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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真知道她說的是坐船的事,好笑道:「這算費口舌?過來坐下。」

  問星便知道她有話說,到她身邊乖乖做好,等了半天,問真反而遲遲沒有開口。

  她便笑了,直接道:「阿姊是要與我說我母親吧?」

  問真輕笑著道:「看來你都明白,倒是我庸人自擾了。」

  「阿姊是關心我,我知道。」問星倒難得正經,認真地道:「阿姊放心,我很清楚,旁人對我是不是好、好得有幾分,我不會讓自己傷心的。」

  問真注視她一會,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許久,抬手輕撫她的髮絲,「如此便好。」

  然後不再多言。

  十夫人心中並非沒有問星,她只是更在乎自己做母親的尊嚴,原本或許只有愧疚與不願面對的逃避,當問星和他們的身份發生翻天覆地的翻轉,他們需要對問星行禮時,維護自己威嚴的欲望便攀升到頂端。

  她懼怕,懼怕自己母親的權威受到影響,懼怕問星不愛她甚至恨她,懼怕問星以縣主的身份來壓迫她。

  真是,糊塗啊。

  問真嘆了口氣,不過家裡過日子,說來說去就是那麼回事,稀里糊塗地過,每個人都不要算得太清楚。

  十夫人既然糊塗,問星裝糊塗便是,還能母慈子孝含混過去。

  尤其他們這麼樣的人家,姊殺妹、骨肉為仇的醜事,得用花團錦簇風平浪靜掩蓋過去,太陽底下不能露出骯髒事,那叫有辱門楣。

  刀鋒都藏在暗地裡用,仇人見面有三分笑,能叫旁人摸到的深淺,都是想叫人看到的。

  而和和氣氣的體面人,自然最無害可親。

  問星顯然已經初登門徑,她上了路,便沒有可以口傳的,只剩身授,如何施恩、如何展威,這段日子在苴安她跟著問真,顯然小有收穫。

  問真自己在家庭生活上剛摸爬明白,沒有教問星怎麼和母親相處的打算,只和她商量了出海那日的安排,又問她有什麼想吃的海鮮或者安州特色,問星笑道:「咱們都到此處,還不吃地主之誼?」

  問真會意,笑道:「那就全托我們十七娘子了。」

  問星拍拍胸脯,示意就交給她,雖然她久不在這邊生活,但畢竟是回到父母身邊,總沒有連個特產吃食都吃不到的理吧?

  十七娘子理直氣壯地想,誰規定剛回到家,一定要小心翼翼試探?

  她可是有鐵飯碗的!而且她待待就走,又不是來融入這個家的,何必委屈自己削減訴求,讓自己變成一個省事、柔順的「乖」小孩。

  這次出門季蘅沒有隨行,季芷卻跟來了,聽聞她是調理問星身體的醫者,十郎夫婦特地傳她過去仔細詢問一番,季芷當然如實回答,並未添油加醋,但足夠夫妻二人沉默許久。

  良久的沉默之後,十夫人看向徐純,雙目赤紅,一言未發。

  徐純羞愧地低下頭。

  季芷離開後,徐純張口欲言,十夫人猛地站起身,「郎君輕便。」

  徐純欲言又止半晌,嘆了口氣,起身離開,身形瞧著不復往日的挺拔。

  十夫人如今身邊的傅母是去歲吳侯夫人特地派來的她幼年一位乳母,當年十夫人出家,因她女兒體弱多病,她要在家照料,才未曾陪嫁,十夫人這事情層出不窮,吳侯夫人思來想去,只有她還有法子勸十夫人兩句,便將她又派來了。

  她扶著十夫人,低聲道:「咱們大娘子是受了許多苦,好在如今苦盡甘來、雲開見日,往後娘子多疼愛呵護大娘子一些便是了。」

  十夫人仍然沉默,她便不說話,扶著十夫人回到後堂坐好,到一旁烹煮茶水去,好半晌,她才聽到十夫人悶悶一句,「那孩子不與我親……她是不是記恨我,當日沒有回去看她?」

  「咱們大娘子才多大?怎麼可能記恨這種事?」傅母有一句話沒說出口,或許對此耿耿於懷的不是大娘子,而是娘子。

  她當日出於羞愧與逃避,看到一點梯子的影子便連忙跑過去抓住,不肯回京面對女兒,如今母女相見,她又一直以此折磨自己。

  這有什麼意思呢?

  傅母輕嘆一聲,溫聲道:「咱們大娘子,多麼和善爽快的性子,心胸開朗,真是難得,娘子不要想那麼多,如今母女倆在一處,好生親近才是正理。大娘子對您不是很孺慕親近嗎?」

  「那是你沒見過她與問真在一起的模樣。」十夫人閉閉眼,「她依賴問真,多於依賴我。」

  她本來羞惱,今日聽了醫者所言,心中又滿是酸澀,百感交集,眼淚滿滿地在眼眶裡打轉,傅母見狀,覺心酸,忙走過去抱住她,撫著她的背輕哄,「好娘子,不哭,咱們不哭了,媽媽在呢。」

  「媽媽,媽媽!」十夫人眼淚止不住地流,「她是不是怨我?她是不是怨我?」

  在安州徐宅中住了幾日,其實還算舒適,只是問真習慣了自己做主一手遮天,忽然在人屋檐下,總是不大適應。

  問星戲稱她是「虎落平陽」,明苓明瑞正在一邊玩小布老虎,聽到她說話,抱著布老虎懵懂地抬頭,很兇惡地「嗷嗚!」叫了兩聲。

  問星捧腹大笑,「不是你們這個虎!」

  又忍不住撲過去,狠狠親她們兩個,「快讓我親親你們這兩隻小老虎!」

  問真忍俊不禁,等問星發完瘋歸坐,才道:「只是有些不適應罷了。出海的船聯繫好了,看黃曆,後日出門不錯,咱們坐船賞半日海,下午去吃本地最有名的海鮮館子,如何?」

  問星只有點頭的份,又好奇地問:「那船好安排嗎?」

  她聽宅中的下人念叨,說那些有大船的海商各個有一套自己的規矩,講究極多,甚至引為忌諱,不肯帶女人上船是很要緊的一項,頗為固執。

  問真笑了,「商人既重利,攀權,以我們的身份,只要捨得花錢,有什麼做不到的?」

  問星感慨:「倒是我天真了。」

  一直到出海那日清早,她對這趟海上航行都極為期待,甚至幻想著日後要打造幾艘大船,出海遠遊,沒準能成為發現新大陸的人呢!

  結果上船不到一刻鐘,問星便把那一腔豪情壯志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趴在秋露懷裡一邊哭一邊吐,隨人們都嚇得不輕,秋露是頭次經歷這種事,臉色發白地抱著她,無措地看向問真。

  船艙里一個十多歲的年輕娘子是船主家的小女兒,主家聽聞此次出行是兩位縣主帶著侄兒侄女,連忙將小兒女送來陪伴小孩玩耍。

  小娘子年歲不大,是頭一次上船,但還算有條理,抿著唇想了一會,道:「縣主,小縣主這是暈船之症,此刻最好有酸甜芬芳的柑橘柚果之類,剖開嗅聞果皮,沏些清茶來漱口之後含在口中,暫且不要飲食,讓腹內乾淨,等症t狀稍微緩和後,平穩地躺下,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她說得有些遲疑,後來逐漸堅定起來,問真立刻叫秋露等人依言準備,問星按她說的聞著果皮、含著茶緩了一會,果然有所好轉,然後被秋露扶著,在榻上慢慢躺下。

  問真鬆了口氣,將那小娘子叫到近前來,笑著問:「你叫飛霜,是嗎?」

  「是。」王飛霜年歲不大,但頗為有禮,端端正正地向問真叉手為禮,「民女乳名飛霜,在家行序十六,縣主可喚我十六娘,喚我名字好,聽憑縣主喜歡。」

  王家在安州生意不小,家中有十幾條大船,又有漁場、商鋪、莊田,說是富甲一方不為過,王飛霜是主支嫡女,難得身上並無驕矜之氣,言談舉止大方有禮,在問真跟前並不畏縮怯懦。

  問真對這樣的小娘子最有好感,叫她在跟前坐下,笑著談話,問她怎麼知道的這些方法,王飛霜認真道:「都是往日聽我阿娘閒談記下的,我阿娘其實並未上過船,這些還是從我外大母那邊傳下來的,我偶然一記,不想今日便派上用場。」

  其實若是不感興趣,又怎會將閒談時的話語記得如此清楚。

  她剛才能有條不紊地提出問星暈船的解決方法,在明苓眼中就是很厲害的人了,明苓眼睛亮亮的,湊過來問她船上的事,她有的清楚、有的不清楚,清楚的如實相告,娓娓道來,不清楚的便笑著說明。

  明瑞明苓倒沒有暈船,兩個人都圍著飛霜說話,王家那個郎君名喚海豐,見狀連忙過來加入話題,提了兩個飛霜不清楚的點,四人在一起談興很足。

  問真摸摸問星的頭,低聲問:「覺得怎麼樣?」

  問星欲哭無淚,「再不出海了!」

  但精神確實好些。

  問真忍俊不禁,輕點她的額頭,然後走到船艙的窗前,推開窗,看著外面萬里碧濤、天藍如洗,一眼望去不見邊際,是獨屬於天地的壯麗遼闊,唯有自然能夠給予這份美,美得驚心動魄。

  目光放出去,心神視野都跟著舒暢開闊,且人在船上,身輕如飛,油然有一種飄然於俗世之外的感覺。

  問真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又有些惋惜季蘅不在,未能見到如此美景。<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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