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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明明壓得很低,可不遠處葉廣接的話,卻湊巧得像是聽見了他的話。葉廣與孟崗是聽見動靜一同趕來,可葉廣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鍾曉身上,他看見莊榮露臉,面上一喜:「莊賢弟身體可大好了?」

  莊榮涼涼瞟了他一眼:「若是青山城清靜些,我大概能好得更快些。」

  雖知這話是針對自己的,可葉廣不以為忤,笑吟吟地問莊榮:「既然莊賢弟身體無恙,咱們就來談談正事吧。事情落定了,大家也好安心回去。」

  莊榮聳肩,好笑地看著葉廣:「正事?不如我們先聊聊,你究竟是答應了什麼好處,才說動這麼一幫人賴在我青山城不走的?」

  葉廣還是笑:「賢弟怕是有什麼誤會。實在是這一年來,江湖上風波頻生,琴劍山莊、逐月閣先後出事,青山城如今也是群龍無首,我與孟兄才會出此下策……」

  「青山城群龍有首無首與你們何干?你們操心自己家的事便罷了,不必插手我們青山城的事。」

  莊榮冷聲打斷,一點情面也沒給葉廣留。可葉廣沒動怒,這話激怒的卻是一直一言不發的孟崗。他膝下兩子或死或傷都與青山城有關,聽著莊榮這話,當即開口:「怎會與我們無關?青山城掌門下落不明,弟子無人管束,難道還要放任他們為所欲為,再造下幾次逐月閣慘案嗎?」

  話里沒提人名,可說的是誰,在場的人心知肚明。

  鍾曉顧不得長幼有序,當即反駁:「當初在西江城裡,我師兄便說了,逐月閣的事與他無關,孟前輩怎麼還咬著不放?」

  孟崗冷哼:「姓賀的也不是第一次造下殺戮,畏罪而逃了。他的話,你要信是你的事,反正我是不信的。」

  話音落盡,眾人身後傳來幾聲輕笑。眾人循聲回頭,只見賀承與陸曉憐攜手而立。

  猶如一滴冷水滾進油鍋,霎時炸開層層疊疊的議論。

  可身處風波中心,那滴冷水笑而不語,只平靜從容地看著。待人群中的議論聲稍止,賀承才開口,聲量雖低,一字一句卻說得極為清晰:「孟前輩,我的話,您不願意信確是情理之中。可這個人的話,您會信不信?」

  說罷,賀承微微側身,將身後的人讓到人前來。

  那人一身素色衣裳,不施粉黛,不簪環佩,纖瘦至極,也憔悴至極,正是逐月閣出事後,音信全無的葉芷蔚。

  第91章

  「芷蔚!你怎麼在這裡?」葉廣驚愕。

  葉芷蔚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竟分辨不出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時,聲音里夾雜著的情緒,是驚?是喜?還是懼?

  她沒有回話,只神色木然地與賀承、陸曉憐等人一

  起穿過人群,同莊榮、鍾曉站到一處,與她的父親葉廣遙遙對望著。

  興許是走出這幾步的間隙,為她積攢出說話的力氣,又或者是與青山城的人站在一處,令她有了說話的底氣,她的目光越發平靜,望著葉廣,聲音不悲不喜:「父親,見到我還活著,您是覺得失望?還是害怕?」

  「你怎麼這樣說?」葉廣眸光微閃,「看到你沒事,我自然高興,怎麼可能會……」

  「真的嗎?我沒有死在逐月閣的殺局裡,您是高興的嗎?」葉芷蔚出聲打斷,她的聲音柔和甜美,聽著有幾分惹人心疼的淒楚,可是她的眼中沒有淚意,她的眼淚在奉命殺她的鳳鳴山弟子於心不忍地割下她一縷髮絲揚長而去時,便流光了。

  「父親難道忘了,您派人屠殺逐月閣時,特意撥出過三個人專門來殺我?」

  一句話提了兩件事,還牽扯上了逐月閣,葉廣當即變了臉色:「你胡說什麼!」

  葉廣看一眼孟崗,解釋道「孟崗兄,這孩子不知道經歷了什麼事情,平白無故地編排出這些瞎話,讓我先問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邊說著,他幾步上前,便想來拉葉芷蔚。

  此刻葉芷蔚與青山城諸人站在一處。見葉廣走來,陸曉憐與鍾曉手中兩柄寶劍一同出鞘,阻攔在前。賀承也下意識抬手將葉芷蔚護在身後:「葉前輩,有什麼話,不能光明磊落地大聲說?」

  「你——」葉廣氣急,可當著眾人的面,又不便發作,只好堪堪退回去,「罷了,芷蔚,你定是在西江城受了驚嚇才胡言亂語,爹爹不怪你,今日你先好好歇一歇,有什麼話,我們之後再說。」

  他轉過身去,朝眾人抱拳:「諸位,便賣我葉某人一個面子,先讓小女休息幾日,她所言之事,我們過幾日再從長計議。」

  大夥不傻,終歸能看出幾分葉廣的心虛。可在場的多是小門小派,不敢當眾駁了鳳鳴山的面子,沒人準備離場,也沒人開口說話,只拿眼尾餘光掃著旁人的反應。

  一片死寂中,只有站在莊榮身邊的江阿小仗著年紀小不懂事,用不高、卻足以令全場都聽見的聲量對他師父說:「怎麼還要過幾日?師父,這些人是在自己家裡吃不飽飯,非得賴在咱們青山城蹭吃蹭喝嗎?」

  莊榮倒是不小氣,摸摸小徒弟的腦袋,安慰他:「別擔心,雖然他們吃得多,可師父也還是養得起你的,不至於讓你餓肚子。」

  江阿小抽抽搭搭地抱住他師父的腿:「謝謝師父。」

  這師嚴徒尊的場面看著動人,卻猶如一記耳光打在眾人臉上。他們耗在青山城有些時日,之前莊榮避而不見也就罷了,實在沒有好不容易逼著青山城往前邁一步,他們反倒要退後一步的道理。

  孟崗先發了話:「既然大家今日都在,有什麼話便直接說了吧。」

  猶如冰封的湖面被戳開一個口子,滿場沉默被震碎,萬千話語便蠢蠢欲動。逐月閣閣主開了口,自然有人應和,很快將葉廣逼到進退兩難的境地。

  最後一根稻草是金波加上去的。

  金波從鍾曉身後探出脖子張望,撇嘴道:「你們中原人真麻煩,做了便做了,沒做便沒做,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怎麼敢做還不敢認了?」

  話已至此,葉廣不開口便下不來台,他索性將心一橫,高聲道:「現在說便現在說。」他轉過頭來,死死盯著葉芷蔚:「芷蔚,你可要想清楚,別被外人挑唆哄騙,你終究還是要跟爹回家的。」

  這話是明晃晃的威脅,可葉芷蔚面無懼色,她推開賀承的手臂,往前邁了一步,又推開陸曉憐與鍾曉的劍,走到葉廣面前。

  陸曉憐有些擔心,輕聲喊:「芷蔚姐姐——」

  葉芷蔚卻笑著看葉廣:「天下英雄面前,父親若殺我,便是心虛。所以,父親暫時是不會再殺我了,對吧?」

  葉廣咬著牙,並不應她。

  葉芷蔚也不在意,自顧自說下去:「大家都知道,就在青山城無涯洞外曾死傷數人,死傷者身上儘是凌雲劍留下的劍傷,所以當時便有許多人認定是青山城的賀承師兄下的手。可曉憐說耳朵和眼睛都會騙人,她那時幾乎是跪下來求我,要我別急著恨賀承師兄,等一等,等她把賀師兄找回來,聽聽他自己怎麼說……」

  葉芷蔚說的事情,賀承在鍾曉寫給陸曉憐的信里讀過一遍,在進山門的路上又聽葉芷蔚和金波嘰嘰喳喳講過一遍,他此刻累得厲害,正想走神發呆,卻猝然聽見陸曉憐的名字時,心念一動,抬頭看向陸曉憐。

  望著陸曉憐持劍而立的背影,他想起在南州城與她重逢時的場景。

  那時距離無涯洞一事發生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他戴著膠皮面具扮做旁人,隨口說一句賀承的閒話,都氣得陸曉憐揮劍纏鬥過來。他竟然到此刻,聽著葉芷蔚說起,才想到從來沒有問一問陸曉憐,事情剛剛發生時,面對兄長離世父親失蹤,還要為淪為眾矢之的的他與人爭辯,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陸曉憐一顆心、一雙眼各分成兩半,一半盯著葉廣,一半牽著賀承。因此,在賀承看向她的那一刻,她便收了劍,退了一步,扶了他一把,低聲問:「師兄,你怎麼樣?還撐得住嗎?」

  賀承搖頭,沒頭沒腦地問她:「你那時是不是很難?」

  「什麼?」

  賀承只覺眼眶滾燙,他閉了下眼,深吸口氣,咬牙問她:「那時,太多人罵我太多人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你偏要逆勢而為,是不是很難?」

  時隔經年,陸曉憐早就忘了當初的艱難,可賀承一開口安慰,被壓制住的委屈翻上來,她不由聲音哽咽:「也沒有很難,那時最難捱的是我找不到你了。」

  「對不起。」賀承想抱一抱她,可在這劍拔弩張的場合實在不合適,他只能暗暗握緊她的手,「以後不會了,我什麼事都不瞞你了,好不好?」

  「不許騙人!」

  「嗯,騙誰都不會騙你。」

  兩人於千百人之中十指相扣地並肩而立,即便戰局一觸即發,卻也滿心安然。

  回過神時,金波已經舉著那隻養蠱蟲的小瓷罐,站到葉芷蔚身邊。

  只聽得葉芷蔚繼續說著:「我一直暗中追查無涯洞一事,父親大約也是有所覺察,才會對我動了殺心。可一年多來,我絲毫沒有頭緒,直到這回結識南疆來的金波姑娘,才像是捏住了一條線,將整件事情串了起來。賀師兄的為人我是清楚的,他斷不可能因為曉憐要比武招親就害人性命,可這些人又真真切切地死在青山城了,說明此事必有蹊蹺。」<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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