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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掠過院裡的花樹,捲起的幾片枯葉擦過他的西裝褲腳。

  半晌,阮春禾明白過來,松然一笑:「和嘉嘉吵架啦?」

  梁孟津怔愣在原地,喉結滾動兩下,垂在身側的拳頭緊了又松:「阮姨,我…」

  「嘉嘉不在,進來說話吧。」她側身讓開半步,絲綢披肩被風掀起一角,「廚房煨著雪梨湯,正好...」

  院燈在他眉骨投下一片暗色,掩藏住了眼底的苦澀與沉默,素來熨帖的西裝前襟微微不整。

  「……阮姨,那我先回去了。」

  「哎,小嘉剛跟我通過電話啦。她在自己的公寓歇下了,有什麼事情,你們明天好好說開。我這個女兒呀,一怕隱瞞、二怕失信,她父親去世那年,家裡人都想瞞著她,先叫她好好考試,可後來還是她自己發覺,發了好大的脾氣。」

  梁孟津倏地抬眸,怔在原地。

  她是知道他要追上來,所以故意躲著不見的嗎。

  阮春禾繼續耐心地對他說:「小嘉性格看著溫軟,脾氣卻硬,要是說了什麼話你別往心裡去。」

  「不會。」梁孟津垂眸,「是我不好。」

  夜鳥在樹上突兀地叫了一聲。

  須臾,他後退半步,皮鞋碾碎一片枯葉:「叨擾。」

  轉身時聽見身後傳來極輕的嘆息,混著桂花香氣的夜風送來她最後半句呢喃:「你們這些孩子...」

  尾音消散在別墅大門裡。

  晚上喻嘉洗漱完躺在公寓的床上還是覺得生氣,她定定地盯著臥室的頂燈想事,床上頭一次如此寬闊足以任意翻滾還真有些叫人不習慣。

  但一想到梁孟津今天的所作所為…

  喻嘉翻了個身,趴著看到手機屏幕在此刻亮起,猝不及防地彈出來一條最新的消息。

  她手肘撐著枕頭,把手機捧至眼前,看清聯繫人後,須臾又慢慢趴了回去。

  「林達:晚上好喻老師,您打包發我的那堆精修照片裡,摻了幾張梁總的私人照片,拍得特別好,能徵用嗎哈哈哈。」

  這話是發在了當初一塊去桂城旅拍的活動小群里,玩笑話,一石激起千層浪,許多潛水中的人紛紛出來應和。

  「攝影組小江:我認為那張合影更有感覺,梁總看著冷峻,卻長了一雙我要同你恨海情天般的深情眼!」

  「道具組小云:鼓掌!會說多說!」

  「喻嘉:……」

  想起在桂城時,梁孟津不遠千里,連夜坐飛機過來見她,喻嘉心中就隱隱動容。

  但這種動容很快又被她搖頭晃走。

  誰讓他今天真的很過分。

  玩笑過後,群里說起了正事。

  「林達:下一站的拍攝計劃已經修改好了,這周日出發徽城,爭取在年前結束,大家都回家過個好年!」

  阮春禾近期要去複查,喻嘉還不知道能不能騰出時間來參加這一次的拍攝活動。

  林達也表示理解,私下裡對她說:「沒事按您的時間來,這一期不行還有下一期,下一期咱們可能打算往高海拔地區走一走,去藏城看一看。」

  說著,他發來幾張好看的景區圖。

  喻嘉:「這也太好看了。」

  她點開其中一張大圖。

  視野遼闊,湖水湛藍如鏡,湖岸線蜿蜒曲折,四周是連綿的雪山。

  湖光山色交相輝映,宛如一幅天然的畫卷。

  在群里跟大家聊了一會的天,她拿從林達那挑出來的幾張圖片,難得又發了一個朋友圈。

  配文:下一站,藏城。

  弄完這一切已經是晚上九點四十,置頂的微信聯繫人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她拉下來刷新幾次,最後反手蓋上手機,熄燈睡覺。

  純音樂的來電鈴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

  屏幕上清晰顯示著「老公」兩個字。

  臥室的燈驟然亮起,喻嘉緩緩靠坐起身,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遠。

  為什麼現在才打來?

  他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她?

  電話在無聲中自動掛斷,緊接著又急促地響起,仿佛在催促她的回應。

  喻嘉抿唇沉默片刻,指尖輕輕一划,接通了電話。

  入耳是呼號嘈雜的風聲,梁孟津溫沉沙啞的聲音在夜色中緩緩響起:「嘉嘉,別走好不好。」

  第71章 你在就好了

  生氣找個地方靜一靜都不行嗎。

  他怎麼可以這麼霸道?

  喻嘉心裡仍舊憋著氣,沉默半晌,捏著手機的指尖緊了緊:「我現在…我現在還不是很想看見你呢。」

  女孩子的聲音溫軟,在冷風瑟瑟的夜晚讓人感覺到一點溫度。

  「……好。」梁孟津的嗓音低低地,險些被風聲掩埋,「那不掛電話,好不好?」

  電話那頭一時靜默。

  他知道這是默許,終於怔松一笑。

  初冬的夜風卷著落葉,梁孟津微微仰頭看著小區四層那扇亮著鵝黃色燈光的窗戶,喉結動了動。

  來的路上樑佑堂跟他通過電話,提出想要見喻嘉一面卻被拒絕時,立馬猜到他們鬧矛盾的事情。

  老爺子吹鬍子瞪眼地將他臭罵了一頓,「我看你是這梁氏的掌權人坐久了,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樣灰溜溜地躲到國外去。現在好不容易和小嘉走到這步,怎麼還困囿於周煜馳那混小子干下的混蛋事裡頭?!你要是真有這麼介意,就不要再去招惹人家小姑娘!」

  他幡然醒悟。

  手機貼在耳邊已經發燙,聽筒里傳來綿長的電流聲,猶如鈍刀划過心臟,梁孟津呼吸微頓,「嘉嘉。」

  「今天的事情,都是我不好。」風聲掩蓋了嘆一聲,他說:「我的確一直無法真正地不在意周煜馳,一想到他就令我厭惡、嫉妒。」

  這些年來的經歷與性格使然,在錢權的塔尖站了太久,他習慣性地掌控一切,從無過多解釋,底下人早已習慣他身為集團掌權人永遠理智、正確的決策。

  不知不覺中,他在婚姻中不自覺沿用了這一套準則,把自己認為好的留下,不好的通通隔絕。

  卻忽略了婚姻中另一半的感受。

  「但我絕對沒有想要刻意隱瞞你什麼,也沒有不信任你。」梁孟津說,「我只是自以為那是對你好,沒有想到會讓你覺得不信任,這件事情,是我做錯了。」

  少年時在周家,他一直極力避免與周煜馳的碰面,甚至在與朋友旁聽化學類課程時陰暗地想過這世界上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人不被察覺地徹底消失。

  「我厭惡周煜馳、但更多時候是嫉妒他的存在。」梁孟津自嘲地笑,「十七歲那年我母親車禍去世,周紹宗隔了一年就把周煜馳和他的母親帶回了周家。周家人要我認這個弟弟,李長玉則會取代我母親的位置。」

  長久寂靜的另一頭,

  終於忍不住驚詫地出聲:「等等,那時候的周煜馳應該是…十二歲?」

  「是。」他似是嘲諷地扯了唇角。

  喻嘉微微怔愣,這說明周紹宗在與梁明霜的婚前五年裡,並不乾淨。

  「也許他們早有來往,和梁氏的聯姻只是他為保家族長盛不衰的手段。甚至為了堵住外界的言論,周紹宗想過把周煜馳記在我已故母親的名下。」

  她的眉頭狠狠皺起。

  「後來我才知道,車禍那天我母親是在去見李長玉的路上出的意外。」梁孟津聲音已然足夠平和,卻很難壓住內心的不平靜:「我查出這件事有李長玉的手筆後質問過周紹宗一次,但他什麼也沒有做。」

  也許直到梁明霜去世的那一天,她依然堅信自己雖與丈夫是家族聯姻,但多年相伴,哪怕感情不深也絕不會有背叛。

  窗外寒風瑟瑟,喻嘉捏著手機坐在27度空調的室內,卻無端覺得渾身發冷。

  梁孟津的聲音如往常一般沉冷持重,冷靜地訴說著一樁很多年前的舊事。

  「……什麼也沒做?」

  「嗯。」他低聲繼續:「當時的明宏地產正處於上升期,周紹宗只是把李長玉軟禁在家裡,告訴我這一切只是巧合,要我以家族發展為重。也是那年我離開了周家,改了姓氏。不告訴你這些,是我不想讓你為我難過擔心,是我的自以為讓我們之間產生了這樣的信任危機。」

  喻嘉:「所以這次輿論內容牽扯到了你的母親所以你才這麼生氣。」

  「不單是這樣。」梁孟津說,「還有你。」

  「李長玉占了我母親的位置,周煜馳又從我身邊帶走了你。所以我……」

  「所以你只是想保護我。」喻嘉倏地打斷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湧上心頭,緩緩道:「什麼時候離開的周家?」

  梁孟津深深舒一口氣,白霧在空氣里凝結,冷冰的長睫輕顫,抬眸望著那扇亮著暖黃燈光的窗戶說:「十八歲,高三畢業的那年暑假。」

  如今一想,已經是十年前的事。

  隔著這隻傳遞彼此聲音的聽筒,喻嘉似乎能看見當年那個十幾歲的少年是怎樣失望地離開周家。<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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