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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羅貝不打算把這個決定說出來。

  最好羅昌盛在除夕當晚才發現他已經溜走,然後氣出點病來。

  羅昌盛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論怎樣,爸爸還是會包容你。希望你總有一天能明白爸爸的苦心。」

  羅貝也站起身來,走向了樓梯。

  他步子不是很穩當,獨自走樓梯並不容易。

  他能察覺到羅昌盛一直在身後觀察,但直到他緩慢地走到了拐角,徹底消失在羅昌盛的視野,羅昌盛都沒有上前來扶。

  回到房間,羅貝躺在床上,看著收不到回信的聊天窗口發呆,忍不住又給塗白棠發了一條。

  ——我懷疑我爸有病,他不正常。

  ——我好難過啊

  ——你什麼時候忙完呢?我們今天還能見面嗎?

  最後那條按下發送後,塗白棠總算有了回應。

  ——抱歉,我有急事,先回家了。

  強烈的失落讓羅貝瞬間鼻頭一酸。

  他本想著見了面再同塗白棠訴苦的。這世上只有塗白棠會願意聽他說這些無聊又不愉快的事了。

  方才聽羅昌盛說那些胡話時他並不感到傷心,但此刻,心酸卻止不住地往外涌,負面情緒疊在一塊兒,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想對塗白棠說,你怎麼這樣。

  指尖在屏幕鍵盤上停留了許久,最後卻只輸入了:好的,一路平安!

  塗白棠那麼忙,能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塗白棠千里迢迢送來的溫暖懷抱,羅貝收到了,很珍惜,也很感恩。

  那是他現在僅有的心靈支柱。

  作者有話說:

  羅貝別發了,人家忙著淚奔呢。

  第56章 對不起

  羅貝學著塗白棠之前的語氣,叮囑塗白棠落地後記得給自己發消息。

  可一直到當天晚上,塗白棠都沒有給他任何回復。

  羅貝不由得擔心起來,時不時點開塗白棠的聊天窗口看一眼,然後發現塗白棠在大約六點時轉發過一條朋友圈,內容是醫院公眾號發布的新年休假計劃。

  羅貝頓時有些不高興。

  但他很快又釋然了。幾天以前,自己剛回來時也一不小心就忘了向塗白棠報平安。也許塗白棠只是下飛機後立刻遇上了什麼要緊事,一時忘了吧。

  和每日無所事事虛度光陰的他不同,塗白棠是很忙的。

  已經過了八點,但羅貝不敢確定此刻塗白棠是否方便,所以沒有選擇撥打電話,而是又發了一條消息。

  ——是不是已經到了?你把我忘記啦!

  塗白棠沒有立刻回復,肯定是正在忙了。

  羅貝放下了手機。

  方才無意識地想起的「虛度光陰」這個詞,此刻在他腦中不斷盤旋,揮之不去了。

  他已經休學了半個學期。那段無所事事的日子裡,他很少出門,每天在家逗逗比特,玩玩手機,大多數的時間都用拼圖來消磨,偶爾畫一些毫無技巧可言的簡筆畫自娛自樂。

  和很多人以為的不同,拼圖其實並不是一項需要全神貫注才能進行的遊戲。羅貝總會放空,胡思亂想,手指憑著經驗和直覺操作的同時,思緒神遊天外。

  他想過當初若是早些租房安頓比特,也許可以和同學們好好相處,就算成不了朋友也不至於最終落荒而逃。

  想過如果他的母親還在世會是什麼模樣,會不會經常擁抱他,誇獎他,把他視為珍寶,就像他的繼母對待他的弟弟那樣。

  想過要是比特能說話那該有多幸福,他們可以經常聊天,成為更親密的朋友。

  還想過說不定有天會和比特一起穿越到界。比特變成巨大兔兔坐騎,然後他就成為傳說中最英勇的兔騎士。

  全都不切實際。

  期間張燕聯繫過他,問他狀態如何,有沒有復學的打算。

  他答不上來,或者說,不敢回答。

  張燕在電話里語重心長,告訴他「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他心裡是知道的。

  在決定休學的時候,他只是單純的想要逃離那個會令他感到壓抑和無所適從的地方,就好像當初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家。

  但什麼時候回去呢?

  逃避所帶來的片刻安逸讓他太過享受,小小的舒適區徹底困住了他,他逐漸失去了踏出去的勇氣。

  那時他對張燕說:「再過一陣。」

  然後整個學期過去了,再過不久,新學期就要開始。如果還不復學,真的會留級。

  那樣肯定是不好的。

  他聽過一句話,休學的盡頭是退學。

  如果真的回不去了,那自己的未來該怎麼辦呢?

  當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羅貝感受到一種巨大的空虛與惶恐。

  比特已經不在了,他所謂的舒適區已經缺了角、漏了風,失去了溫暖和寄託。

  未來漫長的人生,前路茫茫,雲深霧重,他看不清,也不敢看。

  羅貝抓起手機,給塗白棠發消息。

  ——我想和你說說話。

  意料之外,幾分鐘後,塗白棠回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

  羅貝看著這一行字,長長地舒了口氣,半懸著的心被一雙溫暖的手捧住,不再搖搖欲墜。

  發生什麼事了呢?好像什麼也沒有,卻又有很多話想要對塗白棠說。

  他想問塗白棠,自己現在究竟怎麼做才好。他需要建議,需要被安撫。塗白棠是這個世界上最靠得住的兔子,一定有辦法。

  思緒萬千,最終卻只輸入了兩個字。

  ——想你。

  對話窗上方,塗白棠正在輸入的提示一閃一閃的,半晌後,屏幕上卻沒有任何新的消息。

  羅貝等得心焦,又發了一條。

  ——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過了整整兩分鐘,塗白棠總算回了。

  ——好吧。

  羅貝迫不及待地按下了視頻申請。

  順利連結後,屏幕上出現了塗白棠的面容。

  可能是因為沒什麼笑意,看起來英俊卻陌生。

  「你剛到家嗎?」羅貝問,「一副很累的樣子。」

  「還好吧,」塗白棠抬了抬嘴角,問道,「是不是你爸又跟你說了些什麼?」

  說了很多,但骨子裡沒什麼新意,不重要。

  在看到塗白棠之前,他或許想過要訴苦。但現在,卻一點兒也不想提起那些討厭的東西了。

  「還好的話,你怎麼一直不理我啊?」羅貝問。

  他語調拖得很長,委委屈屈的,心裡暗暗盼著塗白棠能哄他兩句。

  「對不起,」塗白棠說,「臨時有點事。」

  「哦,好吧。」羅貝也不是真的想要抱怨,很輕易便諒解了他,「我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塗白棠又笑了一下,之後張開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很快抿住了嘴唇。

  羅貝等不到隻字片語,以為塗白棠是過於疲勞所以沒精神,於是主動尋找話題:「你現在是在家裡嗎?」

  「嗯。」塗白棠點了點頭。

  「可以讓我參觀一下嗎?」羅貝問。

  「挺亂的。」塗白棠說。

  「總不會有我房間亂吧,」羅貝笑道,「我想看。」

  塗白棠視線瞟向了畫面外,片刻後搖了搖頭:「還是算了。」

  「……哦,」羅貝不勉強,很快想到了安慰自己的角度,「反正我過年要來你這兒,到時候現場欣賞吧!」

  他笑眯眯地說完,塗白棠卻明顯地愣了一下。

  微弱的不安在羅貝心口閃過。

  他小聲強調:「是你自己約我的哦!」

  「但你現在都回家了,」塗白棠說,「你爸不會想要留你過年嗎?」

  真奇怪,他昨天晚上可不是這麼說的。

  羅貝納悶,搖頭道:「我才不管他怎麼想呢。我希望能和你一起。」

  塗白棠垂下視線,不再看他:「我……我過年的時候應該要去導師家。他是我們院的領導,邀請了我,我不太好推辭的。」

  羅貝無辜地眨了眨眼,問他:「他是最近才當上院領導的嗎?」

  塗白棠搖頭:「不是。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上次說,他邀請了也沒關係,你可以推掉。

  羅貝心口堵得慌,想要抱怨兩句,又不敢。

  塗白棠或許真的有自己的難處吧。

  他一直以來都太過溫柔包容,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變得任性了,那麼理所當然地盼著他能主動地做出犧牲,這很不合理。

  羅貝自責起來。

  這世上終於有人在乎他了,他是不是為此得意忘形了?

  不可以這樣。這世上沒有人有責任無條件地對他好,他沒有貪心的資格。

  「哦,沒關係,」他努力對塗白棠露出笑容,「那除夕以外的日子,我可以過來嗎?」

  塗白棠沒有回答。

  不自然的沉默讓羅貝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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