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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駱雪。

  她在叫他回去。

  分辨出她的一剎那,他才猛然驚覺,眼前的冰河只是一個夢,一個虛無的夢。而自己不應該留在這裡。

  他強撐著睜開眼,模糊的視野中,首先出現的,是一雙清泉般的眼睛。

  不合時宜地,望著她的雙眼,司君想到自己曾閒來無事,在沈迦那翻過一次神諭。神諭不會告訴你某一件事的結果,卻會給每個人命運的指引,而當時他翻到的是——愛人眼底有奇蹟。

  這是司君第一次看到眼淚從駱雪的眼睛裡流出來。

  淚水匯聚在她的眼底,晶瑩閃爍,竟和夢裡冰河的波光別無二致。

  波光……

  他怔愣地看著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掛在下巴上輕顫兩下,繼續墜下。它們沒有直接落到地上,而是觸碰到吊在她的胸前、正在發出微弱光亮的青色玄燭。

  淚水融進玄燭,司君的心口處忽有溫熱的感覺,周身的劇痛竟在消散。

  這是司君很多年都沒再有過的體驗,他在一片混沌中想到,上一次疼痛散去得這樣快的時候,好像還是他在冰河裡沉睡之時。

  冰河的力量溫柔強大,總能治好他所有的傷痛。

  冰河?

  大腦因為極度的疲憊與遲緩而進入罷工的狀態,司君想,可是這裡沒有冰河……

  那是什麼在帶走他的疼痛?

  駱雪的淚水還在滴入玄燭。

  一滴,兩滴。

  司君就這麼靜靜看著她哭泣的眼睛,心中忽然起了一陣猛烈的鈍痛。明明此時他思考的速度是極其緩慢的,他卻在一瞬間明白了很多事情……

  為什麼自己和駱雪在一起時好像也能恢復身體。

  為什麼在第一次跳交誼舞握住她的手時,他會覺得那麼舒服。

  為什麼駱雪能輕易控制他的玄燭。

  ……

  他意識到一件早就被提醒了很多次的事情,他好像……找到了一直在找的東西。

  可巨大的悲哀洶湧襲來,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駱雪哭泣的樣子,不知何時,自己的眼底竟然也盛滿了淚水。

  愛人眼底。

  有奇蹟。

  身旁有人在跟駱雪說話,是麥麥,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擦掉駱雪臉上的淚水。

  司君卻突然抬手,握住駱雪的肩,不由分說地將她帶到自己的懷裡。他用一隻手扶著她的腦袋,讓她的臉埋到他的肩頭,不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眼睛,她的淚水。

  和方才的虛弱完全不一樣,他好像迅速進入了戰鬥狀態,像一頭守護伴侶的獅子,用一雙已經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麥麥。

  麥麥的動作僵住,卻還是強裝鎮定,不做聲地收回了懸在空中的手。

  一滴眼淚無聲落下。司君咬著牙,只對麥麥說了兩個字。

  「走開。」

  第26章

  犧牲

  駱雪不清楚司君的身體為什麼突然恢復了許多,但看他安然無恙地站起來,她便很開心。

  只是……他將她的手攥得太緊,已經讓她有些痛。

  「那個……」

  「先走。」

  第一次,司君沒給她說話的時間。在駱雪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他拉著走了兩步,下一秒,他們便出現在了家門口。

  房子裡的燈光亮起來,他們從嚴寒的夜回到溫暖的家。手腕上的那隻手終於卸了力氣,司君緊繃的肩膀也在一瞬間放鬆下來。

  所以……他剛才是在緊張?

  面前的人似乎在出神,駱雪以為他是還沒有從剛才的戰鬥中抽離,想了想,主動上前,抱住了他的身體。

  「現在沒事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她輕聲安慰他。

  剛經歷了一場痛苦折磨的身體疲憊不堪,又因為力量幾乎耗盡,司君此時對她的安撫更為敏感。他幾乎是用上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去用力靠近她,而只是用雙臂輕輕環住她,聞了聞她耳邊的氣息。

  「好。」

  一個擁抱持續了很久,像劫後餘生的慶祝儀式。

  到了分別時,司君還是沒忍住,用勾起的手指碰了碰駱雪有些紅的臉蛋:「去睡覺吧。」

  看他站在門口不動,駱雪奇怪:「你還要出去麼?」

  「嗯,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我去一下考務處。」

  「好。」駱雪點點頭,乖乖彎腰將自己的鞋子收好,走進客廳前,又很不放心地回頭問他,「真的沒事嗎?」

  司君笑著搖頭:「沒事。」

  考務處的四周仍是一片漆黑。

  司君走進來時,原本穿梭於各個書架前的工作人員就已經悄然退下。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麥麥起身的一瞬,一束劍影般的青色光芒倏地刺過來,勸考老兒大駭,顧不得多想,忙伸手替麥麥擋下。

  被打得後退幾步,勸考老兒在麥麥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穩。他用力喘息兩下,抬頭望向來人,面上仍是驚疑不定的樣子:「司君……您、您這是做什麼?」

  司君繼續朝前,寂靜的屋子裡只剩下鼓點般的腳步聲。

  他看上去仍舊是一貫冷靜的樣子,可胸口克制不住的起伏,以及過於規律壓抑的步伐,都暴露了他此刻的憤怒。

  就這麼一直走到互相攙扶的兩個人面前,司君沒有低頭,而是斂下雙眼,逼視著麥麥。他的聲音沉得厲害,像從壓扁的喉嚨里硬生生擠出來一樣。

  「那兩個妖怪的法術里有你的氣息,你誘導他們對駱雪發動攻擊?」

  勸考老兒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不敢相信地迅速轉頭,看向麥麥:「你……」

  麥麥沒有否認。她靜默地站了幾秒,才用不急不緩的語氣說:「我只是希望司君能早點確認。」

  「確認什麼?」司君偏了偏頭,「確認冰河在不在她的身體裡?還是確認……我將來能不能殺死她?」

  秘密被戳穿,兩人的臉上是截然不同的神情。麥麥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仍舊是垂頭看著地板,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勸考老兒則是更顯出些慌張,他的嘴巴虛張了兩次,才終於支吾著出了聲:「司君,您聽我跟您解釋……」

  「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司君打斷他的話,審視的視線在他們兩個人臉上來回搜尋幾遍,「從一開始讓我來考試的時候,你們就知道,是嗎?」

  屋子裡靜得嚇人,沒人承認,也沒人掩飾,沉默成了唯一的答案。

  「讓她成為我的主考官,讓她借著我去了解這一切……是因為妖怪不能殺死人類,你們想讓她心甘情願地犧牲,是嗎?」

  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問出最後這句話,勸考老兒張了張口,可最終,還是放棄了為自己辯解。

  「好……做得真好。」像發狠一樣,司君一下一下,不住點著頭,「你們在人間這麼多年真是沒白干啊,擺這麼大一盤棋,把我都算進去了。」

  「司君……」勸考老兒這才無奈又焦急地說,「我們也不想……可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

  似乎並不想聽他的苦衷,司君冷漠地打斷他,問:「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勸考老兒搖搖頭:「沒有了,事關……事關駱雪小姐的安危,我們不敢讓其他人知道。」

  司君立刻說:「那麼,現在你們就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

  麥麥聞言飛速抬頭,臉上平靜的面具終於出現裂痕:「司君,這不可能。」

  司君看了她兩秒,仍舊在極力克制著情緒:「我不是在跟你們商量,如果你們做不到,我會讓你們永遠開不了口。」

  麥麥和勸考老兒都是臉色一變。在這之前,他們就預想到司君一定不會同意犧牲駱雪的方案,可誰也沒想到沒想到他會如此強硬。這並不符他一慣的作風——在這之前,即便擁有絕對的能力,他也從不會以此脅迫任何人。

  「那其他人的性命呢?」麥麥用力攥了攥拳,儘管害怕,還是堅持說下去,「就不重要嗎?不管了嗎?」

  司君沒有回答麥麥的問題,他看上去並無為自己申辯的意願,也不欲與她討論,只是再一次警告她:「我再說一遍,不許對任何人提起。」

  「我很尊敬您,但這件事,我沒辦法聽您的。」麥麥有些激動,「這些年因為冰河死了多少人,接下來死的人只會更多!您不是也一直在找冰河嗎?現在冰河已經找到了,我們只需要把它引到天上去就行了……」

  「怎麼引?」司君面無表情地問,「冰河在駱雪的身體裡,你們想怎麼把它引到天上去?」

  「我們暫時還沒有找到準確的方法,但一定有。」麥麥說。

  司君冷笑一聲:「裝什麼糊塗?冰河是什麼東西,冰河的力量能讓兩個世界穩定存在,這種東西在一個人類的身體裡,如果要引出來,她還能有半分活命的機會?」

  一瞬間,勸考老兒的眼睛裡也閃過濃重的哀傷。其實他也知道,這就是個死局。冰河是太龐大的力量,要取出來,駱雪就註定會死。麥麥說沒找到準確的方法,無非是不確定,冰河的載體究竟應該怎樣死去?她死去後會發生什麼?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冰河乖乖到天邊去,而不是像火山噴發般摧毀世界……<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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