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杳無音訊的日子,不見片羽的信件,無聲無息的傳訊靈器。

  他不信一別經久,封澄只剩這句客客氣氣的謝,還是為了旁人。

  反咒像一把篩子,從心底濾出的,恨與妒磅礴,其餘的卻封得嚴密,幾乎瞬間,趙負雪眼底便通紅了。

  封澄垂著眼睛,輕聲道:「弟子祝師尊平安康泰,萬事無憂。」

  一字一句,皆是真心。

  掩在寬大袍袖下的手驟然捏緊,蒼白如玉的手指上被捏出沁血似的紅痕,趙負雪看著她,半晌,道:「宮中諸事生變,在外一切當心。」

  寸金皺眉看著師徒二人的往來,一時間,總覺得哪裡不對。

  封趙二人從前模樣,他也是見過的,如今這副和善有餘、親厚不足的模樣,令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天色將近日中之事,封澄告辭,趙負雪並未挽留。

  馬蹄噠噠,一日之後,姜徵大婚,天子迎娶帝後,姜氏女入主東宮。

  十日後,封澄派人送來了一封遲來的賀禮,並未露面。

  此後,再有她的消息,便隨著馬蹄與信使,趙負雪開始逐漸收到了封澄問候的簡訊件,寥寥數語,問過便安,有時半月一封,有時一月一封。

  趙負雪不動聲色地收好,安置在趙府書房中。

  而京中之人再度聽見封澄的消息,則是數道飛書,送來了天機軍新的主將。

  又及,名為天機鐵騎的親衛軍,在短短一年之中,殺遍了長煌大原四起的災禍。

  天魔復生,人人自危,可隱隱約約間,眾人心底死後另有一道穩固而不可犯的防線,重新架了起來。

  而天機之名,漸漸得震於世。

  ***

  與此同時,長煌大原上。

  封澄坐於中軍帳中,皺著眉活動了左臂,一旁施針的孫小荷猛地嘶了一聲,一掌拍下,示意她老實點兒。

  「我覺得經脈仍是不通,」封澄露著上身與手臂,密密匝匝的繃帶箍在了上面,她皺眉,忍受孫小荷把她紮成一隻刺蝟,「已經一年有餘,按理說天大的傷勢也該痊癒了,怎麼如今用起靈力來,還是跟我的錢包一樣,抖抖就空了。」

  孫小荷翻了個白眼,扳住她的右手:「總得有個過程,靈力暴行,衝破經脈,旁人早該成了血漏子。」

  熟悉的病症,封澄道;「怎麼會這麼嚴重,我師尊也是靈力暴行,經脈破損,照舊是好好的。」

  這話倒是令孫小荷意外了:「趙負雪,靈力暴行?」

  口氣有些不可置信,封澄奇怪道:「怎麼了?」

  孫小荷一邊施針一邊皺眉:「我師祖替他瞧過脈案,我也看過幾眼,他並非靈力暴行,而是道心不穩,故經脈單薄,以至體不蓄靈。我當時還曾疑惑,按理說,道心不穩,早在初入仙途時便該露了端倪,修行難以有成,斷不可能修行到如此地步,才突然道心不穩。」

  她吹了吹針上火焰,將針取下,妥帖地安置:「大禹治水,在疏不在堵,於此道上亦然。與其費盡心力鎮壓靈力,不如尋到那道心不穩的病根,一舉拔除。」

  封澄很注意地聽著,她道:「我年少時,似乎聽我師叔說起過,當年師尊是逢了一場大劫,才性情大變。」

  孫小荷點了點頭;「那便照病開方,藥到病除,恕我直言,他的脈象並非久壽之人,若此劫不解,即便靈力在身,也壽數無多了。」

  聞言,封澄心中有些沉重,她點了點頭,一邊活動筋骨,一邊思索孫小荷所言,正若有所思間,忽然有一人急切地掀開了中軍帳的門,封澄回頭一看,意外道:「寸金?」

  寸金穩妥,平素少有這麼急切的時候,他道:「有人求見姑娘,說是帶來了陳還的消息。」

  陳還的消息?!

  封澄聞言,瞳孔猛地一縮。

  自天機院結業後,陳還便出去遊歷天下,雖時時有信,卻漸漸不見其人。

  「……發現了,她的屍身。」

  剎那間,封澄渾身的血齊齊衝上了頭頂,她強撐著鎮定,艱難開口道:「把送消息的人,帶進來。」

  一陣兵荒馬亂,緊接著便提進來一人,封澄定睛一看,只見來者形容狼狽,比起乞丐也好不到那裡去,渾身髒得要命,她意外道:「是你?」

  何守悟一見她,便奄奄一息道:「……水。」

  旁人連忙把水給他灌下去,封澄又掰了個餅子來遞給他,何守悟接過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眼中才沒了那份奄奄一息的綠光,封澄強撐著耐心道:「陳還屍身,是怎麼回事?」

  何守悟聞言,不聲不響,眼淚卻一滴一滴地往下砸:「我若說了,求大人不要傷心。」

  封澄本就一肚子火,聞言,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說。」

  何守悟蜷縮著,小心抬眼覷了封澄神色,才小心翼翼道:「……她的屍身在還沙。」

  剎那間,封澄眼前天旋地轉,她難以置信地逼近何守悟,

  一把攥緊了他的衣領,寸金一行手忙腳亂,七手八腳地將她往外撕:「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何守悟被晃得臉色更白了,他連聲音都細弱了:「……有人,有人親眼所見,絕,絕無妄言。」

  封澄一偏頭,只見身後慢慢走進來一人。

  眼歪鼻斜,面上傷痕可怖,依稀可見幾口巨大的空洞。

  她怔怔地鬆了手。

  這張臉,她從前十分熟悉。

  沈懷玉那張肖似趙負雪的臉,被毀得一乾二淨。

  何守悟慘澹笑道:「還沙之地,橫陳還屍身,將軍為何反應這麼大?」

  反應這麼大?

  封澄混混沌沌,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晃到書案前。

  升任主將後,中軍帳大了許多,足夠擺下一張桌子。

  她抽出了壘成一疊的信函,漆黑無比,寫著同樣的內容。

  阿澄救我。

  發出之地,就在還沙。

  第152章 瞑目

  這是封澄第一次走到還沙里來。

  她這幾日如同行屍走肉,連寸金都有些看不下去,他稟報導:「經天機所同僚們所查,陳還天機玉佩最後出現的位置,是在還沙的一處荒城。」

  頓了頓,寸金補充:「……也是當地血修最大的盤踞之所。」

  封澄耳朵已經聽不見話了,她喃喃道:「全殺了。」

  全殺了,寸金不忍道:「邊衛不可出長煌,我等盡力,只帶出來鐵騎十七人,將軍,你靈力運行不暢,我們……」

  封澄閉了閉眼睛,忍住幾乎將她全盤吞噬的殺意。

  陳還向她求救過的,她不是沒有求救的。

  一封接著一封的信,從還沙接二連三地送了出來,封澄甚至不敢想,她是怎麼從滿是血修的賊窩中一封接著一封地遞出求救信的。

  從未收到迴響,一封接著一封。

  思及此處,封澄心底便一陣刀削似的疼,幾乎疼得叫她生生窒息過去。

  血修折磨人的手段,她並不是沒有聽聞過,更何況是個血肉豐沛的年輕修士。

  一步一步,越走,越是痛徹心扉。

  而她已經想過發信人是陳還了,她甚至給陳還寄去了信,甚至與消息另一頭的假陳還你來我往地寫過了無數封信件。

  可為什麼沒有來還沙查一查?為什麼沒查查這封求救信的主人究竟是誰?

  陳還臨死之前,會不會還抱著一絲希望,期望她從天而降,將她從血窩中拯救出來?

  封澄的衣角已被茲拉亂竄的靈力引燃,星星點點的火苗在衣角上打轉,一燒,連戰甲也被燒了一個洞,圓圓的,剛好夠放一枚小小的陣盤。

  何守悟被留在了軍營中,跟隨而來的,只有一個指認屍身的沈懷玉。

  他臉上蒙了一張漆黑的面紗,擋住了猙獰的臉,他走在封澄身邊,眼神卻不自覺地落在一旁路人驚異的視線上,半晌,沈懷玉垂了垂眼睛,正要後退,手卻被忽然拉住了。

  「……陳還,陳還死時,」封澄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好嗎?」

  沈懷玉一怔。

  他躲閃般垂了眼睛,片刻,輕輕地點了點頭。

  「還姑娘是自爆靈力而死的,」他道,「屍身完好,一切妥帖。」

  沈懷玉小心翼翼地從懷裡取出一枚陣盤,封澄垂著眼睛,接過了這隻小小的陣盤。

  「……我在還沙,靠做些死人生意過活,」他慢慢地道,「前些日子,在新鮮屍身上,撿到了這枚陣盤,拿去賣,正巧,被何公子見到了。」

  天機師的本命靈器,是作不得假的。

  「……屍身呢?」

  沈懷玉垂下了眼睛。

  「當時送來,似乎,有些魔氣,何公子恐其成魔,做主,燒了。」

  屍身魔變,生前之怨必然滔天,所謂善終,不過是沈懷玉寬慰她的謊言,封澄明知如此,手卻將陳還的本命靈器攥得更緊。

  「……那些滔天的怨氣,」她怔怔地想,「有沒有我的一份呢?」<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