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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看來,當年證據十分充足,完全指向溫策延,為何最後的判決卻是林溫三將一道密謀通敵?」

  齊遠山再次沉默下來。

  第90章

  「王妃想知道什麼?」

  徐清視線落到他的手中,聲音很輕:「我想知道,太傅知道的所有。」

  宋太傅放下信紙,目光仍凝在上頭,搭在桌案上的那雙可見蒼老的手下,壓著過往十年的膽戰心驚。

  他不打算與徐清周旋來回,直接便就著眼前的信道:「所有拿回來的信都是溫家長子溫策延所寫,十年前,我就是這般同陛下說的。」

  徐清蹙起眉,追問道:「那為何林家也被定罪了?可是還有其他證據指向了林將軍?」

  「有。」

  徐清心下一涼。

  除了書信,確實還有其他的證據。

  「不過是證實林將軍清白的證據。」

  話落,徐清卻沒覺得心底踏實多少,她甚至開始有些惶恐。

  是了,惶恐。

  若當年呈回來的證據不僅是指認溫家的,還有能證明林青且並未與之一道通敵叛國的證據,為何最後皇帝的旨意里要一併懲處林家,叫林家一族只剩下兩個年事尚高的人呢?

  她隱約覺得自己好似觸及了什麼,在這之下隱藏的東西。

  再開口時,徐清聲線有些緊繃,「為什麼……」

  為什麼。

  宋太傅已年逾半百,這一生聽過無數人問過無數聲「為什麼」,曾幾何時他也問過為什麼。

  為什麼世家忠心耿耿,皇權卻容不下世家。

  只是若他真問出這個問題,徐清大抵會直接告訴他,因為世家貪戀權勢,一絲一毫也不願放手,惹得民生怨憤,讓皇權警惕忌憚。這才是矛盾所在。

  可在宋太傅眼中,這些極高的地位和權勢,是先祖隨祖帝出生入死,開國建朝得到的,並理應傳給後人的。而他們也一直踐行著祖輩對沈氏的忠心。

  說到底,每個人的身份代表了他們的立場,立場不同便無法共情。

  但巧的是,徐家先祖自願遠離京城,自建國來徐家一直同先祖當年方至江南一帶時與百姓親近,這些年來也未與京城這些世家一般自命清高,自然比宋太傅更能共情些百姓。

  「因為,這是陛下的命令。」

  帝王要的從來不是所謂的真相,但凡可為他所用,助他達到所想的,都可以是真相。

  宋太傅還記得當年他比對完字跡,小心翼翼地將書信和文章放在一處呈到梁文帝眼前,告訴他這些都出自溫策延之手時,梁文帝面上的神情沉沉,沒有知曉通敵叛國之人的憤怒,他的語調甚至很平靜。

  他問:「宋愛卿確定嗎?」

  梁文帝從頭至尾都沒看他呈上去的書信和溫策延的文章,意味深長的目光凝在他身上,讓他那句「確定」就那般哽在喉口。

  自古帝心最是難測。

  他隱約好像意會到了梁文帝的意思,卻又不敢相信,更是不敢深想。

  歷史上曾有為擊敗敵國而使計在民間散布將軍通敵的謠言,以讓敵國皇帝疑心能將,最終將能將賜死而被亡國的故事。

  作為文臣,他那時的第一反應是想勸一勸梁文帝,可觸及梁文帝的眼神,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昔年先帝懲處覆滅了諸多世家,他曾以為是那些世家出現了不忠之心,他們觸及了大梁的律法,所以先帝再容不得他們了。

  可他那時躬身站在梁文帝面前,對上他別有深意地目光,才終於意識到,有沒有觸及律法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沈家已經容不下他們這些紮根百年的世家了。

  「陛下沒有明說,可他的追問,他的一舉一動又都在告訴我,這堆信,不能是只出自溫策延一人之手。」

  林溫三人都已經死了,縱使梁文帝不定他們的罪,他們也不會死而復生。是而梁文帝借著這堆信,搞垮了林家和溫家,在官員的舉薦下,提拔重用了那個將這些信送回來的齊遠山。

  聞言,徐清冷聲:「所以宋太傅便做了偽證,用您畢生的聲譽告訴天下人,這些信出自林溫三人之手,他們就是通敵叛國導致大梁兵將死傷無數,導致邊境民不聊生的罪魁禍

  首。」

  宋太傅長嘆出一口氣,「是,可我若不這般做,宋家便是陛下下一個要肅清的對象,我只是……想為宋家續命。」

  林溫案處置之時,溫策行妻子的母家蕭家也被拔了根。梁文帝用活生生的例子告訴他,若是不願做,這便是下場。

  是而他權衡之後,給了梁文帝想要的結果。在那之後,定罪抄家的聖旨很快便昭告天下。

  可他當年那一舉只是讓宋家短暫地避過了一禍,延續了十年的壽命罷了。

  梁文帝不僅僅要搞垮林家和溫家,這些年來他處置的世家也不少。眼下京城中還剩下的世家也就那幾家了,還都是已受過重創的,唯有他宋家除外。

  但如今林溫案這種已被定性的舊案再翻出來,也是梁文帝走的一步棋。

  梁文帝要還已經傾頹沒落的林家和溫策行一個清白,將細辨字跡、導致案子誤判而冤枉了良將的他推到眾人眼前,叫沈祁不得不處置了他。

  十年前他暫時將宋家放置一邊不出手,但他從未放過任何一個世家。

  哪怕是遠在江南,從不參與京城爭鬥的徐家。

  ……

  邊境風沙漸大,屋內,齊遠山頂著三人的視線,聲線沉沉。

  「我不知道。」齊遠山道,「若我知曉最後那封信會毀了林將軍的清白之名,我斷然不會直接將信交回京城。」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沒人再開口,皆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可是,」齊予安猶疑地開口,「若是通敵之信,不當是西陵來的信嗎?為何從溫將軍房中搜出的是他寫出去的信?」

  「況且,這般殺頭的重罪,他做便做了,竟不知銷毀免得留下話柄嗎?」

  眾人一愣,齊遠山更是驚悚地瞪大了眼。

  他當年,是真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而沈祁和宋陽沒意識到則是因為二人皆在思索為何林青且是清白的,梁文帝卻還是定了林家的罪。

  沈祁猛然站起身,看向略有些呆滯住的齊遠山,「齊將軍方才說的,那位找到溫策延書信的同僚,如今在何處?」

  ……

  徐清走出宋府時,忽然覺得面上一涼,她怔怔抬手,以為是又落雨了。可今天雖無艷陽,但也沒陰雲蔽日,哪來的雨呢?

  空中涼風起,捲起她鬢邊未綰起的青絲,也卷落了樹梢那發黃的、搖搖欲墜的枯葉。

  她盯著那幾片隨風而動的落葉,心裡忽起一陣荒涼。

  到秋日了,萬物漸息。

  她想,今歲的冬日定然很冷。

  原地靜默片刻,她轉身縱馬向皇宮的方向而去。

  梁文帝駕崩後,方公公本是跟在沈祁身邊聽他的命令,後來沈祁前往邊境,他便去了沈瑜身邊協助他。這些時日,他常常奔波於宮內和懷王府,徐清來時,他正巧在宮中整理養心殿。

  徐清其實不知曉此時他在懷王府還是在皇宮,她只是循著本能進了宮。如今沈祁不在,她握著大權,宮門處無人阻她。

  她大抵知曉方公公會在哪,一路直奔養心殿。

  她猛地推開門時,方公公剛理好一堆預備送去懷王府的奏摺,聽到門砸在牆上的重響,他有些訝異地抬眼看過去。

  皇宮之內,誰敢如此無禮。

  在看到是徐清後,他下意識擰了下眉,跟在皇帝身邊這麼多年,哪怕是宮妃也不得如此無禮,何況徐清再過不久也是要冊封皇后的。

  他剛想說些什麼委婉地點一點徐清,卻看到她手中握著的一疊雜亂的信紙。

  晌午過後漸落的日頭透過大開的殿門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光影,徐清的影子被拉長,連帶著她手中那疊雜亂的信紙一道映在那片光影中,勾勒出的輪廓竟有幾分猙獰之感。

  方公公瞧著,沉默了半晌。

  近日他聽聞大理寺已將十年前邊境呈回來的舊證翻了出來,想到這案子馬上就要翻案了,心底倒是鬆了一口氣,只是他確實沒想過,徐清會找上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他想起梁文帝還在時,曾見過徐清的幾次,都道這姑娘機敏,將她許給沈祁,倒是做了個正確的決定。

  如今看來,梁文帝看人確實是準的。

  方公公放下手中的奏摺,走向徐清,「王妃要傳人上茶嗎?」

  「不必了。」徐清的嗓音里透著些倦意。

  方公公也不勉強,將人引進內殿,闔上了殿門。

  他躬著身,面色平靜又慈祥地看著徐清,「王妃特意來尋老奴,可是有何事?」

  徐清默了默,將信平鋪在桌案上,這疊信今日輾轉了多地,眼下她再做這動作竟有些僵硬。

  她用力撫平信紙,低聲應道:「證據翻出來了,過幾日我得去趟邊境,這案子要快些結了…快些結……」<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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