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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時,那件小巧玲瓏的法器已悽慘地碎在地上,摻雜著鮮紅的血,而血的源頭正怔愣地仰視著面前的一切,連自己手心被割傷也恍若未覺。

  滾滾煙塵之中,有一道雪白的身影從中走出,手中長劍反射著亮眼的光芒,同時也滴落著如注的鮮血。

  少女白皙的面龐被吹起的長髮遮住一些,隱約能看見幾抹灰塵沾染的污痕,微微低垂的頭擋不住陰沉的神色,也擋不住那雙泛紅的雙眼。

  「那……那是……入魔!」

  哆哆嗦嗦的顫音響起,就連陵子游也疑惑自己是否聽錯了——那可是小九,怎麼可能會入魔?

  再然後,連這點顫音也聽不到了。

  玄露亦是這麼覺得。

  她恍惚自己陷入了一個朦朧的世界,周圍一切都蒙了層隔膜,慘白看不清晰。只是她的神志完全清醒,連帶著心中的痛恨也愈發熾熱。

  從前誤以為早就不記得了的劍術依舊那麼爐火純青,來到這個世界後也未放下過的修煉也昭顯著強烈的存在感,雖未實踐過,可她知道劍尖指哪更讓人痛苦,亦清楚劍刃朝哪殺傷力更大。

  在識海看不見的深處,束縛著捲軸的枷鎖逐漸碎裂,衝破桎梏,一片片脫落,露出其原本的模樣。名為《入魔》的書不斷翻動,死亡的一頁粉碎殆盡,浮現出新的篇章。

  血雨混著血霧淋漓而下,土地變得潤澤起來,也顯得更為空曠。

  白衣染血,原本只有眉心一點紅印,如今竟更像鶴了。

  本就重傷的陵子游被震得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位,狼狽滾倒在地。一直待到煙塵散盡,他才勉強支撐起上半身,仰起頭來,眼中映著少女的模樣,驚愕與震撼一點點泛開。

  血雨停了。

  玄露木然停在原地,目光失焦地不知放在何處,她抬起一隻手,抹去順著面頰滑下的濕熱,另一隻握著劍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終還是牢牢地抓在手裡。

  過往的一幕幕如此清晰而迅速地浮現在眼前,從來到這個世界的初始、得到那本書、等待漫長的百年、終於遇見命定的那人,再到和他相處的每一日每一分細節,那些本以為已經忘卻的記憶就這麼被挖掘出來,整整兩世的相處早就不是簡單的陪伴,而是刻入骨髓的習慣。

  她早已、她早已……

  少年初登山峰凌雲壯志,被欺凌排擠鬱郁難安,被發現血脈驅逐下山,來到魔界,直到死亡重啟時間,他們再度相遇,她的記憶里不知何時全然是對方的臉。沈宴淮好像向她愈發靠近了,烤魚,梳羽,關心的言語,周到的心意,還有……那句表白。

  最後一幕,是沈宴淮認真的笑臉,「或許,小鶴什麼時候才願意給我答案?」

  乾澀的唇瓣張了張,最後被哽咽擠滿。

  「我……我……」

  玄露聲音帶著哭腔,眼睛眨了又眨,怎麼也看不清晰了。

  倏然,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她脫力一般跪倒在地,任憑淚珠不斷砸進泥土,心臟痛得皺成一團。

  再回答也沒有用了,能聽見她的人,已經沒有了。

  空白與悵然將整個人充滿,玄露只是低著頭,抓著劍沒有動作,只能看見不斷有透明的水珠從她臉上滴落。

  「……小九……」陵子游嘶啞出聲,聲音裡帶著一絲懇求與顫抖,「不要著魔……」

  玄露仿若未聞。

  「咳咳……沈宴淮不值得你這麼做,天道輪迴,最終的因果還是你來承擔……」

  陵子游這時才發覺自己錯得離譜,他像是第一次認識少女,她展現出的可怕力量仿佛逆轉了整個局勢——無數宗門的聯合,完全潰敗於此。

  即使如此,他也不希望她背負不該屬於她的東西。

  但玄露這次聽見了,她抬了抬墨黑的眼珠,唇瓣翕動,隱約聽見模糊兩個字音。

  她說:「輪迴。」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玄露的眼神一瞬間亮起,看向劍的目光陡然變得狠厲。她握緊了劍柄,斂息數秒,最終提劍而起,將利刃抵向自己脖頸。

  劍身本已鮮血淋漓,卻在抬起的一瞬映出蒼天暗日下的光,一同反射出少女沾滿淚痕的決絕表情。

  是了,她怎麼忘了這個?

  一次失敗不算什麼,兩次也能總結教訓,只要……再來一次就好了。

  小九!???

  陵子游目眥欲裂,呼喊塞住喉嚨喊不出來,更遑論阻止。

  但在劍刃劃向皮膚的前一刻,玄露感覺到一股異常巨大的力量擋住了她,新鮮的血腥味湧入鼻腔,劍身卻是牢牢不能撼動了。

  她睜開酸澀的雙目,卻因淚水凝結看不清晰眼前的身影,只聽見一聲過於熟悉的嘆息響徹耳畔:

  「小鶴……」

  玄露一瞬間睜大眼睛,淚珠陡然掉出,由此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沈宴淮正緊緊攥著她手中的劍,掌心劃破湧出的鮮血順著劍身流淌不止,順著劍柄不斷滑落。他的眼底充滿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緒,只是那張熟悉的面容讓她抽不出神去一一辨析——他還活著,知道這個就足夠了。

  玄露下意識鬆開魔劍,改為去抓沈宴淮的手,他也任由她抓住,溫和地注視著她。

  「我……」她在發抖,「沈宴淮,我……」

  她想將回應告訴他,言語卻像失去了控制,到嘴邊變得語無倫次起來。玄露著急地將人抓得更緊,全然不知自己眼底映著對方模樣的樣子有多吸引面前的人。

  沈宴淮溫和地垂下眸子,唇角勾起一絲極輕淺的弧度,卻又不像笑。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恍若深潭將人溺斃,「嗯,我聽見了。」

  沈宴淮半跪在玄露身邊,捧住她滿是淚水的臉,指腹輕輕拭去淚痕。玄露怔怔地隨著沈宴淮動,手指不再緊叩,而是變成拽著他的衣袖。

  「噗。」她聽見他綻開笑意,又流露出一股抱歉的意味,「弄髒了。」

  染血的手掌擦拭淚水,自然也在玄露面龐上留下了血痕,清冷白淨的臉皮多出抹開的猩紅,竟肉眼可見地生出幾分妖艷。

  玄露眨了眨眼,半晌才理解了沈宴淮的話,她卻毫不在意地覆上沈宴淮的手背,抬眼看著他:「不過也不怕再染更多血了,對吧?」

  第122章 終結一切

  「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不打算一鼓作氣解決麼?」

  淡淡的聲音響起,玄露驚了一瞬,隨之覺得熟悉。

  她仰頭,看見沈宴淮旁邊身披斗篷的人抬起兜帽邊緣,露出藏在底下的面容。

  「……容煦?」

  許是她驚訝的表情太過明顯,對方只與她對視片刻便移開了視t線,「宗門藏下的機關太多,布陣費了一些時間。是我來晚了。」

  玄露略有恍惚,她好像是在強破靈器時感覺到桎梏的鬆動,但她以為那是錯覺……

  青年已然背過身去,微微側臉道:「斬草除根,這個道理魔尊不會不懂吧。」

  這是在對沈宴淮說話。

  那雙靜如湖泊的眼睛如今清淺異常,宛若春水上凝結了一層乾淨的薄冰。

  沈宴淮笑了笑,接上他的話:「那是自然。」

  玄露接著補充道:「將不安分的處理掉,起不了風浪的綁起來再談。」

  容煦再度扯低了兜帽,卻是滿腹疑問——怎麼兩人對他的出現都好像很不意外?半點疑問和奇怪都沒有?

  殊不知兩人早在前世就習慣他的參與,順手到習慣了。

  四方已是一片狼藉,用煉獄來形容都不足為過,容煦率先朝一個方向走去,那是他布陣的中心,自然從那邊先開始最好。

  「看來,我們也要處理一下遺留問題了。」看著又蠢蠢欲動起來的琉光宗,沈宴淮回眸笑道。

  「嗯……」玄露點頭,對先打擊禍源毫不反對,而就是這一垂眸,她看見了沈宴淮掌心依舊在滲血的傷口。

  雪白的魔劍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上面的血跡已經乾涸了。玄露先是下意識盯著改變了模樣的劍看了一會兒,想起這是沈宴淮為了攔她劃傷的,不禁升起幾分內疚,「先等等,我幫你治療一下。」

  她向他走去,拉過他的手。

  結果輸出靈力的一瞬,玄露只覺得腳下一軟,身體掏空似的向前踉蹌一下,被沈宴淮眼疾手快地攬住。

  「怎麼了?」沈宴淮神色凝重了幾分。

  「沒……」玄露茫然,這種渾身上下再抽不出半分靈力的感覺很是奇異,仿佛她剛才用了多強的招式——

  對了。

  玄露沉思。她這才發現,方才使出的招式威力巨大到了誇張的地步,就像是有人借給了她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強大的力量……

  少女顯然走神的模樣讓沈宴淮愈發不安,他凝著眉頭晃了晃她,「小鶴?」

  「……啊?」玄露猛然回神,對沈宴淮露出一個安撫的眼神,「我沒事。」

  她想,她應該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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