大地開始顫抖,晦暗的光沿著埋在泥土中的器具蔓延。

  強大的威壓自天地間籠罩,東方出現一束青光,西方出現一束白光,北邊出現沉沉黑光,南方出現刺目紅光。

  緊接著地面開始蒸騰出一層黃色的霧氣。

  危險!

  鹿羽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這般恐懼又強勢的危機之感,她當機立斷仰天長鳴,在腦海中瘋狂呼喚鹿神救命。

  一道高大虛影浮現在半空中,隱約是頭鹿的模樣,鹿羽狂喜,神來救命了,但很快她的喜悅化為恐懼——至死,她都沒能理解在視線中越放越大的鹿蹄,踩向的為何是自己。

  被賜予神力的眷者成了踏腳石,鹿神奮力向上空一躍,躍至高處時,本要逃入那山林當中,卻被淡淡的五色輝光纏住。輝光如一條條彩帶繃得極緊,又如一條條游魚在身上纏繞游曳,接觸的地方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祝鳴在朱雀身前盤腿而坐,額上滿是汗珠。朱雀之力藉助她的精神抵達鹿神,每一分爭鬥的深淺她都清楚。

  糟糕,之前想的有點太簡單了……神果然不是那麼好殺的。

  想要殺死眼前的鹿神,需要四神獸釋放更多力量,但這股力量,在場所有人都承受不起,到那時候,不過是讓大家為鹿神陪葬!

  死一個神死一批人,好麼,確實不會發生劇烈的大爆炸了,因為人與神明與神獸全都被慢性抵消了。

  不行!僵持下去,大家力竭,鹿神反殺回來就糟了。

  此時此刻,祝鳴、聞人白、雲走川和殷清嘉的思維與四神獸的思維共通,瞬息之間,她們飛快交流想法。

  既然殺不掉,就先把祂關入九幽!

  五色輝光一點一點將鹿神拉向地面。

  黃霧當中,仿佛有深淵裂開,厚土之內,冥河流逝。

  鹿神哀鳴一聲,被五色輝光重重壓入地下,祂如墜虛無,不停下落,九幽的裂縫一點一點合攏。

  站在朱雀身前,祝鳴不禁面露喜色:「成了!」

  轟——

  忽然之間,已恢復原來樣貌的大地上,鑽出一頭巨鹿的幻影。

  祂披著長藤與野花織成的衣裳,拖沓著刺骨的陰氣,除了五行之力造成的傷害,竟沒有一絲多餘的傷口。

  鹿神四條長腿邁開,向著夜空奔逃,地面眾人怔怔看著,心臟如墜冰窖:「……」沒成,鹿神又從九幽出來了。

  眾人手足無措,要繼續把祂拉回來還是……放棄?

  祝鳴冷冷看著空中原來越遠的鹿神,咽下喉間的腥甜。忽然,遠行的鹿在半空中停住不動,高懸的月亮輕柔灑下一片銀輝白紗。

  祂是那麼溫柔,那麼清冷,像母親伸出了手,擁抱住可憐的鹿,鹿神的四肢踢踏起來,如劣童的玩耍,可最終,那頭鹿還是消融在了銀月的懷抱中。

  月光清冷,夜涼如水。

  大地上發生的一切故事,月亮都知道。

  「……撤!」咬牙發出指令,祝鳴翻身騎到馬上。

  眾人沉默地收拾起來,這場浩大的出征,以失敗告終,他們沒能除掉一個神明,反倒讓另一位更加強大了。

  「這只是個嘗試,不必氣餒。」聞人白從祝鳴身邊經過,她總是這樣,不管局勢變得多差,都不會慌張。

  「嗯,我明白。」

  祝鳴回頭看了一眼月亮,銀灰色的溝壑在某一瞬組成了個俏皮的笑臉,風吹過樹林嘩嘩作響,好像祂的嬉笑聲。

  第147章 神國:舊日世界(8)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會議室內,油燈爆出噼噼啪啪的聲響。

  祝鳴一臉陰沉地坐在桌邊,連點心都吃不下了。

  殷清嘉安慰道:「玄武選擇鹿神,一定有原因,雖然還不清楚,但至少現在咱們知道無法直接把活著的神關入九幽這件事了。」

  祝鳴唇角微動:「還知道輕易無法殺死祂們這件事。」

  殷清嘉輕咳一聲:「一定有解決辦法。」

  雲走川的手把玩著腰間的驅蚊包,那是雲氏宙親手做的,她言語吞吞吐吐:「也許不能太依賴神獸……想想現實里的情況,也許再等等,情況又會產生變化。」

  殷清嘉咬著手指:「變化,當然,每天每個時辰都會產生變化。」

  「歸墟。」忽然聞人白說了一個詞,她抬頭看向三人,「九幽之外,沒有歸墟之水。」

  所以,鹿神輕易逃離九幽,而不受一絲傷害。

  聞人白道:「後世認為,歸墟之水為天下至陰之水匯聚而成,環繞在九幽之外,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所以九幽難尋難入難離。但現在,九幽之外並無歸墟之水。」

  「老師的意思是,只要我們找到歸墟之水,就能把神明困入九幽?」

  「未嘗不可。」

  歸墟之水最初由什麼形成?沒有頭緒,殷清嘉說要去問問萬能的玄武,雲走川要去陪陪可愛的女兒,最後會議室里,只剩下祝鳴和聞人白兩個人。

  「老師,我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祝鳴十指交錯。

  「我也有。」

  「啊?」她呆呆抬頭。

  聞人白抿唇一笑:「不可以嗎?」

  祝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您這樣說,我不太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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