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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姓們見芙蕖這個一國公主如此親力親為,不疑有他,紛紛投入耕作,過去荒廢貧瘠的土地山頭,很快被百姓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甘薯苗,遠遠望去,像是一座座荒山長出了野草,在風中起伏搖曳,一派欣欣向榮。

  崔行知站在高聳的城牆上,緩緩放下眼前的千里鏡。

  這千里鏡自然來自謝家,謝家出海的商船眾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頗多,崔行知便在謝雅名下的商行里發現了這個東西,他用來欣賞遠處風景,乃至觀察敵情,倒也有趣。

  只是這一次,崔行知臉上沒有笑意。

  他雖沒有機會親臨桑洲,卻也曉得桑洲地勢險峻,土質貧瘠,千里鏡所能窺見的地方,從來是一片黃沙,毫無生氣,何時竟長出了野草?

  待崔行知意識到自己居然在思考這種問題,驀地發笑。

  他真是過于謹慎,風聲鶴唳了,不過是長出了雜草,有何值得大驚小怪。

  崔行知把玩著千里鏡,覺得無趣,便將千里鏡隨手扔給身後的侍從,轉身下了城牆。

  他被姜元義提拔為左都御史後,因戰況在即,又兼沙州刺史,駐守此地,隨時觀察並上報北辰軍的動靜,為彰顯當即陛下仁德,姜元義破例讓謝雅作為家眷,隨他一起來了沙州,只是謝雅被姜元義的親信看守,關押在沙州地牢中,不能與自己住在一處府邸。

  崔行知曉得陛下多疑,也早在出賣謝雅的時候就做好了分開的準備,但好歹夫妻一場,他自認,他對謝雅還是有情意的,便三天兩頭去牢里看望謝雅。

  熟練地穿過冗長暗道,崔行知直奔地牢最深處,和尋常

  地牢的陰暗血腥不同,謝雅雖鋃鐺入獄,所在牢房卻是崔行知用心布置過的。

  若有人見過謝雅的閨房便能發現,謝雅所在的牢房除了沒有自由,行走坐臥所用之物,都和過去沒什麼差別,上好的紫檀木雲紋拔步床,配套的八仙桌,還有她在崔府時慣用的畫屏妝奩,就連香案上的纏枝牡丹翠葉熏爐里,也燃著謝雅一貫偏愛的零陵香,氣味獨特,淡雅宜人。

  同看守的獄卒打過招呼,崔行知繞過甬道,來到牢房前,看著端坐在屏風前的謝雅。

  不見人時,她那冷淡漠然的嬌顏,都和過去一般無二。

  崔行知默不作聲地瞧了會兒,回憶起他曾經無數次悄悄觀察到的那個謝雅,那個,真正的謝雅。

  她根本就不愛笑,私下裡,她從來沒有笑過,只有見到自己時,勉強露出虛偽的笑容迎合,每一次,他都清楚的知道謝雅是裝出來的順從,他卻一邊受用,一邊愛慕著那個冷心冷情冷臉的謝雅。

  就像很多年前,他還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舉人,雖有功名在身,卻毫無家世背景,一窮二白,對上嬌生慣養,明媚昳麗的千金小姐,他本能地自卑,仰望。

  就像陰溝里的老鼠,覬覦天上高懸的明月。

  崔行知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想法,明明,他如今也是朝中三品大員了,匹配一個商賈千金綽綽有餘,他卻偏偏習慣了仰望她,仰望他的明月,喜歡她高高在上,看向自己時目中無人的冷淡,又企圖將她拽落凡塵,讓她也學著仰望自己,尊重自己,要她高看他一眼。

  他決心娶她做他的妻。

  事實上,他做到了。

  他把那個父母之命的髮妻,那個與他出身一樣的低微,卻陪他科舉入仕的髮妻,親手掐死在榻上,與髮妻一起死去的,還有那個尚在腹中的嫡子,他第一個孩子。

  為此,他悲痛了足足三個月,終於在同門的「勸慰」下,登門向謝家提親,求娶謝雅。

  在他心裡,只有謝雅這樣的品貌,這樣的財勢,才配做他的妻,才配生下他的嫡子。

  「夫人。」

  崔行知出聲輕喚,笑得溫和,「夫人,我今日給你帶了你最愛的杏花糕,嘗嘗。」

  謝雅聞言一動不動,一個眼神也不願施捨。

  獄卒打開牢房的門鎖,崔行知提著食盒進去,坐在謝雅對面,將食盒裡的糕點取出,親手拿了一塊送到謝雅唇邊,依舊是溫和的聲音,「來,夫人嘗嘗。」

  謝雅索性轉過身去。

  崔行知拿著糕點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他自己咬了一口,氣定神閒道,「事到如今,夫人還在怨我。」

  謝雅仰起臉,神情倔強,是打定了主意要冷戰到底。

  崔行知偏就愛她這副模樣,起碼讓他覺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謝雅不再是那個只知配合他,迎合他的虛偽假人。

  她在恨他。

  想到這一點,崔行知勾唇笑笑,繞到謝雅面前站定,「陛下正在集結大軍,用不了多久便會踏平桑洲,徹底剿滅北辰餘孽。」

  謝雅倏地抬起眼帘。

  崔行知很滿意她的反應,繼續笑著說,「聽聞,我那兩個不成器的舅哥也在桑洲。」

  「你還想做什麼?」謝雅終於開了口,「你把我們謝家害得還不夠嗎?」

  「夫人這話就錯了。」崔行知附身,對上謝雅那雙充斥著憤怒的美眸,「我這是在救謝家。」

  「救?」

  謝雅仿佛聽了個天大的笑話,她舉起雙手,發出鎖鏈碰撞的脆響,「救謝家,就是把我兩個弟弟逼入絕境?救謝家,就是把我鎖在這間牢房裡,成為你們要挾我弟弟的傀儡?」

  「這是在保護你啊,夫人。」

  崔行知苦口婆心,他蹲下身,細細撫摸著謝雅因為鎖鏈束縛而泛紅的手腕,「謝家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已經觸犯了陛下底線,我若不做出大義滅親之舉,恐怕將來連你也要被牽連其中,性命難保。」

  他的撫摸只讓謝雅噁心,她用力甩開他,「別碰我!」

  揚起的鎖鏈打在崔行知手背上,他也不覺得疼,依舊是笑,「夫人放心,你我夫妻多年,你是我認定的妻,我不會棄你不顧的,等剿滅了北辰餘孽,我就去向陛下求情,你依舊是我崔行知的夫人,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我呸!」

  謝雅朝那張虛偽至極的臉,狠狠啐了一口,「這種出賣母族,出賣舊主換來的榮華富貴,我消受不起!」

  事到如今,她沒什麼不敢承認的,她謝家自始至終只認北辰王一個主子,姜國皇帝最好一怒之下殺了她,如此,她也算解脫。、

  崔行知下意識閉上眼,始終洋溢的笑容終於有些掛不住了,他咬緊後槽牙,緩緩站起來,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謝雅。

  第71章 戰前「她已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這種話,夫人最好別再說第二遍。」

  崔行知逆著光,低垂著臉,瞧不出神情。

  謝雅只求一死,聞言冷笑,「我謝雅敢作敢當,我就是前朝餘孽,有本事你就殺了我,繼續拿我加官進爵啊。」

  「夠了!」

  崔行知陡然怒喝,陰鷙的眉眼滿是鬱氣,「你想死,想到地下和北辰王再續前緣?別做夢了,我要讓你長命百歲,永遠在我身邊。」

  聽他提起葉憬,謝雅強裝的冷淡鎮定驟然潰散,她猛的起身,想衝上前質問,卻生生被鐵鏈扣住,手腳皆被束縛在一個範圍內,無法靠近分毫。

  看她怒不可遏,恨不能把自己大卸八塊的模樣,崔行知心中又恨又痛,恨的是謝雅自始至終都念著另一個人,痛的是自己這麼多年,依然無法捂熱謝雅那顆冷冰冰的心。

  崔行知閃過掙扎,總算浮現出一絲絲真切的情意,他上前一步,距離謝雅不過咫尺,他顫聲質問,「我究竟哪裡不如他?夫妻一場,我哪一點虧待過你?讓你的心至今還向著一個外人!」

  「你知不知道為了娶你,我付出了多少?」

  崔行知抬起手,將蒼白的掌心攤開,「你知不知道,我曾用這雙手,送走了我的髮妻,還有我那未出生的孩兒,就是為了釐清後宅,好迎你進門,讓你安安心心的……」

  「別在那兒自我感動了!」

  謝雅始終冷靜,冷眼旁觀,「你殺了你的結髮妻,殺了你的孩子,關我謝雅什麼事?」

  這莫名其妙的一口鍋扣下來,她謝雅背負不起,徹底看透了自己的枕邊人,謝雅只怪自己當初草率瞎了眼,怨不得別人。

  她深吸口氣,閉上眼,「事已至此,你不必再假惺惺來探望我了,你若肯一紙休書,你我便一拍兩散,你若不願,那就生死永隔。」

  謝雅背過身去,不再多看對方一眼。

  崔行知用力握緊拳,最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出了牢房,他沖獄卒吩咐,「盯緊了,她若有絲毫閃失,你們全都陪葬。」

  謝雅是要挾北辰王退兵的最佳籌碼,無須崔行知吩咐,獄卒們也心裡有數,忙不迭應是。

  至於崔行知時常來獄中探望的事,底下人會一一向京中稟報。

  此刻姜元義的大軍已在午門集結完畢,糧草先行,姜元義壓陣軍中,不日啟程,聽到內侍前來稟報的消息,他恍然想起了這號人物。<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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