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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世昌就這麼頂著一張可怖的臉,在京城大街小巷穿行。每次出行,都能把一大批婦人小孩給嚇得面無人色。張世昌成了京城眾人心中的夢魘。

  這事傳到了宮中,於是,張世昌連外出的權利都沒有了,終日困在偏院裡。

  日子過得極其不順暢,張世昌卻經常做一些奇怪的夢,更諷刺的是,張世昌發現自己生活中唯一的慰藉竟是這些虛無縹緲的夢境。

  在夢裡,他規規矩矩地娶了梁語慧,順利繼承了國公府的爵位,日子過得和順美滿,整日春風得意,活成了許多人艷羨的模樣。

  夢醒時分,周圍的淒冷孤寂與夢境中的熱火朝天形成鮮明對比。想到夢中對自己溫聲軟語的女人,如今卻依偎在別的男人懷裡,張世昌更是覺得心臟都疼得快要裂開了。

  傍晚時分,張世昌再次從美夢中醒過來,滿心失落的淒冷。

  張世昌基本忘記自己夢到了什麼,只是心中卻肯定這個夢與往常有些不同,依稀還記得梁語慧笑容甜美,神情格外溫柔。

  鬼使神差的,張世昌好好地拾掇了自己一番,頭一次戴上了眼罩。他的心裡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唆使著他往主院外溜達。

  遠遠的,張世昌便瞧見桃樹下坐著的梁語慧,一大幫丫鬟婆子簇擁在她周圍。

  梁語慧站起身來,從旁邊的婆子手中接過一個小嬰兒。

  「夫人您看,小世子和國公爺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呢。」

  梁語慧粲然一笑,看下嬰兒的眼中滿是溫柔之色。

  這樣的笑容,這樣溫柔的神色,與夢中一般無二。張世昌只覺得心臟驟然縮緊,疼痛翻江倒海一般襲來。張世昌一口氣沒喘上來,疼得暈了過去。

  梁語慧似有所覺,往這邊掃了一眼,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就受不了了?這才剛剛開始呢。

  ***

  喪妻多年的周太傅,最近頻頻往定國公府討茶喝。

  起初,張淮之以為周太傅是為太子而來,最近太子幹了一件蠢事,惹得皇上勃然大怒。

  可是當周太傅將那副絕版的畫軸遞給張淮之,說送給他剛兩歲的兒子時,張淮之察覺出了異樣。

  太子的事情並不算嚴重,皇上冷著一段時間,氣消了便好了。周太傅自然最清楚不過,絕對不會為了這點子事,忍痛割愛,將他最稀罕的寶貝雙手奉上。

  「太傅美意,只怕犬子太小,還不會欣賞。」張淮之道:「不如太傅還是留著?」

  「無妨。」太傅樂呵呵道:「小世子遲早有會欣賞的一天。」

  張淮之瞥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人家太傅不急,他急什麼?

  果然,幾杯茶的功夫後,太傅便有些坐不住了。

  「國公爺,永昌伯府大夫人和小伯爺在府中做客吧?」周太傅試探著問道。

  張淮之挑了挑眉,原來太傅的目標是梁府。這麼一想,張淮之倒是覺悟過來了,太傅的女兒還未議親,與梁語慧的弟弟,永昌小伯爺倒是年紀相仿。

  只不過,周太傅恐怕不知道,皇上有意鍛鍊鍛鍊梁則修,準備讓他外放任職兩年。

  「是。」張淮之含笑點了點頭,「聖上最近有意讓則修出京歷練。」

  「什麼?」

  周太傅語氣陡然拔高起來,這副錯愕震驚的模樣讓張淮之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周太傅是為了梁則修而來。

  然而周太傅接下來的問話,卻是輪到張淮之錯愕起來。

  「不知梁大夫人是留在京中,還是與小伯爺去任上?」

  張淮之雙眼倏然睜大,周太傅繞過梁則修轉而問起岳母何氏,這讓他意外極了。

  難道……周太傅是為了岳母何氏而來?

  也對,岳母喪夫多年,而周太傅也喪妻多年,似乎也說得通。

  只是……

  「岳母不放心則修,要隨他去任上。」張淮之道:「岳母此番也是前來與我家夫人告別。」

  「這樣……」周太傅面上滿是惋惜之色:「不知是去何處任職?」

  「聽皇上的意思,約莫是去徐川。」張淮之想了一會道。

  「徐川倒是個好地方,只是與南海有些近。南海最近不太平吧?」周太傅有些擔憂地說道:「不如向皇上提議換個地方?」

  「太傅多慮了,平南王世子在南海坐鎮三年,海盜已經逐漸平息了。」

  周太傅點了點頭,事已至此,也不能強求。不過嘛,外放兩年而已,他等得起。

  「趙世子頗有乃父之風,平南王后繼有人了。」周太傅感慨道:「只是長華郡主怕是操碎了心,趙世子還未娶妻吧?」

  「未曾。」張淮之皺了皺眉。

  周太傅想起來什麼,立馬住了嘴。之前京中有傳聞說,趙世子對梁語慧一片痴心……難怪提起這個話題,定國公的臉色不太對勁。

  何氏與梁語慧在院中閒逛,談起梁則修去徐川任職的事情。

  「徐川離南海挺近的。」梁語慧試探著問道:「娘可會繞道去看望趙世子?」

  何氏搖了搖頭:「我聽長華說,趙世子忙得很,平日裡連寫信的功夫都沒有。我還是不去叨擾了。」

  「不至於吧?」梁語慧道:「他前幾日還派人給我家彥兒送了不少新鮮玩意,則修那不是也收到了一份嗎?」

  何氏點了點頭,她也覺得長華郡主應該是過於期待,才會覺得趙世子給她的信件太少了。實際上,就是交情不算深的她,偶爾也能收到趙世子幾封問候信函,雖然寥寥數語,但也並不見倉促和敷衍的痕跡。

  「也是。」

  「所以,母親若是有空,不如順道去南海看看?」梁語慧道:「就當替我向趙世子問好啊。」

  張淮之恰巧路過,聽到自家嬌妻提起「趙世子」,並且還語氣急切地攛掇何氏去看他,不由得眉心一皺。

  第三百七十章 猶豫

  傍晚的時候,梁語慧正琢磨著寫信,冷不防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梁語慧有些疑惑地回過頭,只見張淮之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站在她的身後,表情複雜,眼神幽深。

  「怎麼了?」梁語慧不解地問道。

  張淮之的視線移到了寫了一半的書信上,「在忙什麼?」

  梁語慧笑了一下道:「給趙世子寫信呢,到時候托母親帶過去。」

  又是趙弘?張淮之心裡有些不悅,面上卻絲毫不顯,將那書信往旁邊一推道:「這等雜事往後先放下吧,彥兒哭著要找你呢。」

  聽到張淮之提起自家兒子,梁語慧自然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來,快步往外邊走去。

  「怎麼不早說。」

  看著梁語慧的背影,張淮之面上露出一絲笑意。只是這笑意沒有維持太久,再掃向桌上的信件時,笑容蕩然無存。

  張淮之將信件捏在手裡反覆看了好幾遍,雖然字裡行間滿滿的都是客客氣氣的客套話,但是張淮之還是非常不滿。他家夫人還沒給他寫過信呢!

  這麼一想,張淮之順手將寫封信塞進了書桌的最低下。

  信件不在眼前晃悠之後,張淮之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入夜後,為了避免梁語慧想起給趙弘寫信的事來,張淮之格外賣力。

  事畢,見梁語慧在自己懷中沉沉睡去,張淮之撫了撫她的發頂,露出得逞的笑意。

  堂堂定國公,未滿十歲便上了戰場,如今卻淪落到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惜犧牲色相的地步,若是這事被傳出去,不知道大伙兒要怎麼嘲笑他。

  張淮之自嘲地搖了搖頭,面露滿足地睡了過去。

  然而,半夜的時候,張淮之突然醒了過來,卻見梁語慧坐在書桌前,提筆寫著信……

  張淮之站起身來,皺著眉問道:「夫人不困?」

  「還好,一覺睡醒了。」梁語慧隨口敷衍道。

  「這信竟如此重要?」張淮之酸溜溜地問道。

  「也不是。」

  梁語慧面帶猶豫,嘆了一口氣,將信給揉成了一團。

  關於趙弘對母親的心思,她一直拿不定主意,是應該採取一個什麼樣的態度。

  差距實在太大,而母親對趙弘的心思一無所知。母親一向低調,平日裡謹言慎行的,若是有朝一日知道了趙弘的心思,不知會是什麼反應。

  梁語慧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暫且靜觀其變。說不定在南海幾年裡,趙弘有了別的心思呢。

  「算了,不寫了。」梁語慧將筆放下。

  張淮之忍不住一喜,卻又帶了幾分懷疑。

  「夫人不是在騙我吧?」

  不會趁著他睡著,又悄悄過來寫信吧?

  梁語慧一臉驚訝地問道:「我騙你幹什麼?」

  梁語慧後知後覺地悟了出來,張淮之怕是誤會了吧。

  「國公爺,你在想什麼呢?」梁語慧有些無奈地說道。

  「我想什麼?夫人如此執著……」

  梁語慧瞥了張淮之一眼,想了想問道:「若是我比你大十歲,國公爺可會娶我?」<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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