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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對彼此的訴求截然不同,無法調和。

  當意識到羅貝從未有過追求他的念頭,年齡和身份的差距帶來了強烈的罪惡感,塗白棠很難再主動地去做些什麼。

  「可是,」羅貝表情變得委屈,「你就是對我很冷淡。」

  太直白了。

  塗白棠過去幾乎從未在人際交往上犯過難,從來沒有人像羅貝這般令他無措。

  「上次突然掛我的視頻,還說什麼對不起,我又聽不懂,」羅貝有點兒停不下來了,「如果我哪裡不對,你可以說啊。我不想像這樣,一直單方面地那麼想你。」

  「……」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羅貝問。

  「沒有。」塗白棠說。

  羅貝不高興了:「你很奇怪!」

  塗白棠不知該說些什麼,點了點頭:「嗯。」

  「你那天明明說,希望我跟你回來,」羅貝說著,眼眶紅了,「你要我去你家過年。」

  「羅貝,你聽我說,」塗白棠下意識地放慢了語速,「我覺得……你應該試著把感情寄托在更多的事或物上。」

  羅貝不解地看著他。

  「就算你希望比特是你唯一的兔子,你也可以再擁有唯一的小貓或者小狗,」塗白棠說,「你還可以擁有朋友,很多的、各種各樣的,能滿足你不同期待的朋友。羅貝,你需要適應更健康的人際交往,而不是救命稻草式的感情寄託,那是不安全的。」

  他說得很用心,羅貝只是用濕潤的眼睛茫然地看著他。

  「我可以回應你,作為你的……一個好朋友,」塗白棠繼續說道,「但你同時應該有很多不同的朋友,即使你有一天找到那個會讓你心動的、唯一的……愛人,也不能把百分之百的期待都託付在對方身上。」

  羅貝呆了會兒,喃喃道:「你是希望我不要那麼在乎你?」

  「我對你而言是比特的替代品,不是嗎?」塗白棠說,「但你對比特的愛太多了,也太專一。你和你的寵物可以是彼此的全部,但任何人都不可能完整地屬於另一個人。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是愛情。」塗白棠說。

  羅貝緩緩地垂下了視線,片刻後搖了搖頭:「愛情也不可能。我不相信愛情。」

  塗白棠莫名想笑。

  這孩子的表情語氣,仿佛已經閱盡千帆,吃夠了愛情的苦。

  「我爸當初對我媽,不就是愛得要死要活。」羅貝說,「沒有意義。」

  原來如此。

  「……也是。」塗白棠說。

  「你說的那些,我會認真想一想,」羅貝說,「但……但我也是有別的朋友的,諶早就是我的朋友。」

  「那很好啊,」塗白棠說,「其實你性格很好,稍稍積極一點,會有很多人喜歡你。」

  「可是我最喜歡你。」羅貝說。

  塗白棠啞然。

  「我很講道理的,你最喜歡的不是我也沒關係,」羅貝癟了下嘴,「你有很多的、各種各樣的,滿足你需求的朋友,我也不介意的。」

  怎麼聽著怪起來了。

  「不是……」塗白棠試圖打斷他,「我的意思是……」

  「這世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是兔子,對不對?」羅貝問。

  ……確實。

  羅貝見他不開口,只當他是默認了,抿著嘴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羅貝說,「我買了回來的機票,是除夕當天的。如果你之後幾天有時間,我想跟你見個面。」他抬起手來,大拇指和食指捏著比劃,「就算你有很多朋友,抽一點點空給我,總是可以的吧?」

  作者有話說:

  拼盡全力無法戰勝。

  第59章 自洽

  通話結束後沒一會兒,羅貝收到了塗白棠發來的消息。

  ——告訴我你的航班號。

  羅貝認真思考了一番,拒絕了他的要求。

  ——我會約車自己回家。等你安排好了時間,告訴我哪天有空,我們再約吧?

  他不確定塗白棠是不是想來接他。除夕當天的航班很少,他選擇的航班晚上七點起飛,落地時九點多。若塗白棠專程跑一趟,可能會和去導師家吃年夜飯的計劃衝突。

  羅貝不好意思再給他添麻煩。

  他剛才一股腦兒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已經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在通話前,他只想著能和塗白棠說說話就好,最多稍微試探一下,了解一下塗白棠究竟在想些什麼。

  卻不想一見到手機里的塗白棠,他稀里糊塗地就上頭了。

  但這樣好像也不壞。

  當初是塗白棠教他的,要開口,要學會表達。

  多年來與羅昌盛的相處,讓他習慣了收斂情緒,但在面對塗白棠時,他想把心裡的一切都說出來。

  塗白棠剛才說的話,他有聽進去。

  可是,交朋友根本不是那麼輕鬆的事。對塗白棠的依賴對他而言那麼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這讓塗白棠感到有壓力了吧?

  所以,果然還是別說航班號比較好。不能再給塗白棠添麻煩了。

  之後的兩天時間裡,羅貝十分克制,沒有再主動地找過塗白棠。

  他每晚例行點開塗白棠的朋友圈,可惜,沒有任何新內容,十分無趣。

  令羅貝感到意料之外的是,羅昌盛幾乎每天都會主動地給他打一個電話,內容沒什麼新意,都是在問他身體情況如何之類的。

  羅貝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他,默認他這麼做只是為了證明自己足夠負責任。

  到了除夕當天早上,他給羅貝發了一個地址,說是訂了年夜飯,提醒他準時到。

  那是本地的知名酒樓,價格不菲。羅貝猜想他應該還請了不少親戚。

  羅貝沒回。

  他把房間收拾了一遍,所有想要的東西全部都整理了出來,找了快遞,收件地址填寫了自己所租住的房子。

  天真也好任性也罷,他覺得自己不會再回來了。

  連帶著那些被壓在床底的拼圖,他也一併打包。

  帶在身邊好像也沒什麼用,大概率還是壓箱底,但他不想把它們留下。

  凝聚起那無數碎片的,是二十年的孤獨歲月,那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有了上一回的經驗,這一次羅貝很快就順利借到了代步的輪椅。

  時間充裕,正打算去吃點東西,他收到了意料之外的消息。

  ——到機場了嗎?

  是塗白棠發來的。

  羅貝呆了呆,趕緊回復。

  ——到了!

  塗白棠又問了一遍上次的問題。

  ——告訴我你的航班號。

  羅貝不知為何緊張起來,心中湧出了許多期待。但理智還是讓他選擇拒絕。

  他告訴塗白棠:

  ——我有自己的安排!

  片刻後,塗白棠發來了一張截圖。

  今天兩座城市之間一共就只有三次航班。一班在早上六點,剩下的兩班分別是十分鐘後和一個半小時後。

  ——你不告訴我,我只能現在就出發去機場守著了。

  再沒有比這更令人欣喜的蠻不講理。

  但羅貝又忍不住要擔憂。

  ——你今天不是要去導師家吃飯嗎?

  塗白棠根本不回答他的問題,執著地問:

  ——到底是哪一班?

  羅貝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回答。

  ——晚的那班。

  塗白棠抱怨了一句。

  ——這也太晚了。

  羅貝有點兒心虛,也很後悔。

  當初在選擇時,他刻意看了機型。眼下正要起飛的那一班時間更合適,但沒有wifi,他不想兩個多小時都無所事事。

  早知道下了飛機就可以立刻見到塗白棠,他恨不得半夜起床去趕大早上的那一班。

  他不知道怎麼回復,久違地給塗白棠發了一個兔子撓頭的表情包。

  登上了飛機後,他又問了一次。

  ——你今天還去導師那兒嗎?

  機上wifi信號不佳,過了很久才收到回復。

  ——你為什麼非要買今天的票。

  羅貝十分嚴肅。

  ——因為我決定要省錢了!

  除夕當天的機票是最近幾天中價格最便宜的。登上飛機後他很快發現,周遭一圈全是空座位,自己是商務艙唯一的客人。

  當然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乾脆選擇更廉價的經濟艙,但終歸還是身體重要,他需要可以躺下的空間。

  塗白棠問他:

  ——和家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什麼也沒有。再過一會兒,羅昌盛肯定會給他打電話,發現無法接通後可能會選擇語音通話。羅貝提前把他給屏蔽了。

  一直以來,不斷地向羅昌盛索取金錢不過是他的一種發泄方式。

  現在,他不想再給羅昌盛任何自我滿足的渠道了。

  他要錢要得凶,實際沒什麼物慾,花的不多,有不少存款。未來依舊一片迷茫,好在暫時不會有經濟上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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