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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滿意。落霞宗有我和師弟師妹,百年內崛起是定然之事,無須他人錦上添花。再者,我落霞宗門檻甚高,不收忘恩負義、欺師滅祖之徒。」

  「那就讓二位劍主前往無極山掃蕩妖魔二十年,以示懲戒,夠嗎?」

  「不夠。」

  無量大師長嘆一聲:「阿彌陀佛,劍主究竟如何才能罷休?」

  一道飽含怒意的聲音響起:「大師不必問了,我知道大師姐想要什麼!無非是恨我用了兩途花,想要我給她師父抵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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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長庚霍然起身,手中流風劍出鞘,橫在脖頸,眼中划過一絲傷心:「我的命是師姐給的,我的劍術是師姐教的,大師姐想我死,我死便是,還望師姐不要再為難師尊,為難劍宗!」

  「長庚,不可!」

  一柄殘劍疾射而出,流風劍嗆然落地。

  謝長庚不是做戲,儘管銜霜及時打落流風劍,他的脖頸還是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殷紅的血爭相湧出,打濕他身上的劍宗紫衣。

  閣內眾人亂作一團,急忙拿出丹藥靈草,為他止血。

  棲吾峰主又急又怒:「扶搖,你失心瘋了不成?!你與那趙青松相識不過數十載,竟忍心為了他要長庚的性命!你可知他因何心魔纏身,還不是因為你?!」

  「那趙青松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藥,竟讓你為了他,與自小教導你的父親、一心仰慕你的師弟、曾經的師門好友,與天下宗門同道為敵!」

  她眼神凌厲如刀:「幸而趙青松已死,否則如此禍亂你心神、挑動我劍宗內鬥之人,我必千里殺之!」

  玉璋峰主搖著羽扇,神情困惑:「我實在是不明白,大道修行,誰人不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落霞宗主,何必如此大動干戈?扶搖,我們已經看在你的面子上退讓至此,你再咄咄逼人,就不要怪我們翻臉無情了。」

  謝長庚定定地站在原地,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只是倔強地看著我:「大師姐不是要我死嗎?為何阻攔?難不成是要親自動手嗎?」

  我掃過眼前一張張臉。

  有人憤怒,有人納悶,有人失望,有人嗤笑。

  父親、師弟、姑姑、曾經的師門長輩,就連萬佛寺的無量大師也在蹙眉搖頭。

  所有人都覺得我在胡攪蠻纏、無理取鬧。

  我慪得要命,胸腹間一團惡氣,如怒火燎原,燒得我五臟六腑、心肝肺臟無一不疼。

  人人都信奉大道無情,人人都衡量利益得失,人人都默認弱者合該為強者犧牲,我倒想問上一句:憑什麼?!

  「謝長庚,你給我聽好了!你的命我不稀罕,我要的是一個公道。」

  「你是該死,卻不能因為我要你死而死,你欠的不是我,是因為你而喪命的趙青松!」

  「你明明知道兩途花來歷不正,還是毫不猶豫服用,無非是覺得,對方是個資質平庸、壽元無幾的老頭,比不上你這個流風劍主重要。」

  「是,論修行天賦,一百個趙青松也趕不上你謝長庚,可這不是你理直氣壯享用別人血肉而毫無愧疚的理由。憑什麼別人活該為你犧牲?就因為你是天才劍主,就因為你對九州更有用處?我告訴你,這世上不是只有強者的命才有價值。」

  「無量大師說得沒錯,師父若知曉你的處境,很可能會主動把兩途花讓給你,可他自己讓是一回事,你們搶就是另一回事!」

  「沒人活該為誰犧牲,你,你們,整個九州大陸,至少不該這麼心安理得、理直氣壯!」

  「你們問我要什麼?我要罪魁伏誅,我要你們認錯,我要這天下記住趙青松之名!」

  鼎劍閣內,眾人一臉駭然,看瘋子一樣地看我。

  陸明昭怒斥:「胡言亂語,不知所謂!弱肉強食,萬千年來,皆是如此,你還要挑戰天道不成?」

  我不閃不避:「若天道不合我意,一劍挑翻又何妨?!」

  碧瀾峰主喃喃自語:「瘋了瘋了……」

  陸明昭氣得面色發青:「孽障,我看你是入了魔障了!今日我便替劍宗清理門戶,免得你禍害蒼生!」

  帝白劍嗡嗡作響之際,天空突然傳來一陣桀桀怪笑。

  「若非入了魔障,昔日嫉惡如仇的銜霜劍主,又怎甘願與邪魔為伍?」

  「陸宗主,你可知她身邊人是誰?」

  鼎劍閣外,日光迅速斂去。

  漫天血雲翻滾,黑色招魂幡隨風鼓盪,無數怨魂猙獰咆哮、沖之欲出。

  無量大師面色一變:「好重的邪氣!」

  「血煞宗的老鬼不在大荒澤待著,怎麼跑來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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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煞老祖是來找三師弟的。

  「陸宗主,我與貴宗一居天南,一居地北,素無恩怨,何況七寶玲瓏塔現世,我還有仰仗貴宗劍主之處,不欲生事,此番前來只為私事,還望貴宗不要插手。」

  血煞老祖是化神修為的邪道三尊之一,凶名赫赫,曾搜羅十萬冤魂煉製九桿招魂幡,性情睚眥,十分難纏。

  陸明昭不想惹上這尊魔頭。

  他雖不懼,但劍宗弟子總要在外行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只是面色沉怒:「只要不傷我正道弟子,余者自便。」

  血煞老祖的聲音又尖又細:「多謝了。」

  他轉向三師弟,語氣誘哄:「明淵,你在外面玩很久了,是時候跟老祖回去了,當初燒我洞府、殺我徒兒的事,只要你乖乖回去,老祖就不追究了,往後大荒澤還是像以前一樣,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可好?」

  在場九州各宗,人人詫異驚駭地看向三師弟。

  血煞老祖狠辣無情的名聲,從他早年殺父弒母、屠戮全族,以親族之血煉製第一桿招魂幡時,就已聲聞遠播。

  「奇了怪了,此人莫不是他親兒子?這血煞老祖何以如此低聲下氣?」

  「呸,依血煞老祖六親不認的狠毒,有了親兒子,搞不好第一個拿他祭旗,哪裡會養這麼大?而且,你看兩個人長得哪有半點相似?」

  「噫——這倒是。」

  幾人笑了笑,繼續一頭霧水地看熱鬧。

  並不知道,他們隨口猜的,與真相相差不遠。

  三師弟確實是血煞老祖養大的。

  只不過不是作為兒子,而是作為殺器。

  八百年前,血煞老祖與陰祟道人爭奪邪道飛升大能五毒散人的洞府,九桿招魂幡毀了三桿,自己還身受重傷,狼狽逃回大荒澤。

  傷好之後,他余恨未消,決定培養一個能攻擊神魂識海的殺器,專門對付陰祟道人這樣無形無骸的對手。

  他以無念骨為架、孽海蓮為心,將三千佛陀血和萬年菩提葉,封於鳳凰神木中,經五百年日精月華,孕育出一個嬰孩,便是三師弟。

  後來,血煞老祖帶著三師弟找陰祟道人報仇。

  三師弟吹動白骨哨,重創陰祟道人,卻也被他的陰豸魂獸所傷,本能所驅離開戰場,尋了個安靜的地方療傷,沒想到陰差陽錯,躲過了血煞老祖的搜尋,成了自由之身。

  然而他乃靈氣所化,神智混沌,並不懂得如何在世間生存。

  風餐露宿,雨打風吹,渾渾噩噩遊蕩在大荒澤,最終被一戶花農收留。

  花農一家四口,生活在大荒澤邊緣,生活清貧卻快活。

  小女兒阿喜只有七八歲,整日嘰嘰喳喳,正愁沒有玩伴,見三師弟什麼都不懂,連話都不會說,就學著從前父母教她的樣子,拉著他學說話認字。

  阿喜告訴他天上那個刺眼的圓球叫太陽,不太刺眼的叫月亮,亮亮的麻子點叫星星。

  他跟著阿喜懵懵懂懂。

  原來天上落下的水叫雨,落下的花叫雪,吹得人臉疼的是大荒澤永不停歇的風。

  原來除了腥臭的十方血池和咆哮沸騰的怨魂,世界也可以是安靜平和、清香撲鼻的,有柔軟的花瓣和熱乎乎的小手。

  阿喜自己識得的字還不多,卻總想在這個聽得認真的學生前賣弄,於是搜腸刮肚地捧著書本到處纏著人問,撿根樹枝在地上偷偷練會了,再假裝地教給他。

  阿喜對這個學生很滿意,反正寫錯了,他也看不出來。

  三師弟跟著阿喜學會了說話、寫字、種花。

  他覺得一切有意思極了。

  可是有一天,阿喜不見了。

  阿喜的家人也不見了。

  他尋著暗自打在阿喜魂魄上的印記,一路找到血池。

  黑色的招魂幡在血海里翻騰。

  那是血煞老祖的徒弟在祭煉新的招魂幡。

  剛被吸進招魂幡里的生魂痛苦地尖嘯,被禁制灼燒得左突右撞、殘破不全。

  他自小聽慣的哭號聲,此刻不知怎麼變得極為刺耳,痛得他不得不捂住耳朵,彎下身子。

  他眼睛忽然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阿喜還沒教他。

  他詫異地抹了一把,指尖上的水漬晶瑩剔透,好奇地舔了一口,澀得人心口發堵。<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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